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萧棣鄙夷的看了眼趴在脚下的姚太后,朗声道;“韩章!传寡人旨意,宁王府,斩尽杀绝,鸡犬不留!太后凤体抱恙,移驾养心殿,以后未有寡人旨意,养心殿不许有任何人进出!”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信宫的寝宫。
听得萧棣不留丝毫余地的命令,姚太后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扑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反复嘀咕着:“哀家是太后,哀家不能死......献儿是你的弟弟啊,你们有着共同的父亲啊,陛下你不能这么对他。献儿,娘亲,娘亲对不起你......你身边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你一定,你一定有机会跑掉的,一定......娘亲是大梁的太后,娘亲不能死啊......”可殿内空无一人,寂静的寝宫内只有她一人低低絮语。
宁王府内,一名身量修长,面貌儒雅的年轻男子手持佩剑刺倒了身旁的两名暗龙卫,虽是满脸血污却难掩那份天生的贵胄气质。
他厉声呼喝:“我是大梁亲王,没有陛下圣旨,你们谁敢伤我!我萧献不管犯了何等罪行,都要由陛下惩戒!何曾轮到你们这些奴才!”
此时他身边倒下了一片王府护卫和暗龙卫的尸体,暗龙卫因只是获得抓捕的命令,生怕失手害了宁王的性命。因此现场的副总统领游方行一时犹豫,竟不知该拿这萧献如何是好。
“陛下旨意,宁王萧献勾结陈国,意图谋反,现剥去王爵,满门就地处死。”就在这时一名老者分开众人走了出了。
老者手捧一卷玄黑底色,金线镶边的卷轴,身后跟着四名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侍从。
“皇叔......”萧献听得旨意内容,已是绝望。再一见来人,那仅剩的一丁半点希冀也彻底坠入了谷底。来人正是德亲王萧弘,德亲王作为皇室中坚定支持萧棣的那一派的领军人物,他的到来意味着今晚的局势已无缓和余地。
自己结党,本意原是想在朝堂之上有更多的话语权,皇兄的位置,那是想都未曾敢想过,更不曾想过要出卖梁国的利益去勾结陈国。
可是母后背着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的事,父皇在世时她便受尽宠爱,在后宫说一不二。她怎能甘心那个从小就看不上眼的萧棣当上梁国的王?更何况萧棣的生母就是被自己的母后害死。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只能是个亲王,所以一步步逼着自己往前走。最终不得不走出了这一步,怎么可能斗得过啊。打小自己就没有在任何方面胜过皇兄啊。更何况皇兄可是连那占据中原正统,如日中天的离国都给灭国了的人啊。
萧献不禁苦笑,回头望了望已经被暗龙卫控制住的妻儿,一咬牙,持剑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萧献罪孽深重,自知难逃一死,今愿主动伏法,以一人之命,换我妻儿性命。皇叔,还望您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念在我这些孩儿流着和您相同血脉的份上,开恩!”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暗运真气,玄黑的剑气将自己头颅整个斩下,大好头颅高高抛起,随着身躯坠落尘埃,血流了一地。
萧弘面色不改的盯着萧献倒下的身躯,沉声道:“游副总统领,还愣着干什么?”
游方行慌忙走到萧弘身边:“殿下,这府中家眷......?”
“是没听清陛下的旨意么,满门,就地,处死。”萧弘扭头看了一眼游方行,一字一句道,字里行间无半点感情,仿佛在他面前倒下的不是他自小抱到大的侄子一样。
“诺!”游方行不再多说什么,挥手示意下,暗龙卫持刀扑向了宁王府的家眷下人。转瞬之间,妇孺老少的惨叫声自宁王府传出,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
梁朝西北门户三山关伫立在群山之间,名为三山是因为城池被兴安,伏牛,横断三座山脉环绕,巍峨险峻绵延千里的山脉成了陈国和梁国间天然的屏障。而三山关便是这唯一的通道。此时天微微放亮,一丝晨出的阳光已经撒在了关隘雄伟的城墙之上。
三山关外数里一处高坡之上,一名身着赤红重甲,背后赤红披风,坐下赤红战马的中年将军目光灼灼的望着三山关的方向。赤甲将军国字脸,虬髯遍布脸颊,五官端正,可一道自左眼划到右脸颊的长长伤疤让他看上去狰狞可怕。旁人无法窥得城墙上的情况。而修为深厚,目力惊人的他却能轻易的看着城楼上兵卒打着呵欠巡逻的样子。
他身后跟着数骑骑兵,皆是和他相同的装束,骑兵连同胯下战马俱是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只有身后披风不时随风飘摆。可战甲上凝结的露珠却昭示这这几人在这里等了怕不止几个时辰。
这时一名骑兵上前在他身边沉声说道:“将军,关内还没有动静,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我们......”
