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幅三尺来高的画像正中,是一个剑眉星目、英挺俊秀的青年男子。画像传神极了!将男子身上那种玩世不恭、随意洒脱的气质描摹的淋漓尽致,几欲裂纸而出。
而在男子身侧,则绘着一只小猴,皮毛黑亮、神态灵动,一双幽蓝的眼眸之中,似有火苗燃烧。
“这、这不是那只猴子么?”
看清画像后的白飞飞掩口惊呼,眼中满是惊讶。后脚进屋的刀仲探头一看,挑了挑眉毛,开口道:
“未必吧,两者体型也差太多了兴许只是品种一样……倒是这个男子,神态潇洒飞扬,颇有几分小爷我的风韵!”
“你个鹅蛋少臭美了!”白飞飞没好气的打断,眼睛则是紧紧盯着那副画像。
在巨猿临死的回忆中,白飞飞见过这个男子,只是当时脸不甚真切,如今想来,两相映衬之下,越发确定了这个小猴就是巨猿,而这个男子,也正是巨猿的主人!
如果这间茅屋的主人是他,那么他应该已经死了,那这间茅屋究竟是谁在打扫,为何如此干净整洁不染灰尘?
白飞飞好奇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细细打量,想要找出些许端倪。
而刀仲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摆放在长案上的两本书上。这两本书皆为线装,一本蓝皮一本黄皮,俱没有署名,而其中,那本蓝皮书的边角微微卷曲发黄,看起来似乎年头更为久远。
刀仲随手拿起蓝皮书,翻开之后细细观瞧,心中竟是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本书!是《先天武经》!”
《先天武经》,朔凉刀身死的根源,刀仲脑海中最大的秘密,竟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放在桌面上!
“不!不对……”再往后翻看两页后,刀仲竟是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只是首章一样,再往后便不同了,这本书后面每一页都只有一个大大符号,简单又精巧,占据正业篇幅;而《先天武经》后面则和首章一样,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虽然处于某种原因无法观瞧,难解其意,但和眼前这一本绝不相同。”
缓缓将这本不知名古书放下,刀仲又拿起了另一本黄皮书。这本看起来虽不如之前那本年代久远,但也颇为老旧。翻看之后,发现其内容由前朝小篆写就,虽不是当朝字体,但当年刀仲为了研读《先天武经》,专门研究了各朝古字,所以当下读来却是全无问题。
“余名韩烟客,乃前古之遗老,甚违当今日月照拂,虽自觉心智颇坚,却偶有萧索凉弃之感,故作此传,自彰其心……”刀仲轻声读了一段书上的文字,自忖道:“唔……这似乎是这个韩烟客写的自传,这本能读懂,让我好好看看……”
这边刀仲在闷头读书,那边的白飞飞已是闯入了茅屋内间。
推门之后,白飞飞发现这里似乎是主人的卧房,里面却是一横一竖摆着两张床,一张靠墙,一张靠窗。靠墙的那张有全套被褥,而靠窗的那张上却只有一个竹枕。白飞飞缓缓踱到靠窗的床边,俯身细看,在竹枕的缝隙中,发现了一缕漆黑油亮的毛发。
白飞飞捻起毛发,发现和巨猿身上的一模一样,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转身举着毛发跑了出去,嘴里高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了!”
埋头读书的刀仲不由被书中人曲折离奇的人生吸引,正看得入神,听的白飞飞呼喊,转头看去,问道:“主人是谁?”
“是它,就是它的主人!”白飞飞脸涨得通红,激动的喊道。
刀仲则是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苦笑不得,无奈道:“是什么啊,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画里的小猴就是那只巨猿!原来这里才是它的家……它的主人已经死了,但它一直生活在这里,所以这间茅屋才这么干净整洁!”
说话间,白飞飞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壮硕的巨猿拿着小小的扫帚小心翼翼打扫屋子的画面,双眼竟是有些湿润。
“一只小小的猴子,主人故去多年之后仍守在这间房子里,每日清扫,只希望它的主人有一天还能回来……如此忠贞,若有人能这般待我,那该多好……”
白飞飞说的动情,几欲潸然泪下。刀仲听的别扭,狐疑道:“这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和你想的那种感情,好像是两回事吧?”
