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断的尾钩重重落在沙地上,荡起一捧黄沙。斩断了最大的威胁,刀仲纵身从蝎背上跳了下来,琢磨着该怎么肢解这只长相吓人的蝎子。
巨蝎的生命力及其顽强,被斩断尾巴兀自灵敏迅捷,只是它并没有再攻击刀仲,而是挥动着双螯将凭空落在面前的一块血食夹进嘴里——巨蝎竟然会去吞噬自己的断尾!
“好恶心哦!”
在一旁观战的白飞飞悄悄走到刀仲身后,也着实被这略显惊悚的一幕给骇到了。
刀仲则是出神地望着这只似乎不那么聪明的蝎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蝎尾很长,蝎子的口器相比尾巴来说并不算大,所以尽管巨蝎很努力的在吃,可蝎尾还是有好长一截。
“你刚才说咱们还得多久才能走出沙漠?”刀仲突然开口问道。
“就咱们着脚程,怎么着也还得小一天吧,怎么了?”白飞飞不明所以,奇怪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很棒的点子!”望着贪婪又愚蠢的巨蝎,刀仲的双眼熠熠生辉。
一样湛蓝的天空,一样不见日月星辰,绵延无际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滚龙般的烟尘,那是在沙漠中极速奔走留下的痕迹。
沙龙中,浑身黝黑的帝王蝎瞪着自己圆圆的眼球,八足齐动跑得飞快。在它面前,一根巨大的蝎尾悬在半空中,兀自散发着令它垂涎的血腥气。
巨蝎的背上,刀仲盘膝而坐,老神在在,犹如垂钓的渔翁一般,只不过他的鱼竿却是巨蝎的断尾。
刀仲身后,白飞飞紧紧搂着刀仲的腰,将头靠在刀仲背上,防止被颠下去,若是忽略二人身下是一只相貌可怖的蝎子,这一幕还真有一丝旖旎浪漫的味道。
“你真恶心!”
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的白飞飞高声喊道。
“你懂什么?这叫智慧!”
刀仲高声回应道,同时将手里的“鱼竿”又举得更高了,笑的格外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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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刀仲二人不断前进,周围渐渐有了绿色的踪迹,一蓬蓬像刺猬一样的梭梭草零散地分散在四周,艰难却顽强的生长着。大地也逐渐摆脱了单调的黄色,变得灰蒙蒙的,脚下的土地也更为坚实,有了一些戈壁的样子。
戈壁上的温度虽然没有沙漠中的高,但呼啸的风却是越发的凌冽,带着大小不一的砂石吹在脸上,敲的人生疼。
被刀仲和白飞飞充作坐骑的帝王蝎在带着二人奔走数十里后终于流干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力,萎靡不振地趴在地上,再难前进一步。复又带上面具的二人只得舍了巨蝎,徒步前行。
秘境中没有日月星辰,一直亮晃晃的,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感觉虽然出现偏差,但身体的反应却是诚实的,疲劳和饥饿渐渐笼罩在刀仲二人的头上。
白飞飞的肚子突兀的响起一阵蛙叫似的怪响,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就连呼啸的风声也没能将其完全掩盖。走在一旁的刀仲扭头看去,发现白飞飞毫无反应,哪知那面具下的脸已经羞得通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虽然白飞飞极力克制,但诚实的肚子却还是不断的发出抗议。
终于,在白飞飞肚子第三次发出声响之后,虽然她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刀仲依然试探着问道。
“饿了?”
“要你管!”白飞飞步伐不停,咬牙切齿的回道。
“我刚才要把那只蝎子烤来吃,你非不许……”刀仲小心翼翼地开口,暗戳戳地指出白飞飞才是造成这种窘迫情形的罪魁祸首。
这句话一说出口,白飞飞立时停下,转身瞪着刀仲,也不开口,只是又将手搭在了刀仲的胳膊上,轻轻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有种你再说一次?”
之前胳膊上被掐起的淤青还没消下去,白飞飞这个看似亲昵的举动对刀仲着实有一些威慑力。一见势头不对,刀仲马上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道:“那个……这个风可真大哎,吹的我嘴都瓢了……”
见刀仲认怂,白飞飞也懒得计较,把手放了下去,鄙夷道:“亏你说的出口,那种东西也是人吃的?”
“也不能这么说啊……”刀仲无奈道:“荒漠野地里头可不就得靠这些东西果腹?再说这些年我也没少吃这些东西,还不是好好的?”
