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听完倒是不哭了,只道“你们都是她跟前的人,自是替她说好话。罢了,这回我信你们,每人赏一吊钱,以后好生伺候妻主,不要引她学坏就是了!”
“是主夫! 小婢们欢喜地退下去领赏。”
看着秦哥哥他们眼睛都哭肿了,我有些心疼,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闷闷地坐着。宋钰上前从食盒中拿出一些吃食,哽咽道“这些都是兄弟们给你做的补品,妻主就用些吧!”
秦哥哥他们站在一旁,咬唇看着我,都没敢上前。看着他们小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把宝贝们都吓到了。于是我招呼他们道“都晌午了,你们也都没吃呢吧,快坐下来一起用吧!”
我又让厨子做了些阁里的特色菜送来,把宝贝们一个个安置好道“这件事我虽然生气,但已经过去了,咱们就都忘了吧。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我不希望你们因此同我疏远,那就越发地不值了!快吃饭吧!”
我殷勤地给宝贝们夹菜,督促他们快吃,见秦哥哥他们都露了笑脸我才放下心来。饭后,我不住地打哈气道“连住两宿都没睡好,此刻好困啊!我先睡会儿,你们谁困了也随我去睡吧!”
结果他们几个全都开始打哈气,彼此看了一眼又都不好意思地扭身去害羞。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里只有一张床,睡不下这麽多人,最后还是带着宝贝们一起回了家!”
晚上我搂着淼儿和秦哥哥一起睡在床上,此次闹别扭吓坏了他俩,他们是这个家里最脆弱的男人,需要更多的呵护。出身问题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可对于他俩来说却是心上无法逾越的障碍。不论我如何表白自己从来没有看轻过他们,可他俩却过不了世俗这一关。 我怀里搂着淼儿,让秦哥哥从身后抱着我,我们都没有欲望,只是在一起说着心里话。我告诉他们夫妻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可不必为此诚惶诚恐。他们都应着我,却搂得我更紧了......
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气候温暖。我和夫郎们坐着改良后的马车,一路有说有笑前往燕城。我心里其实还装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打听澜磬的下落。派出去的人都回报说不曾找到,甚至连澜磬的在哪儿出现过都没有打听出来。我心里有一些愧疚,都是当时口无遮拦才害他伤心离去的,现在思空已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说准备去趟澜磬的家乡,看看他是否回家了。据说澜磬不是鸾凤王朝的人,而是鸾凤王朝附属国‘契兹’国的权贵。我安慰着自己,澜磬会易容术为人又机警,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现在还是先解决李俊呈的问题吧!
燕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城外青山盈盈,绿水环绕;城内街道整洁,民风淳朴。不同于剕城的繁华奢靡,这里竟是小桥流水人家,别有一番风景。
我们打听到李府的位置,一行人缓缓来到帝师李莞的府邸。向门卫表明身份后,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迎出来抱拳道“老身李莞欢迎唐大人的到来!”
这个李莞虽然年迈却神采奕奕,温文尔雅,气质非凡颇有宗师风范,让人不由对她谦恭起来。 我行礼道“唐恬在阁老面前怎敢以大人称呼,您若不弃就叫我的名字吧!”
“呵呵呵…..那老身就托大了,大家快快进府吧!”
由于李家没想到我们会来这麽多人,所以下人们立刻忙着去打扫客房。宋钰不好意思道“真是打扰阁老了,听闻俊呈身体欠佳,我们兄弟几个和他平日相处甚厚,所以就求妻主也带我们前来探望。此次前来,不知阁老喜欢什么,就略备了些剕城的土产,忘阁老不要嫌弃。”
李莞笑道“呵呵,你就是俊呈的师兄宋钰吧,真真是个能干的贤内助。俊呈在剕城胡闹多亏你们一家照顾,老身在此多谢了。”
我忙道“阁老说哪里话,该是我们谢谢俊呈才是,一家大小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免不了要麻烦他呢!”
“呵呵……你们之间的事怕是说也说不清了,我们也就不要谢来谢去了,俊呈若是知道你们来,指不定会高兴起来,你们去看看他吧,这孩子……唉!”
