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冥冥,无际浩渺;厚土浑浑,何处为疆?
一马平川的荒原,大片的岩石暴露在外面,就像大地在这里被撕去了衣服,是一种赤裸的丑陋;荒原的上方,是一片浩瀚夜空,无数的星辰镶在天幕上,熠熠生辉。这片荒原似乎断绝了生机,看不到任何植被的踪迹,更没有游弋的虫蚁,只有散落的碎石,大大小小,沉默而孤寂。这里是被天神遗忘的地方,万籁俱寂,连风都没有一丝。
空旷的荒原上从东边走来一个人,宽衣博带,缓缓前行。这个人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手中握着一卷发黄的、已经开了线的书,面容看起来极为年轻,但眼神中却满是沧桑与疲惫,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年轻人走的并不快,身形十分从容,但一眨眼就能掠出十余丈,神妙极了。
而在荒原的西边,有一个人乘着巨大的金撵默默独行。他留着长长的胡须,须发半黑半白,让人弄不清是何年龄,头戴高贵繁复的金冠,衣着华丽,那种工艺的巧妙与华贵是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腰间系着一个硕大的印。金撵没有人抬,自己悬浮在半空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前飞行。
华丽男子与握书年轻人在荒原上走到了同一个地方,他们本来就是相约来此,这里,就是他们约好的地方。
年轻人撇了一眼男子半黑半白的头发,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面对年轻人的关心,男子面无表情吐出一句:“与你无关。”
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提衣摆,随意的坐在地上,向中年男子招了招手:“有酒么?”
中年男子从金撵里摸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面荡漾着琥珀色的光泽,让人一看就仿佛闻到了醉人的酒香。
中年男子将酒抛了过去,那瓶酒在半空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成了坚硬的冰!原来此地竟是如此的寒冷。
年轻人接过飞来的酒瓶,握着瓶身轻轻的摇晃,那冻成坚冰的酒竟是又缓缓融化,重新荡漾起温润的光泽。
猛饮一大口,年轻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朝中年男子问道:“还是将此地封禁?”
中年男子又取出同样的一瓶酒和一个精巧的水晶杯,斟满一杯酒,缓缓送到嘴边饮下,然后回答道:“必须如此。”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年轻人反而沉默了起来,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这是咱们第几次来这里了?”
中年男子轻抿了一下嘴唇,回道:“第五次了。”
“现在这世间有资格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待的太久了?”
“也许吧。”
“我们真的是在保护这方天地么?我们是不是其实早就应该过去?”
面对年轻人的疑问,中年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脸缓缓转向北方。
两人的北方,是一座绵延的山脉,山石是整齐的黑色,并不甚高,但是极长!向着目力所及的地方一直延伸出去,就仿佛一道围墙,庄严又沉默。山脉的上方,仿佛被人用刀划过一般,天空整齐的分成两半,靠南这边是浩瀚的星空,静谧又神圣,而山脉的北边,是一片赤红,天空中燃烧着滚滚烈焰宛如地狱,无数硕大的红色火球携着摧山填海的威势从天空坠下,落在山脉的那头。
煊赫的光焰,静谧的声响,让人觉得诡谲又恐怖。
中年男子压下眼底深深的恐惧,浅浅饮了一口杯中酒,说道:“过去的话……可能,就是死!”
某个字眼显然深深地刺激到了年轻人,他痛苦的用手中的书敲打着自己的头,发出阵阵呻吟:“那里本该是我们的归宿,为什么?为什么却变成了我们的梦魇?为什么只有我们没有过去?”
中年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惧,活的越久,恐惧就越大,纵是你我,也是如此……这里依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下一个百年,你我再来看……只要一直活着,总会等到变化的那一天的!”
说完,金撵缓缓移动,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天边。
年轻人站起身来,望着山脉那头的火红天空喃喃自语道:“活着,真的能等到变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