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金光又一次亮起,许句看着自己身后浮现的天照,女人神色肃穆,太阳光轮在她的脑后缓缓地转动,黑色的长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璀璨的流带在空中无风自动。
一切都如当时许句见到她时的样子。
“其实这还在天道的计划中是吗?从最开始让我融合你的妖核,到现在一步步把我推向这传说的黄泉,一切都按着你们的剧本慢慢展开,对吗?”
女人没有回答,她现在只是妖核投影出的残影,并不是曾经那个活着的三贵子。
莹莹的金光有规律的律动着,金红掺杂的光芒映照着许句的脸庞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那层发黑的金箔其实伊邪那美的伪装,她为什么要伪装呢?所有的伪装只不过是为了日后的归来而做准备。”
寂静的水流中,许句悠悠的长叹一声。
“孙猴子辗转腾挪也没跳出如来的五指山,我也是如此吗……”
披着金色羽织的天照缓缓抬起手,黄金大殿的金光和许句身上的光芒渐渐重合,在越来越灿烂的光芒之中,许句和天照同时触碰到了大殿的表面。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熔岩停止了流动,水流停止了涨落,整个空间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许句起伏的胸口。
霎时间,倒灌天际的岩浆洪流疯了一般流回黄金大殿党的顶端,激荡的熔岩沸腾着发出咆哮的风雷之声!整个空间都在震荡,一声声仿佛来自荒古的吟唱从空间的最底层传来,仿佛是为了迎接什么存在而发出的咏叹调!
柔软的黄金大殿在许句的手里蠕动,疯狂的汲取着他身上的金光!
以大殿为中心,所有的水流畏惧般的疯狂流动,一个巨大的漩涡围绕着它剧烈的旋转,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它们在战栗!它们在庆贺!
神祗威严,凡俗不敢近身!
天照的虚影被大殿撕扯的模糊不清,许句死死的咬着牙忍受着钻心剜骨的剧痛,他体内那颗天照的妖核正在片片崩碎,这就相当于有人拿着钝锤正在一块块敲击着他的骨头!
黄金大殿已经完全被金光笼罩,许句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景,连原本放在大殿墙壁上的手也感受不到任何存在,他只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吸力沿着他的手疯狂的挤压着他的身体,仿佛要把他榨得一干二净。
“唉……”
一声轻叹响起,夹杂着无奈、惆怅还有茫然。
叹息之下,整个空间重新归于寂静,鼓动的岩浆洪流,咆哮的水流漩涡……一切的一切都戛然无声,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声幽幽的叹息。
许句真个人愣了一下,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七窍里疯狂的向外喷涌,他的骨头块块断裂,他的肌肉条条炸碎,他整个人像一摊破布麻袋一样,被无可比拟的巨力瞬间推飞!
御座之下无蝼蚁!
一个千米之高的人影缓缓在金光中显现,许句看不清她的面容,心底里一个声音疯狂的呐喊着:不可直视!不可直视神的面容!
…………
京都市某处,原本正坐在尸山王座上的南部天突然像被重锤击打了一般,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匍匐在地,身体筛糠一般颤抖不停。
浮生若梦夜总会,迷幻的灯光之下堆积着累累的白骨,就在关在大厅笼子里的人类眼前,金光一个接一个的亮起,这些活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妖怪全部变回了原型,无一例外,全部颤抖着跪倒在地。
大阪、横滨、名古屋……那些逢魔之时存活下来的传说,在卧室,在庭院,在家族成员面前……一个接一个,所有的人都战栗的跪下。
这一刻,整个瀛洲大半的超凡力量都在迎接,迎接曾经至高无上的神!
…………
瀛洲的另一边,正在前往出云的苍蒲突然面色惨白,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豆大的汗水疯狂的从他的皮肤上渗出,转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苍蒲?!苍蒲!”
高仙衣察觉了不对劲,但是身旁另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的声音。
小寺芽衣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鲜血,和一旁的小寺佳一起跪倒在地,两个小小的身影剧烈的颤抖着,哪怕鲜血不断地从小寺芽衣的口里涌出,两个人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是什么情况?!!”