她的一声叹息,把我们的心都提起来了。宋钰立马站起来带着秦哥哥他们前去探望,我则同李莞告退,回到客房等消息。
不一会儿,宋钰他们回来了。宋钰眼睛红红地道“妻主,你去看看俊呈吧。他……不太好……”
“他怎么了?要不要紧?那可是俊呈的绣楼,我怎好前去啊。”
“阁老说你不必拘泥,她也想让你去一趟。俊呈的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钰儿的口气俊呈好像真的病不轻,可他自己不就是最优秀的郎中吗?带着一头雾水,我来到李俊呈的绣楼。一进内室,就看见李俊呈坐在床边。我心想这不是挺好的吗?可到了跟前就发现不对了,俊呈都不看我一眼,连我叫他都没反应,只是盯着床上的枕头,嘴里喃喃地自说自话。手里还拿着个空碗,轻声道“恬姐不怕……我会把你治好的……来,我喂你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我像被雷劈了般,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禁不住上前拉住他颤声道“俊呈,我在这儿……我…我没病……我好好的……”
可他仍是不理我,只顾自说自话,还拿起碗里的小勺去喂那枕头。我使劲儿扳过他的身子道“俊呈,我在这儿…..我来了……我来看你了….你看看我啊……”
俊呈一把将我推开,眼睛仍是朝着枕头的方向喃喃自语,然后喂药。我不相信地摇头,然后揪住旁边站着的小厮叫道“他这到底怎没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小厮哭道“我家公子自剕城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了,却开始闹着要寻死。我家老主人无奈之下将他每日捆绑在床上,并给他喝使人困乏的药。可没过几天公子就变得痴痴呆呆,胡言乱语。老主人忙请来郎中诊治,郎中却说是一时情急迷了心智所至。”
“我不是写了书信报平安了吗?”
“太迟了,您的书信来的太迟了,我家公子已经看不进去了。老主人怕此事传出去对公子的声誉不好,就对外宣称看过书信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需要静养,其实是更严重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呆滞瘦弱的俊呈,想着他往日精灵古怪,刁钻可爱的样子,胸中仿若压着千斤大石,沉重地连呼吸都要停滞了。此时李莞走进来道“唐恬,老身原不想打扰你的,只是郎中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才写信邀你前来的。我已经没办法了,俊呈就麻烦你了!”
“阁老快别这麽说,俊呈变成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本是唐恬应该做的。”
自此我每天不避嫌地来往于俊呈的绣楼,给他讲故事,说笑话甚至端茶喂饭。宋钰他们也每天过来,围着俊呈聊天,带着他一起做胭脂,做手工。可一个月过去了,俊呈他仍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不论我们怎麽努力,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理任何人。我们之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阻隔着彼此,他出不来,我也进不去,无法逾越。
离家的时间太久了,积压了太多的事情,阁里已经三番四次地催了。不得已我找到李莞,告诉她我们要回剕城了,但我准备把俊呈一起带走。
没想到李莞立马反对,她红着眼睛道“你就这样带走我的俊呈吗?你把他无名无份地养在家里,算什么?外人该怎么看他?我李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我忙给李莞下跪,拉着她哽咽道“俊呈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不该让他帮我去对付龙浩,不该让他亲眼见我掉下悬崖,他对我用情之深已超过我的想象,是我害了他。您嘴上虽然没有怪我,可我知道您心里是埋怨的。我现在求您把俊呈嫁给我,如果这是他愿望,那么我娶他……”我已泣不成声,无法言语…
“唐恬,你现在不是因为喜欢俊呈而娶他,而是因为愧疚和怜悯。这样的婚姻,我能放心吗?假如俊呈一直醒不过来,有一天你厌烦他抛弃他该怎麽办?若是那样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与其现在留后患,倒不如让他留在李家,就算我死了他还有亲生父母照顾,不至于太过悲惨。”
“请阁老不要这麽说,不要这麽说,您真真要羞煞唐恬吗?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俊呈有病我只有偏疼他,岂有厌弃他的道理。我做这个决定虽说有愧疚成分,但绝对没有怜悯。我可以向您保证俊呈一年不好我照顾他一年,十年不好我照顾他十年,就算他一辈子好不了,我定然会照顾他一辈子绝不会让他受一丝委屈。我承认我现在还没有爱上俊呈,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求阁老成全我吧!”
李莞站起来道“唐恬,你不要说了,我活这麽大经历的太多了,我不可能把孙儿交给一个不爱他的人。这些天我看到你们为了俊呈努力过了,他没有好转,只能说这就是他的命。麻烦你跑这一趟耽误不少事吧,你们辛苦了,明天就回剕城吧!”说完李莞就抬腿走了,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们终是踏上了回剕城的路,大家没有来时的欢愉,只有难过和沉重。走之前我苦苦求了李莞很多次,可她就是摇头,最后竟连面都不露了,也不让我再去见俊呈。无奈的我只好忍痛上路。
回到家我总是心绪不宁,想着我走后,俊呈的病会不会越来越严重。他现在好吗?可有好好吃饭?见不到我他会哭吗?俊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