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心中凛然,知道汇总就还是瞒不过对方,但是他的养气功夫从河州到京都已经锻炼了十几年,演戏功力可谓炉火纯青,面色依然平静地笑道:“有些事情,下官倒是不便多言”,为官之道,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便是要扮的高深莫测,果不其然,少卿大人不在追问,而是温和笑道:“此次谈判若能功成,我定要上书陛下,保你一个大大的功劳”,杨玄笑了笑,行礼告退,少卿大人看着他消失在门庭间的背影,脸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他乃是首领身边近人,自然知道靖南侯杨元掌握中一支属于陛下的私人力量,但是这股力量从未在赵国的政治舞台上展现过风姿,难道仅仅因为杨玄的缘故,杨元就敢动用?他始终没有将杨玄和督政院联系起来,毕竟督政院乃是陛下的私人特务机关,连皇子们都不能或者不敢插手,更何况一名大臣的私生子。坐在轿子上,少卿闭目沉思,停下之后,他看着轿子边上那面无比高大的朱红宫墙,心中笃定,看来自己”
向首领的进言是正确的,对于杨家,只能拉拢,不能打击。在东宫里,始终有两派意见,与这位少卿意见相左的那派认为,既然靖南侯杨家和福王交好,如今又和宰相联姻,世子和二皇子乃是莫逆之交,宰相大人又和东宫渐行渐远,所以杨家乃是铁钉的二皇子一派,少卿确实是坚决反对这种看法,因为在他看来,杨元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唯宰相马首是瞻的普通大臣。重重深宫之中,少卿无比恭敬地跪在御书房门口,屁股翘得老高,幸亏又官府遮挡,才不至于不雅露出。
“起来吧”,皇帝平淡的声音在帘幕后响起,少卿大人站起身来,双臂自然垂在身侧,不敢有丝毫动荡,这书房好歹他来过几次,但是依然无法适应此间天然的一股压迫感,两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落下,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紧张造成的,他依然任由汗渍流淌,不敢伸手去擦。帘幕后想起翻阅纸张的声音,许久之后,皇帝淡淡说道:“这条陈有理有据,很好,既然北边那个当妈的不肯安分,那卿家就替朕将嘴巴张大些”,少卿高声应道:“是,陛下”。皇帝的声音突然有些怪异道:“杨侍郎的儿子如今在给你任副使?”少卿大人似乎没想到陛下会对杨副使如此关心,额头上又有几滴汗珠,恭敬答道:“正是”,皇帝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缓缓说道:“喔,这杨玄朕让他再鸿胪寺作协理,你怎么想到把他调去太常寺了?”虽然陛下声音依然温和,然而我们的少卿大人却是紧张得将要昏死一般,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前些日子奉陛下旨意在东宫讲学,曾与首领殿下说道****来使一事,因为杨玄和此事有些关联,而且在京都中有才名,今次****使团来了孔孟,朝廷接待方面也要有位才子才妥当些,所以臣便冒昧建议,殿下允了”。
“嗯”,帘幕后的九五之尊很欣赏这位臣子的坦诚,他从来不在意朝廷里有人结党,但是这党必须结在明处,“这件事情不错,朕当日便将此事交由你全权办理,即便首领那儿,你也不用请示”,“是”,少卿和首领的关系从来没有想过要瞒过陛下,毕竟自己是陛下当年指定的东宫侍奉之人。皇帝又翻了翻那卷宗,似乎眉头隐隐皱了起来:“杨玄做得如何?”少卿不敢贪功,老实说道:“陛下此时所见卷宗,便是杨副使辛苦分析所作”。“分析所作?”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语气似乎变得有些恼怒,大声道:“真是越来越荒唐了!”,少卿不知道陛下因何发怒,大感惊恐,好在此时似乎和谈判没有什么关系,等他退出书房,皇帝掀开帘幕走了出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除了一丝恼怒之外,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他吩咐身边的太监:“传马三宝入宫”。
太监领命而去,这位赵国的主人,全天下全力最大的男子信步走出御书房,站在皇宫走廊之下,看着那明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国之重器,不直接相助太常寺,而是用来给小孩子作进身的本钱,好你个马三宝,看来再不敲打敲打你,你真是要将朕那院子拱手送与那小孩子去玩”,皇帝是何等人物,从那份号称是杨玄分析所得的卷宗里,一眼便看出来督政院的银子,但是他表情并不如何生气,只是有些好笑,段轩试图说服首领拉拢杨家,正好迎合了这位陛下的想法,东宫的倾向终于展现了一丝政治智慧,首领似乎有些长进,这个事实让我们的皇帝陛下略微感到一些欣慰。此时东宫之上,正在爆发这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双方乃是太常寺少卿段轩和首领陪读李起明,争吵的内容,自然离不开那位叫作杨玄的八品小官,看双方一触即发,即将动手的模样,就知道先前吵架是何等激烈,段轩略带鄙视地看了一眼李起明说道:“身为臣子,要做直臣,我奉陛下旨意,前来辅佐首领,便是要为首领殿下谋千秋大业,选栋梁之才,协理杨玄在京都向有才名,观其近日言行,知进退,明大体,有实才,而杨家乃是皇室不二之臣,如此臣子,首领应该不吝接纳,切切不可因为某些人一时之气,便拒之门外”。李起明连连冷笑道:“难道少卿大人以为本官只是记着那一拳之恨?你不要忘了,杨家河福王府的关系,还有那杨玄,马上便是宰相大人的女婿,宰相最近的走向,难道你不清楚?”段轩直挺挺说道:“不清楚,我只是知道赵国只有一位陛下,赵国只有一位首领,任何想在朝廷里人为划分派别的做法,都是很愚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