“你不懂……”白飞飞黛眉微微蹙犹如远山,“感情虽有很多种,可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抑或是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说到底都是依赖而已,有一个你能依赖且依赖你的人,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刀仲听完,脑海中暗暗想了一下男子依偎在巨猿怀中,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苦笑道:“不是这样说的吧……再说了,从外头进来又是钻地底又是过火海的,那猴子就算再猛,回自己家,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我和你说这云彩真美,你和我说这是快要下雨了?我说我杀人不眨眼,你问我眼睛酸不酸?白飞飞心中暗骂刀仲没心,没好气道:“肯定是有别的方法进来啊!我说你能不能……”
正当白飞飞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刀仲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彻这方天地,如黄钟大吕一般,自天穹洒下!
“吾乃西极昆仑天柱的素衣使者,里面的人听着,吾有要事相询,快快出来一晤!”
这话语恍若天音,震得碎石乱滚水生波澜,在天地间回响,久久不曾散去。
“西极天柱素衣使者?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清来人身份后的白飞飞满脸震惊,不由失声喊出。而刀仲则是同样震惊地望向窗外天空,想要看清这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
“西极天柱?素衣使者?”刀仲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你只知这世间有练气宗门,却不知宗门之上还有存在!那就是由诸宗掌门共同执掌的西极天柱!这才是练气士世界权利的中心!六宗掌门投票决事,而有两票的那一宗就是本届执宰!执宰由六位掌门轮流来坐,每届执宰十二年,每一届结束之后都会从各宗选拔人才充当‘天柱使者’,从普通弟子到高阶长老都有,一旦入选,就再和本宗没有任何关系,只听执宰一人号令,而‘素衣使者’就是天柱使者中最普通的那一种!”
“最普通的那一种?”刀仲听完咋舌,“最普通的都有这种威势,那最高的岂不是要把天戳个窟窿了?”
“应该不是这样,”白飞飞摇头道,“就算素衣使者是弟子中的精英,也不应该有这种威势,恐怕是借助了其他秘法,才有这般效果。”
“来头这么大,人家叫咱们出去,怎么办?”
“当然得听话啦!违抗西极天柱的旨意,就是与整个练气士世界为敌,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哦……这样啊,那确实是了不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怎么出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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钵池秘境内,在松林与雪原的交汇线处,有两个人正漂浮在半空。这二人皆是一袭白衣,不加任何修饰,神色冷漠且高傲,仪态出尘、气质不凡。
两人中,年长一些的那位面前正瞟着一张金灿灿的符纸,无风而动,散发出缕缕毫光。未几,金符上毫光渐弱,“嗤”的一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见金符消失,年轻男子眉头微皱,不愉道:“好大的胆子!面对天柱使者也敢如此轻慢,当真是活腻歪了!”
年长男子显然要老练稳重一些,云淡风轻地挥了挥衣袖,拂去面前的青烟,开口道:“未必是有意为之,进入了‘小天地’,以他们的本领,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也是很正常的事,并不奇怪……说起来,钵池秘境这元气濒临枯绝之地,竟还有一处小天地未被咱们发觉,倒是更为稀罕一些,若非他二人被困其中,你我寻人而至却不得踪迹,恐怕永远都不会察觉。”
“本次进入秘境者一百三十六人、原住民二百三十一人,除去身死者,还有八十二人,你我已经查验了八十人,皆无殊异,那么东西一定就在这两人身上了!”
“不错!书院的六爻先生卜算过,卦辞是‘利西南,重在某人’,可见这钵池秘境中确有重宝出世,而且已经被人得手,眼下几乎可以断定,得手之人一定就在这其中之一。”
“可是他们呆在小天地里,‘划天破地’是洞幽境才能做到的事,秘境边界残破,已经承受不住那样的强者通过,就连你我,也是将境界压在藏精境才能进来,咱们该怎么把他们揪出来呢?”
“无妨,”年长男子轻轻一笑,大袖一挥,从中缓缓飘出一个令牌,“执宰算无遗策,已将洞幽强者一击存在这令牌里,就为了保证此行无虞,眼下正是用它的时候!”
说罢,年长男子伸手戟指,一道白光自其指尖射出,撞向令牌。
那令牌飘在半空中,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天光所照之处,隐隐有光华流转,颇为殊异。待白光撞在其上之后,令牌登时碎裂,一道无形却狂暴的气息从中爆发出来,狠狠轰在一片虚空之处!
天地无声,而身为练气士的素衣使者们,却能清晰地感觉这一击中蕴含的威力,心中对于修为攀升的渴望,越发的炽烈。
待狂暴气息散去,于虚空中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个镜子一样的光滑平面,隐约可见其中景色与下方大为不同。
通路打开,二人相视一笑,衣袂飘动间,照着平面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