没有人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挥别这个世界。
夜间城主府巡逻队巡逻时发现二人没了气息，直接把他们的尸体抬走，丢在了乱葬岗。
他们的女儿叫白花，就像女人鬓间别的那朵白花一样。
只是此刻不知开在了何处。
亚岁节过后的几天，天气果然越来越冷。
有教书院的学子大多是贫寒出身，家里没钱缝制冬装，现在依然穿着秋服。
丁冬原本想在学堂烧个火盆取暖，却被孔思齐拒绝。他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丁冬白了他一眼，没有再听下去。
一日，正在讲课的孔先生突然放下书本，叹息一声，起身出了学堂。
学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辰天看向林荷，林荷摇了摇头，也不明所以。
学堂里依然很安静，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私自跑出课学堂，只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
孔先生不知去了何处，一直没有回来。
由于久坐，大部分人的腿有些酸麻，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是，他们手脚冰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感到越来越冷。
孔思齐负手站在树下，身前是那棵幼苗，眼睛看向前方，那里明明只有一堵灰色砖墙，但他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日月星辰。
丁冬站在走廊上，手里端着木盆，里面有几件衣服。
她眼神温柔，看着孔思齐的背影，忽然觉得苍老了许多。
是啊，已经很多年了。
她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伢伢学语的婴儿。她就在那里看着他，从春夏到秋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离开家门，负笈游学。
放下木盆，丁冬来到孔思齐身边，握住他的手。
他看向她，她看向她，各自一笑。
“天地玄黄......”
林荷的声音突然在学堂里响了起来。
学子们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诵读。
书声琅琅，学堂里渐渐生起热气，身体里的寒意也在书声中逐渐消散。
听着书声，孔思齐忽然泪流满面。
......
辰天盯城主府已经好几天了。
亚岁节那日从范大口中知晓了锦衣公子的身份，他没有冲动，直接跳进城主府里要人，而是准备守株待兔。
他很清楚看似防守松散的城主府其实戒备森严，说不定还有很多修行高手。
只是连续盯了好几日，都没有见到那位锦衣公子。
看来还是被范大蒙骗了。他准备再去看一看范大。
等到夜色挂起，辰天来到小院外，飞身到墙头上，看了院中没人，轻轻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就跟猫一样，但他的脚刚落地，就被人发现了。
“谁？”
一声轻喝从屋内传来，随即一把剑刺破窗户飞出。
辰天猝不及防，下意识运拳挥出，飞剑并没有刺穿拳头，而是被拳意砸退，发出嗡嗡声，倒飞而回。
不过辰天也不好受，剑尖的剑意刺痛了拳背，他被反震力击飞，砸到院墙上，差点将院墙砸倒。
“修行者？”
两人异口同声道。
一道黑影从屋内掠了出来，接住飞剑，没有再出第二剑，飞身上墙离去。
辰天没有追上去，按照丁冬给他讲解的修行知识，此人能够操控飞剑伤人，身后却仍然背着剑鞘，他的境界应该在化神境。
他一境武夫的境界虽然勉强可以和化神初境的修行者一战，但他不确定对方是化神初境还是中境，甚至有可能上境圆满。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辰天进到屋内，看见床上躺着个人，是范大的老娘。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答，上前试了脉搏，早已停止跳动。
“死了。难道是刚才那人？”辰天心道。
不过，范大老娘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倒是脖颈上有几个淤青。
正要细看时，突然听见有人拍门，并且大声骂道：“范大，你个鳖孙，大晚上抽什么疯，把院墙砸成这样，是要弄啥？”
原来是隔壁人家听见响动过来察看。
辰天没有出声，小心翼翼退出屋子，飞身离开。他不想被人看见，背上个杀人的罪名。
从巷子里出来，混到街上的行人中，辰天边走边思索，总觉得这件事情十分怪异。
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找到锦衣公子，看一看他，然后做些事情。
只是人没找到，范大和范二却失踪了，连他们的老娘也死了。
还有出现在范大家中的那个修行者，是要做什么？
行人忽然停下脚步，辰天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到了欢好楼。
今夜不知何故，欢好楼前围了许多人，男女都有，十分热闹。
听人议论，辰天这才知道，原来是红妆姑娘今日要登楼抛绣球，而有幸得到绣球的人，红妆姑娘愿与其共度一夜春宵。
红妆姑娘的美貌烟岚城人人皆知，几乎所有男人想要一亲芳泽。只是红妆姑娘平日里接客的规矩太挑，即使有钱也不能如愿。今日抛绣球招恩客，自然引来众人疯狂。
“男人也就罢了，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看着几乎和男人一样多的女人，辰天腹诽道。
反正闲来无事，辰天站在人群外围，准备看看这红妆姑娘到底生得有多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
人越来越多，后面来的人毫不客气把辰天拉开，有的甚至还教训道：“这才多大，就来这等场所，真是不学好。”
辰天看着这些说得义正言辞的人，一时语塞，心想你们这就是学好了？不过也没和他们相争，反正他目力好，远些也能看见。
其实辰天的身高已经远远超过同龄的少年，比寻常成人也只矮了半个头，只是有些精瘦，看起来有些稚气。
欢好楼有三层，最上面一层向外搭着个台子，上面挂满了红灯笼，颇为喜庆。在台子中间的栏杆旁，半人高的方桌上摆着一个雕花托盘，里面放着红绸缎扎的绣球。
随着一声鼓响，人群安静下来，只见一个身着绿裙的女子走到台子上。女子虽也好看，却不惊艳，自然不是红妆，而是欢好楼的楼主春姐。
春姐向楼下的人群款款行了一礼，笑道：“诸位，今日是我们红妆姑娘的生辰，为了答谢诸位对欢好楼的厚爱，红妆姑娘特意想出了这个法子。”
红妆从未对外说过自己的生辰，今一听闻，人群又一下子喧闹起来，很多人都捶胸顿足，遗憾没能挑选两件别致的礼物，送给姑娘当贺礼。
不过，那些有钱的公子哥、老爷，立马就吩咐身边的随从，去置办礼物。就算今夜不能抱得美人归，给美人留下个好的印象也是好的。
鼓声再响，人群再次安静，春姐说道：“有请我们的红妆姑娘。”
人群掌声、呼声雷动，更有甚者吹着尖锐的口哨。
红妆姑娘缓缓走上台子，一身红装，肌肤胜雪，目光含情，冲着人群微微一笑，很是倾城。
人群沸腾起来。
辰天看得仔细，不自觉刮了刮鼻子，喃喃道：“果真好看。”
他曾在破庙见过白璐璐变幻的那个女子，虽然都穿红衣，白璐璐给他的感觉是美得不可方物，而红妆给他的感觉是很动人。
红妆没有说话，白皙的手指抓起盘中绣球，背过身，往人群中扔了下来。
红色绣球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众人屏息凝神，看着绣球飞来的方向，不断调整站位，希望能落到自己手里。
辰天一直盯着红妆，因为隔得很远，所以不觉得无礼和尴尬，反正她也不知道他在看她。
扔下绣球后的红妆转过身来，眼神刚好对上辰天的眼神，辰天不知是的她无意之举，还是真的看见了他。
心中微乱，辰天低下头，准备离去。
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灵力波动。
“噌！”
那是剑出鞘的声音。
辰天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把飞剑自楼上飞出，直刺绣球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