“你?你这种变态的经历有参考价值么?连蝎子都骑,骑完还要吃人家,这是人干的事?”白飞飞没好气的讥讽道。
“你不是也骑了,还说我……”
刀仲小声嘟囔着,见白飞飞又要发火,刀仲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硬扛着?”
“姑奶奶自有打算!你老老实实跟着,少叽叽歪歪!对了,帝王蝎的复眼呢,拿出来我看看。”
白飞飞突然提起,刀仲低头从怀里掏出六颗核桃大小的黑色圆珠,伸手往前一摊。这六颗漆黑的圆珠正是那只帝王蝎生在口器两边的复眼,当时刀仲要搞野外烧烤,白飞飞不许,只是让刀仲将这六颗复眼剜了下来,好好保管。
见到东西安然无恙,白飞飞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还不错,倒没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你可装好了,这东西有大用处!”
说完,白飞飞掉头就走,一句也不多解释。刀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将复眼收好,乖乖跟在后面。
二人继续向前,大约又行了四五里,天地间的气氛肃然一变!
在刀仲目力的尽头,灰蒙蒙的大地与天相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痕又细又长的绿色,如此的青嫩且充满生机。这摸绿色出现的是如此突兀,和周围灰蒙蒙的景象格格不入,就像一个粗心的画家打翻自己的调色盘,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颜色留在了画布上。
“那是……草原?”
惊讶的刀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天地划分开来,一边是荒凉的戈壁,一边是青葱的草原,二者相连却泾渭分明,彻底颠覆了刀仲对于自然常识的认知。
穿过那条无形的边界,风立时住了,空气也变得湿润了起来,泛着青草的香气,这里依旧有道道起伏的山坡,只是再不是黄沙堆砌而成,而是铺上了绿色的绒毯,让人心旷神怡。
直到踩在草地上,刀仲还是不能相信会有一片草原突然出现在戈壁中。沙漠戈壁中确有绿洲,但绝不似现在这样,好像两方天地硬生生的拼接在一起,秘境中的天地,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举目四望的刀仲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绝想不到会在秘境里看见的东西。棉花一样的身体,天使一般的脸庞,那是羊!在这片草原上居然有一群羊!
怪不得白飞飞不吃蝎子,有香嫩的羊肉,谁吃哪种垃圾?早已饥饿难耐的刀仲一边在心里感叹着白飞飞这个“百科全书”着实靠谱,一边“噌”的一下抽出腰间的宝刀,犹如饿狼一样越过身前的白飞飞直扑羊群。
白飞飞直觉眼前一花,再一打眼刀仲已在十丈开外。
“你要干嘛!”白飞飞大急,高声喊道。
“你稍后片刻,待会让你尝尝我烤羊的手艺!”刀仲兴奋的喊道。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刀仲就已经冲进了羊群,瞅准了一只最大最肥的,刀仲大小一声,高高举起了大刀。
“嗖!”
一声微不可查的破空声,举着大刀的刀仲只觉脖颈侧面痒痒的,刚想伸手去摸,突然脑袋就感觉天旋地转,小腿一软,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天好蓝啊!”
这是刀仲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随即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彻底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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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可能只有一个时辰,也可能过去了一天,刀仲从昏睡中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眼,一张又圆又大的胖脸正杵在他眼前。
四目相对,刀仲一个愣神,“胖脸”却喜上眉梢,高兴道:“谢天谢地,他可算醒啦!”
静候一旁的白飞飞闻言赶紧凑了过来,摸着刀仲的额头关切道:“怎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刀仲一脸懵逼,倒是旁边的“胖脸”热络的开口道:“白姑娘你放心,醒了就没事啦,嘿!这小子体格也真够可以的!就算那牛犊大小的赤炎狼,挨上上那么一下也得睡个好几天,他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当真是了不起!”
刀仲扭头,发现“胖脸”的主人是中年大妈,矮矮胖胖,极为富态,而自己竟是呆在屋内,这屋子看起来与外面的人家一般无二,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出了秘境。
“这位是?”刀仲问道。
见刀仲确无大碍,白飞飞的心也放了下来,向刀仲介绍道:“这是刘婶,就是她帮我把你抬回来的,还不快谢谢人家!”
“抬回来?”刀仲略一思索,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种种,皱眉道:“我这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晕倒呢?难不成是饿的?”
刘婶抱歉的摆了摆手道:“还不是那混小子没轻重,敢拿吹箭射人……思堂,还不快滚进来给人家道歉!”
“我不!他是坏人,要宰咱家的羊!”
屋外,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语气很冲,似乎气的不轻。
刀仲揉了揉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无奈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