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好楼红妆姑娘抛绣球被一少年接到的消息传得很快,人们形容那少年精瘦英俊,腰间挂着个麻绳缠绕的酒壶。
丁冬刚好听到,猜出是辰天。
她本想去欢好楼阻止辰天胡来,可一个良家女子大晚上去那种地方于礼不合,若是让夫君知道了,又得给她讲好些道理。
再者,她想到刚好可以借此机会考察辰天的品性,便按捺住了。
她便一直在书院等辰天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辰天心虚不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以为他真犯了错,一怒之下,拿着戒尺在院墙底下等着。
……
院子中,丁冬坐在石桌前,辰天站在一旁。虽然天气寒冷,对他们而言却没有多大影响。
隐去范大和姜存远的事情不提,辰天把接绣球、进欢好楼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
丁冬这才消气,不过惩罚是难免的,罚他抄书十遍,明日抄好。
辰天乖巧点头认罚。
丁冬罚了他,让他坐下。可屁股刚挨到凳子,就疼得他直呼气。丁冬是真打,一点没手下留情。
丁冬心疼道:“你看我这下手没轻没重,我去拿药给你擦擦。”
说着,就要起身回屋拿药。辰天可不愿光着屁股给别人看,好说歹说,才让丁冬相信他没事,明天就会好了。
“师母,春姐真是您朋友啊?”辰天问出心中的疑惑。
丁冬说道:“没大没小的,要叫姨。”
辰天赶紧“哎”了一声,忙改口:“对,春姨,春姨。”
丁冬似是忆起了什么,叹息一声,没头没脑说道:“你春姨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沦落风尘。不过,她是个极好的人。”
短短两句话说完,丁冬让辰天早些休息,便回了屋。
从师母的眼中,辰天看到了一抹怜惜之色,心想发生在春姐身上的定然是个很长的故事。师母不愿意多讲,他便不多问。
既然师母说春姐极好,那她便是极好的人,因为师母也是极好的人。
第二日,上完课、抄好书后,辰天与师母和先生说了,又上街去。
在门口时林荷把他叫住,问他为何这些日子总是不见人。
辰天这才想起已经有几日没有送林荷回家了。
反正去看姜存远也不急于这一时,辰天说送她回家。林荷没有说话,走在前面。
林荷依旧半扎着头发,马尾搭在背上,有些长。辰天忽地记起不知是在哪本话本小说里看到的话——待你长发及腰,这有些酸牙,却正好。
师母偏心,给她做的冬衣明显要厚很多,穿在身上显胖,双手自然下垂都不能放在腰上,微微张开着,就像是一只将要飞翔的鸟。
“鸟可不好看,应该是一只蝴蝶,蝴蝶似乎也不妥......”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辰天只好先放弃,赶紧跟了上去。
当辰天来到身侧时,林荷嘴角勾起,如此好看。
在林荷心中,辰天并不是话本小说里的英雄,他更像是一个兄长,可以对他耍性子,可以捉弄使坏,而在需要他的时候,可以信任依赖,会很温暖。
对于从小便要学着懂事的她来说,太渴望这种温暖了。
辰天不知道林荷心中所想,也没有细想过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只知道,要让她一直那样开心的笑,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
所以,他一定要看看姜存远。
过了树桥,就到了林荷的家。
像以往一样,辰天进去坐了片刻,吃了几个地瓜,和林母、林父闲聊一阵。
离去之时,林母还是像往常一样让林荷送送,林父扯着嗓子说要常来,辰天开心应了声“哎”。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
姜存远作为私生子,没有资格住在城主府,至于他住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按理来说,像他这样嚣张跋扈的人,不应该打探不到。
但就是没有人打探出来。
辰天在城中各大青楼妓院的门口蹲了好几天,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自从那日过后,姜存远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期间他又去过范大家一次,看见范大老娘的尸体仍然躺在床上,即使天气寒冷,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尸臭味。他在院子里刻意弄出动静,引得邻居前来,发现了范大老娘的尸体。至于后面城主府的人是如何处理的,他没有关心,也不会担心查到他头上。
每天的修行都照常进行,那本无名经书也早晚默诵。
他经脉的容纳能力似乎到了一定程度,不管如何引导灵气入体都无法转化为更多灵力储存起来。
这难道就是修行中的瓶颈?
教他修行的黑衣人再也没有出现,他只好去问丁冬。
丁冬没有见过武夫修行,以道胚修行的经验做出是境界圆满的判断。
道胚修行到境界圆满便会破境,辰天却没有破境的迹象。
想起黑衣人临走时的交代,辰天恍然大悟,他想要破境到二境武夫,需要继续增加身体的强悍程度,再用药物扩宽经脉。
可现在去哪里找像黑衣人这样的强者来打熬自己的体魄?
还有那些药物必然不是普通的药物,连名字都不知道,又从哪里去找?
辰天抓耳挠腮,有些着急。
某日,辰天从欢好楼外盯梢回来,路过一家杂货铺时被人叫住。
那人说道:“小兄弟,进来看看,本店都是好东西,错过了可就买不到了。”
辰天抬头望去,发现铺子的招牌已经断了一半,只留着“杂货”两个字。
叫住他的那人是个白胡子的老者,头上戴着幞头,粗布衣服有些破烂,却干净异常。
辰天摆了摆手,算是回应,继续往前走去。
老者却不罢休,拦在他的身前,笑道:“耽误不了小兄弟多长时间,进去看一看,肯定会有想要的东西。”
辰天不好发作,只好跟着老者走进铺子里。
铺子里十分昏暗,辰天目力极强,倒是也能看清。物件上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不知已经多久没有打扫。
转了一圈,辰天实在没有看到心仪的物件,又不愿空了老者的期待,于是在架子上随便拿了一枚玉佩。
老者接过玉佩擦拭干净,翻过去覆过来看了看,伸出食指,满脸堆笑道:“一个银币。”
辰天没有看出玉佩的奇特之处,心想怎么会那么贵。不过也没还价,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银币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银币,把玉佩递还给辰天,说道:“既然小兄弟这么有诚意,小老儿便送句话给你——清净寺是个好地方,可以去看看。”
辰天不明所以,待要问清楚,老者却将他撵了出来,说道:“关门咯,关门咯。”
待辰天走后,从杂货铺的后院里走出来一个穿貂绒大氅的公子,身边跟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
正是姜弱。
姜弱躬身行礼,说道:“有劳狄先生了。”
老者受了这一礼,笑道:“举手之劳,姜公子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