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地府。
身着玄黑色龙服,头戴冕旒的阎罗端坐在宝座之上,堂下跪着二圣谢必安与范无救。
阎罗冷哼一声,声如洪钟,说道:“你二人可知罪?”
谢必安答道:“回禀阎罗,我二人不知所犯何罪,还请阎罗明示。”
阎罗说道:“数月前,本君判得闻张氏寿数已尽,差你二人前去拘拿魂魄,为何失踪数月,至今方回?且闻张氏的魂魄为何迟迟未入幽都?”
谢必安与范无救斜眼互望一眼,范无救答道:“正要奏明阎罗,我们二人当日前去拘拿闻张氏魂魄时,半路遭人暗算,身负重伤,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寻了一个隐秘处,今日伤好,便赶回地府,正欲向阎罗禀明情况。”
当日闻张氏魂魄突然变得极为强大,谢必安与范无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若将实情禀明阎罗,阎罗定会以为他们二人扯谎推诿,因此隐瞒了事情。
阎罗心存疑惑,问道:“果真如此?”
谢、范二人俯身叩首,同时道:“不敢欺瞒阎罗,若阎罗不信,我们二人放开魂魄,阎罗查探一番便是。”
幽都之人受伤后,短时间内,魂魄上会留下印记,放开魂魄后,别人便可探查到。但放开魂魄极其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控制,然后魂魄灰飞烟灭,真正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范无救与谢必安不惜甘冒此风险,便是想要取信阎罗。依照他们对阎罗的了解,阎罗不会进入到他们魂魄探知。
果然,阎罗道:“二圣言重了,你们是本君的左膀右臂,岂会不相信尔等。”
谢必安与范无救齐声道:“多谢阎罗君王。”
阎罗又道:“二圣可有将闻张氏的魂魄拘来?”
谢、范二人迟疑片刻,谢必安答道:“启禀阎罗,我们伤势好了之后便直奔地府而来,还未去拘其魂魄。”
“大胆!”阎罗怒道,“你二人竟然敢罔顾君命,不将本君旨意放在眼里,是要造反么?”
谢、范吓出一身冷汗,跪伏道:“微臣不敢!”
阎罗还要发作,一旁身穿红色官服,面如黑炭,一手捧生死簿,一手执判官笔的鬼判官忽然低头对阎罗悄声道:“启禀阎罗,臣刚查了生死簿,闻张氏尚有五十年寿数,之前怕是错判了。”
阎罗疑惑道:“是么?”
鬼判官将生死簿递与阎罗,阎罗翻看后,轻声惊呼道:“果真判错了!”随即又说道:“这事你不可说与旁人。”
鬼判官收起生死簿,说道:“阎罗放心,臣一无所知。”
阎罗赞许地点了点头。
错判凡人寿数是大事,即使是阎罗,此事一旦被宣扬出去,将会受到幽都法则的惩罚。
轻咳两声,阎罗神色有些不自然,对谢、范二圣说道:“起来吧,拘拿闻张氏一事本君另遣旁人去办,你二人即刻前往烟岚城,查一起魂魄失踪案。”
谢、范二人领旨谢恩,退出了地府,但并未立即去往凡界,而是先去了鬼判官的府邸。
待鬼判官归来后,谢、范二圣抱拳说道:“多谢鬼兄相助。”
鬼判官摆手道:“二圣客气了,我也不瞒二圣,那闻张氏尚有五十载寿命,阎罗知晓错判后,这才没有继续寻二圣的麻烦。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错判?”谢、必二人惊道。
鬼判官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只是此事二圣千万要保密,不可泄露半分,不然阎罗发怒,我恐怕难逃魂散魄消的下场。”
谢、范二人急忙点头。
言语过后,谢必安四下看了无人,从袖中取出一物什,塞到鬼判官手中,说道:“鬼兄,这是八层地狱所产的魂晶石,聊表我们兄弟二人的谢意,还请鬼兄收下。”
幽都有牢狱十八层,被称之为十八层地狱。
每层地狱因其独特的地理条件,每年都会产生魂晶石。魂晶石是疗养魂魄的圣药,无论魂魄受多创多重,只要未魂飞魄散,借助魂晶石都能慢慢恢复。而越往地狱深处,魂晶石越贵重。
谢必安拿出第八层地狱的魂晶石作为答谢之物,一是为了鬼判官在地府为二人相助之恩,二是为了刚才鬼判官透露出来的阎罗错判一事。这可是大事,对他们而言,日后兴许能够派上大用处。
鬼判官知晓魂晶石的贵重,也动了心,但他另有所谋,千万不可贪心误事,将东西塞回谢必安手中,说道:“二圣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却是万万不能收。”
“这个……”谢必安稍显迟疑,说道,“鬼兄若是不收的话,我们兄弟二人心里实在难安,还望鬼兄不要嫌弃。”说着,又将东西塞回去。
鬼判官仍旧推辞不受,接连推辞了数次,鬼判官说道:“魂晶石太过贵重,我真的不能收。不过,二圣的盛意难却,可否请二圣帮我一忙?”
谢必安说道:“鬼兄请讲,若是在我兄弟二人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定当全力以赴。”
三人凑近在一起,鬼判官趴在二人耳边,轻声说了。
说完,鬼判官抱拳说道:“那就有劳二圣了。”
谢必安和范无救同时说道:“定不负鬼兄所托!”