“无妨,再等等。”赤甲将军声音浑厚,仍是盯着三山关的城墙。与梁国交战十几年,自己几次统兵都未曾真正打破那道屏障,如今有了内应,多年夙愿终将达成,赤甲将军不禁有些激动。可是战场厮杀磨砺出的敏锐感觉告诉他,按照计划三山关内此时断不可如此安静,定是有了变故。自己此时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变化,以期觅得出手的机会。
就在这时三山关上乱了起来,几名黑衣人冲上城墙,身手矫健的收割着城墙上巡逻的士卒,未曾发出多大声响便控制了城门。而后一支响箭划破天际,打破了初晨的宁静。随着城门缓缓的打开,赤甲将军猛地抬手就要示意传令亲兵下达突击的指令。可突然,他的动作猛地一停,这城门开的太过容易,会不会......?
就在这片刻之间的犹豫,一只雄鹰自远方振翅而来,窥得赤甲将军踪迹,猛地收拢翅膀扎向赤甲将军。赤甲将军身边一名亲卫忙伸出一臂接住雄鹰,取下它脚上的竹筒,递给了赤甲将军。
赤甲将军接过纸条眼光一扫,神情猛地一变:“大梁的太后失败了,哼,我就说那个女人不可靠,陛下怎会相信那个女人。传令,全军撤回国境。”
身边亲卫自行忽略了自家主帅妄议君上的行为,迅速地向全军传达了朱帅的命令。赤甲将军拨转马头,仍不忘回头望了眼三山关:“哼,白石玉,我们来日方长。”
三山关城墙之上,一名被砍倒的士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露出了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接过了旁边一名黑甲将军递过来的湿毛巾,仔细擦着脸上的污垢:“怎么老陈,对面没上钩跑了?我这亲自扮演路人甲都没能把这个血将军孙元广骗进三山关么?我的演技有那么差?”
身旁的黑甲将军不禁嘴角的抽搐,心说大人您自己的演技什么样心里没数么?可还是强行语气平淡的报告到:“将军,暗探回报,陈国的军队已经开始向陈国境内有序的退去了。”
“哎,好吧,白白浪费我的感情,不过老陈,下回能不能用番茄汁什么的,这鸡血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啧啧。退了就退了吧,咱这家底也不厚,哪怕提前布置,硬拼一场得死多少大好儿郎。朝廷打离国从我这抽走的兵卒到现在也没给补上,咱这点家当也得省着点用不是?故意卖个破绽让他退兵多好。”青年得意洋洋的扒上了城墙的墙垛,望着陈国大军退去的方向深吸了口气。
此时阳光已有些刺眼,晃得他眯起了眼睛。视线似乎恰好和陈国统帅孙元广对上,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那句话:“来日方长。”一阵风吹过,城楼上的梁国军旗猎猎作响。
是夜,镇岳城一夜腥风血雨,哀嚎满城,鲜血浸红了渭水。第二日,满朝轰动。宁王萧献勾结陈国谋反,满门问斩。一同作乱的其余人等,其中甚至包括朝中权力中枢的九卿中的三位,一个不落,尽皆被诛灭在镇岳城中的满门,封地中的势力也被打击损失惨重。哪怕那几家有着深厚的底蕴,联和宁王加起来所拥有的力量甚至不亚于皇帝陛下明面展现出来的力量,却仍未挡住萧棣的屠刀。
参与春泥别苑事件的商氏的族女,三皇子的生母商妃,被打入冷宫。皇帝陛下名义上的母亲,当今的太后,被皇帝请进养心殿为大梁江山日夜祈福,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朝堂之上重臣名将,世家家主或不敢或不想替那几家求情。谁都知道,被诛九族的都是旧权贵的代表。皇帝借着这次机会,一举将其铲除,可是,这几家都是大梁百年的世家,底蕴不可估量,却被萧棣一夜之间连根拔起。这当今陛下,手中究竟掌握着多么可怕的力量。所有人都想知道,可所有人,却又都不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