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土村来了一个大汉,脸方腰阔,手臂粗壮,大冷的天依旧穿着一件无袖的麻布卦子,露出鼓鼓的胸肌来。
大汉右臂垂着,左肩、左手和腰上各挂着一个瓦瓮,装扮十分怪异。
刚一进村,在村头玩耍嬉闹的小孩们先是一惊,以为是人贩子,也顾不上救刚才在江湖争霸中被其他门派掳走的同门师兄弟,手往身后的空气中一拍,口喊一声“驾”,双脚一前一后跳起,骑着木马往村里就跑,去搬救兵。
不多时,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胡子留到胸口的老者在小孩们和几个村中青年的簇拥下来到村口。
村长站定,抬起头来,问道:“年轻后生,从哪儿,打哪儿去啊?”
大汉咧嘴一笑,本想挠了挠脑袋,发现手上挂着瓦瓮不方便,于是咧嘴笑得更憨,粗声说道:“我……我叫范……范二……”
“哈哈……”
范二话还没说完,小孩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小孩指着另一个小孩说道:“他说他叫范二,小三儿才经常范二呢。”
范二没有恼怒,继续跟着笑,因为他知道,他的名字确实很好笑。
村长扬了扬手,小孩们安静下来,范二继续说道:“我……我从烟……烟岚城来,送白……白花回……回来。”
用了很长时间,村长才从范二口中听明白事情的大致经过。
范二出现在土平村的很快就传了开来,村民们在知晓白花他们一家三口都死了后,纷纷长吁短叹,都感到十分惋惜。
这倒不是作伪,村里人淳朴,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必故作姿态给谁看。白先生是个好人,白花也是一个极好的姑娘。
村长把范二领到白花家中,说道:“这里没有人住了,你既然带白花他们回来,就在这里住下吧。”
范二忙点了点头。
在问及如何处理他们的后事时,放下瓦瓮后的范二终于可以挠头了,他本来的想法是直接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把他们安葬了,于是原原本本告诉了村长。
村长想了想,觉得不妥,虽说都烧成了灰,该办的丧葬事宜还是要循着规矩来办,不然人走得不安生。
范二再次点头,表示听村长的。
村长跟身边的青年汉子们交代了几句话,汉子们点头离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些家伙什。
搭灵堂,挂白幡,贴白事对联......
做法事的师父做法超度,村里的学子们来给白先生磕头。
等白先生一家三口入土为安,已经是三天后了。
送村长离开时,村长转身回来拍了拍范二的手臂,说道:“白先生是个好人。”
说完,老村长想到他已经这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哪天眼睛一闭,双脚一蹬,人就没了,到时会有谁来给他操办这些身后事?又有谁还能记住他,来给他上两炷香,烧掉纸钱?
叹息一声,老村长拄着拐杖离去。
范二关了柴门,回屋坐着发呆,不知要干什么。
他先前和范大从乱葬岗找到了白花爹娘的尸体,为了不被野狗拖走,起了个小坟堆埋好。
白花烧成灰后,他本想把白花葬在她爹娘身边,可乱葬岗那里根本不是死人待的地方,于是干脆把白花的爹娘又刨了出来,一把火烧了,带回土平村。
只是他在乱葬岗翻了好久的尸体,没有看见老娘和范大,估计是被野狗拖走了。
屋子里空空的,想到这里曾是白花生活过的地方,范二心里很难受。
抹了一把眼泪,范二开始打扫屋子、院子,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擦桌子、板凳,甚至连锄头和犁头都擦了一遍。
他一眼就看出了哪间是白花的卧房,把它收拾得最整齐。
到了晚上,他煮了碗稀饭,就着从屋子角落里翻出来的咸菜,对着白花的灵位颇为自豪地说了他这一天的劳动成果。
喝完了稀饭,揩了揩嘴,范二说道:“其实我……我不笨,只是嘴……嘴巴笨……笨点。听说那……那边很……很黑,不……不要怕,我我……我在。”
……
辰天一脚将一个小厮踢倒在地,拍了拍手,飞身到院墙上,侧卧着,取下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酒,说道:“你是第十三个,回去告诉派你来的人,让他找些能打的来。滚吧!”
小厮连滚带爬,不敢有一刻停留。
那夜被春姐一拳揍晕后,辰天一口黑血吐出,心里通畅不少,醒来后也想明白了,不能那么鲁莽。
白花死了,范二走了,他没有理由再在欢好楼待下去,伤好后便回了书院。只是回来后经常有人翻墙进去,竟是冲着他来的。
丁冬在扔出去两个后不耐烦了,让辰天自己收拾。为了不打扰到师母和先生休息,他干脆守在院墙上,来一个打一个。
来的都是些会武功的普通人,他没有用灵力,只用招式和他们对打,但这些人武力实在太弱,没一个能打的。
白花死后的那些传闻他都听说了,他没想到烟岚城民众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厉害,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关于红妆的流言,他微微有些不好受,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烟岚城的城主他从未见过,之前对其并无多少多少感觉,但现在一想到此人就有些不痛快。
醒来就春姐告诉他城主的境界很高,灭他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让他不要瞎动心思。
“自己也太弱啊!”辰天心里叹道,“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不然怎么忘得了。”
忘不了,便是执念,执念不除,道心不宁,于修行不益。
夜已经深了,应该没人会再来翻墙了。
辰天跳下墙头,回到卧房中,开始修行。
……
红妆从一座小院里走了出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
想起屋子里那个中年男人,她情不自禁掩嘴轻笑起来。
她没有想到,一个以买卖幼女到青楼为生的人,竟然到现在还是个雏。当她主动轻解下红裙,身无寸缕站在他面前时,便缴械投降。只是在她引导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初尝滋味的人又不懂心疼人,让她现在有些隐隐作痛。
姜承运要求她做的事情之一,便是尽可能和城中三教九流的男子发生关系,越是邪恶的越好,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一袭红衣走在烟岚城的夜色中,敲开一个又一个男子小院的门。
至于姜承运为什么要她如此去做,她不问,也不在乎,就像不在乎最近市井之间关于她的流言一样。她本就是青楼女子,和谁睡不是睡?
她在乎的,是姜承运传授给她的驻颜修行功法。而所谓的驻颜功法,本就是一种修行功法,而且在姜承运的帮助下,她的修行会事半功倍。
作为从小就入了青楼的风尘女子,红妆对生活、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大的善意,她唯一感兴趣的,便是活下去,除了活得好还要活得长。
当得知修行可以让人活得更久时,她便把目光瞄向了城主。
为此,她准备了很长时间。
作为女人,容颜和身体便是她的武器。为此,她很感激也是唯一一次感激从未见过面的父母,把她生得如此动人。
当然,她深知只靠容貌是不足以得到城主这样的男人的青睐,于是她开始用心苦学琴棋书画,让自己的腿更白、臀更挺翘、腰肢更细更软、胸更挺拔、唇更丰润、舌更灵巧、眼更含情。
除此之外,她还苦心研究房中驭人之术,并一一做了尝试改进。
因为这些,她理所当然地成了欢好楼的头牌,跟她共度过春宵的人,几乎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渐渐地,她的容颜和完美传开,名声越来越响。
终于,整个烟岚城,唯有她红妆最诱人。
而城主作为男人,怎么能忍住不来将如此诱人的她吃了下去呢?
果然,某夜,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停在欢好楼前,红妆红装入城主府。
终于,在她的尽心服侍下,城主将修行的功法传给了她。
感受着小腹间初初成形的道胚,红妆披上夜色的面纱,动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