高仙衣眼神惊恐,那是面对未知的最纯粹的恐惧……
极寒国家,昏暗的房间里,林克缓缓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圆形的冰块混合着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屋外的阳光和呼啸的风雪。
他整个人坐在高大的熊皮座椅上,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
清脆的撞击声停下,林克轻轻的抿了一口杯子里的伏特加,《南华天书》修炼来的真气让他隐隐的感觉到来自远处的一丝气息。
林克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他摇了摇一旁的摇铃,门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推开门恭敬地问道。
“尊敬的枭,请问有何吩咐。”
“听说斯科蒂的比列卡夫正在为他的女儿筹备婚礼?”
“如您所言,尊敬的枭。”
“那我们要为他献上一份隆重的贺礼。”
“明白。”
房门关闭,坐在阴影里的林克慢慢的站起身来,他一边拿着装满伏特加的酒杯,一边缓缓的哼着悠扬的小调。
掀开窗帘,白色映入房间,飘洒的鹅毛大雪之中,街道上沾满了穿着厚呢子风衣带着报童帽的男人,他们神色肃穆,朝房间里的林克恭敬的鞠躬,然后将一箱箱军火搬上了不远处的卡车。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伴着悠扬的哼声,林克将手里的烈酒一饮而尽,随着旋律优雅的摆动着身体。
“啊~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中原,司空乙摆弄指甲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就毫不在意拍了拍手。
“所以,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他无聊的抬着头,打量着天花板上的壁画,画里领头的女人身上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她的身后,是无边无际黑压压的人群。
“先生,之前你和我们说好的,我们只需要为你提供地点,但是那次不光有你们的人,还有一个西方的猎魔人,所以如果价钱不谈妥,我们这次是不会合作的。”
女人的声音响起,赫然是之前许句吃饭时餐厅的老板娘。
司空乙慵懒的弹了弹指甲,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高瘦似竹竿的老头,魁梧的衣服紧绷的大汉,身材妩媚的女侍者,还有,脸上似笑非笑的老板娘。
“金老板果然会做生意,但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猎魔人找的是你们,或者说你们手里的东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倒不如说我是不是应该怪你们,差点毁了我的计划?”
金姓老板娘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但是还是强撑着。
“司空先生,你这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我……”
司空乙缓缓抬起一只手,打断了老板娘的话。
“价格没有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把计划之外的变数归咎到我的身上,懂吗?我的计划不会有变数。”
轻轻的弹了弹指甲,司空乙抬起眼皮看着几人。
“一只老鼠,一头牛,一条蛇,还有一只竹节虫,呵,你们这里还真是人才辈出,哦,还有里面那个大狗。”
无视了几人变得难看的脸上,司空乙接着慢悠悠的说着。
“你们的价格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们配合。”
老板娘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瞬间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看您说的,不亏是司空先生,价格到位一切都好说,但是您是不是先给我们付一部分定金呢,省的我手底下的人以为您是空手套白狼,整天惴惴不安,这活的质量到时候肯定也会打了折扣。”
没有理会老板娘的谄笑,司空乙轻轻的拍了拍手,身后一个穿着战术板甲的人拎着箱子走到了老板娘几人面前。
“你们要的东西。”
老板娘鼻翼微微耸动,瞬间把箱子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把活办的稳稳妥妥。”
拍了拍衣服,司空乙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记住,上次那个人再来你们这,你们把话隐晦的透露出去就可以了,不要问我他会不会来,他一定会来。”
“明白,先生您慢走。死牛你愣着干嘛,还不给司空先生开门。”
恶狠狠的踢了壮汉一脚,老板娘殷勤的鞠着躬。
牛头壮汉呆呆的跑到正门的方向,心里还想着咱家用的不是自动门吗。
等到司空乙的车队离开了庄园,老板娘才直起身来,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
开门回来的壮汉在一旁憨憨的凑过头来问道:“大姐头,你就不看一下里面的东西对不对,万一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脸骗我们咋办?”
老板娘狠狠地拍了一下壮汉的头:“你是不是傻,跟了老娘那么多年,刚刚那家伙还又说了一遍,老娘我是什么,老娘是个耗子,呸!老娘是个老鼠,啊呸!老娘……算了,总之,别说隔了层箱子,就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老娘也能知道这里面是啥!你个蠢牛!”
壮汉嘿嘿的傻笑着,他本来就皮糙肉厚,世间不过半步仙人境,少有人能破他的防,更何况老板娘这不痛不痒的拍打。
世间万物皆如棋,一因一果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