叫花大会过后,破竹曾将一块青色木牌交给李苟,让他转交给辰天。李苟曾言,青色木牌是象征苍梧学院弟子的身份之物,辰天他日到达苍梧学院后,凭借木牌便可进入学院。
青色木牌入手温凉,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却是仙家宝贝无疑。不过,这几月以来,辰天并未发现其有何特别之处。
此时,辰天感觉到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手伸进怀中一摸,竟然是青色木牌。
一直温凉的青色木牌灼热发烫,木牌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奇怪。”辰天拿着木牌翻来覆去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如此。
正疑惑间,林荷坟墓上空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虚影,赫然便是林荷模样。
辰天大惊道:“林荷,是你么?”
虚影状态的林荷飘到辰天身前,说道:“辰天,是我。”
辰天喜出望外道:“你,你没死!”
说着便要去抱她,谁知抱了一个空,从林荷身体穿了过去。
辰天不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荷苦笑道:“辰天,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的魂魄。”
辰天失望不已,神情沮丧道:“也对,那日我亲眼所见,怎么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辰天说道:“魂魄?魂魄不是不能在人间停留么,你怎么还在这里?”
林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日我死之后,魂魄便也进入了沉睡状态,直到刚才,似乎是你身上有东西在呼唤我,我才醒转过来。”
辰天指了指手里的青色木牌,问道:“是它么?”
林荷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它。好几天前它便在呼唤我了,只是我一直迷迷糊糊的,未曾回应。今日回应了它,我便醒过来了。”
“好几天前?”辰天心道,“那应该是我从清净寺去到她家里的时候。”
只是他有些疑惑,青色木牌怎么会呼唤她。于是问道:“林荷,青色木牌呼唤你,是想让你作什么?”
林荷答道:“青色木牌里似乎是一个空间,它想让我进入其中。”
辰天喜道:“那你快进去,以后我去到哪里你便到哪里,那样我就能时刻保护你了。”
林荷说道:“好,我现在便进去。”
说罢,林荷飘到青色木牌散发的光芒里,虚影扭动,便要飞进去。
“小鬼,休走。”
正在这时,坟前空气一阵波动,范无救和谢必安现出身来,手中手镣脚铐甩出,要拘林荷。
林荷手脚被手镣脚铐缚住,动弹不得,惊慌失色道:“辰天,他们是鬼差,要捉我回地府,快救我。”
辰天一直为林荷被害一事懊悔不已,总认为当初若是他早点将姜存远杀了,林荷也就不会死了。如今再度与林荷重逢,虽然她只是魂魄状态,但还能与她说话,还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心中的愧疚之意稍解。
范无救与谢必安要将她拘拿回幽都,他怎么能让他们如意?
在手镣脚铐缚住林荷的瞬间,辰天不顾还未痊愈的伤势,一步跨到林荷与谢、范三人之间,运起武夫拳,一拳轰向谢、范二人。
武夫拳拳意刚猛霸道,刚好克制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的谢、范二人。
见拳意轰来,谢、范二人急忙收回手镣脚铐,躲到一边。
辰天站在林荷身前,拳头紧握,拳头上拳意涌动,他看向谢、范二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谢必安看清楚是辰天后,心道:“怎么又是这小子?”
范无救定住身形,说道:“刚这小姑娘不是已经说了,我们是地府的鬼差,是来拘拿她的魂魄的。”
辰天道:“鬼差?”
范无救说道:“不错,我们是阎罗手下的黑白无常二圣。”
辰天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二位,真是失敬,不知二位为何要拘拿我朋友?”
范无救说道:“林荷寿数已尽,理当回地府听审,轮回转世。”
辰天冷冷道:“是么?”
辰天当然知道这二人是来干嘛的,只是他伤势未愈,刚才轰出那记武夫拳后,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因此,他要拖延时间,尽快恢复点灵力。
谢必安说道:“八爷,这小子在拖延时间,不要与他废话,拘拿魂魄要紧。”
范无救说道:“好!七爷,我拖住这小子,你去拘这小姑娘的魂魄。”
说罢,范无救手持脚镣手铐攻向辰天,谢必安要去拘拿林荷魂魄,辰天灵力只恢复了两成不到,根本无法同时应付这两人,急忙问道:“林荷,进入青色木牌了么?”
林荷答道:“快了!”
原来,辰天在拖延时间恢复灵力的同时,也让林荷赶紧进入青色木牌,只是速度稍慢,还未完全进入。
“好,我再帮你争取点时间。”
话音刚落,谢范、二人同时攻来,辰天背朝范无救,未管他的攻击,将恢复的灵力全部聚集在拳间,一拳轰向正欲拘拿林荷的谢必安。
“砰!”
一声闷响,谢必安竟然没有躲过辰天这一拳,被一拳轰出,口吐黑血。同时,范无救的脚镣手铐也刚好打在辰天背上,辰天也喷出一口鲜血。
“七爷!”范无救大叫一声,飞身到谢必安身旁。
辰天摔身刚好挡在青色木牌前,林荷的魂魄即将全部进入。
“不要管我,快拘这小姑娘的魂魄,再晚就来不及了。”谢必安催促道。
“好!”
范无救应道,又将脚镣手铐扔出,去拘林荷的魂魄。
辰天已然重伤,无力再战,只能眼睁睁看着脚镣手铐锁住林荷。
林荷的魂魄被一点一点从青木牌往外拉出。
“不!”辰天无力喊道。
“不要!”林荷惊慌失措。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响起一阵破风声,随即,一把剑自天而降,落在辰天身前,震飞了脚镣手铐,范无救身体倒飞而出,喷出一口黑血。
黑白无常二圣同时重伤,不敢再做停留,身形消失,回了幽都。
林荷的魂魄急忙再次进入青色木牌。
辰天看着插在地上的锈剑,骤然放松,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又来了!”
“铮!”
锈剑轰鸣一声,突然飞起,剑身拍在辰天背上,将其拍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