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科场舞弊我得罪了那么多人吗，为什么偏偏李御史和周尚书就敢下手，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宰相和父亲的报复”，杨玄看了一眼马三宝凌乱的头发，静静道：“东宫方面，并不是首领的意思，皇后为什么要对付我？”马三宝没有回头，挥了挥手，马连笑着拍了拍自己最为疼爱的学生，对于他的直白表示赞赏，然后离开了院子，杨玄上前接过老师的位置，推着轮椅走到了池塘边，马三宝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是想要让我亮明底牌？”“您至少得让我心里有数，对方知道我们多少牌面、”，马三宝尖声笑了起来，看着池水道：“你是一个谨慎的年轻人，看来你自己猜到了一些事情，又担心皇后是因为那些事情在对付你”。杨玄笑道：“是啊，如果皇后真得知道了那些我猜到的事情，那她对付我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问题便是如果真是如此，我现在的力量，怎么能够抗衡东宫？”“敌人都是纸老虎”，马三宝忽然说道，杨玄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惊，紧接着便是听马三宝淡淡说道：“你母亲当年这样说过，她当年还说，咱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杨玄苦笑，想来这位跛子一定不知道这些话的的原创者，并不是自己的母亲。马三宝笑着说道：“你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在战略上过于重视敌人了，甚至有些害怕，所以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那天在刑部大堂，你就算打出去，难道还有谁敢对你怎么样？而在战术层面上，你有考虑的太少，如果不是院子一直在给你擦屁股，你进京都做得这些事情，早就够你死了好几回了”，杨玄愕然，马三宝轻声说道：“不要把东宫看得太过强大，在这个国家里，并没有真正强大的势力，宰相大人，你父亲，都是如此”。杨玄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轻声说道：“暴力才是真正根本的力量，所以只有军部和督政院才是真正强大的势力”，马三宝摆了摆手，缓缓说道：“不是，整个赵国，只是一个人才是真正强大”，杨玄低头，轻声道：“皇帝陛下”，马三宝笑着说道：“不错，陛下可以什么都不管，只要他手上还牢牢握着军权，随便百官如何折腾，他都懒得抬一下眼皮子”，杨玄嘲讽道：“还真是一位清闲的皇帝’，马三宝看着池塘里的游鱼，缓缓说道：“督政院是陛下的，我只是代管，将来你也只是代管，这一点一定要记住“。
杨玄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赵国特务机关的总头目，不知道传闻汇总他对皇帝的无上忠心，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去怀疑一下。黑色轮椅绕着那方小池塘走了许多圈，水中那些痴肥的游鱼不再理会池边的一老一小，开始缓慢游向深处。督政院的官员们远远瞧见院长大人和新近才揭开身份的杨特司谈话，自然不敢上前打扰，马三宝忽然叹息道：“时间很快，一眨眼，小姐的儿子就这么大了”，杨玄一愣，心里想着这说话倒是有些怪异，什么叫作小姐的儿子，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他苦笑道：“我只是有些遗憾，没有见到母亲的模样”马三宝笑道：“全天下只有一副你母亲的工笔画，那是当初的国手悄悄画的，最后那位国手险些被二大人杀了”，杨玄笑道：“那副画，不会是在宫里吧？”马三宝没有回答，只是悠悠说道：“东宫那边不必太过担心，先前就说过了，皇后的势力在十三年前就被陛下剪得差不多了”。杨玄知道那个着名的京都流血之夜，眉头微微皱起，缓缓说道：“陛下为什么一直没有废后？”“毕竟是首领的生母，而且太后一向喜欢，最为关键的是……”，马三宝似笑非笑地说道：“咱们的陛下，再到哪儿去找这么一个身后没有丝毫势力，而且如此愚蠢的皇后？’，杨玄内心一片寒冷，那个皇帝陛下果然不是善茬儿，幸亏马三宝不知道他在内心深处如此评价皇帝，仍然温柔地说道：“不要担心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十六年前那个婴儿的死亡，在宫中看来已经是铁钉的事实，愚蠢的皇后之所以让周尚书动你，乃是站在首领的角度看问题，她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你是督政院的特司，只是愤怒于你和老二在胭脂河上见面而已”，杨玄尴尬地笑着，在刑部大堂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皇后竟然只是因为忌惮二皇子的原因，才用刑部的杀威棒来警告自己，当时还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马三宝无比温柔地摘下一朵红花，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的发梢，看着那朵花似乎随时可能落下，杨玄赶紧用手指头帮老人的发髻紧了紧，让话插得安稳一些，马三宝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轻轻拍着杨玄的手，说道：“折腾了十几年，你终于长大成人，也来了京都，我总算对你母亲有个交待”，杨玄一直很好奇的当年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道：“当年你们一共有几个人？”这问得自然是跟随母亲，想要一起改变这个世界的厉害人物。”你自己算算”，杨玄笑道：“六个”，“你母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马三宝看着他笑道：“你也算聪明”，“这一点，我很小的时候，马连老师就说过了”。“想必他没有说过，我们其实都和想念你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我的老师”，“有些意外”，杨玄笑道：“不过能猜到一点”，“对靖南侯尊敬一些，对杨家好一点”，马三宝忽然很严肃地说道：“他们为你付出了很多”，杨玄微微低头，当年能够在那般诡异严峻的形势下，保住自己这么一个婴儿的命，能让宫里的人确信自己死了，不用想都知道，父亲…一定付出了许多，他说道：“我真正需要注意的敌人到底是谁？
不可能是长公主那个疯子，但是她还小”，“长公主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对于皇族来说，小姐太过于光彩夺目，她一生都生活在你母亲的光环下，自诩聪慧，为赵国谋取了很大的利益，却是始终在陛下心里比不上你母亲的地位，所以因嫉生恨，至于敌人，哪里有敌人？没有敌人，没有”，马三宝反复说道，似乎想要说服自己，“先接手督政院，后面又要接管国商，我想着总会有人觉着不对劲”，杨玄笑道：“您究竟想要让我作什么呢。”
马三宝笑道：“你不是想要做权臣吗”，杨玄看着马三宝的双眼，忽然说道：“我想，我知道您想要做些什么”，马三宝面无表情说道：“我倒是希望你一直假装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杨玄皱眉道：“虽然我对他们没有什么亲情，总是不太愿意见到太多人流血”，“还早着哩”，马三宝轻声道：“流血这种事情，总是愚蠢而又自以为聪明的人先拔出刀子来，想要割别人的脖子，却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脖子”，杨玄苦笑，他虽然尊敬并且信任眼前这位老人，但是这路还是要自己走的，虽然说进京都之后一直和这位督政院院长保持这未曾谋面的默契配合，对方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将来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导致二人产生一些不一致的想法，杨玄会选择首先尊重自己的意愿。马三宝挥了挥手，缓缓说道：“你将来要学着把眼光放广一些，不要总是盯着这一部一衙门，区区这些官员，区区一个京都，站得位置要高一点”，杨玄笑道：“难道要放眼天下？”马三宝似笑非笑道：“再高一些”，杨玄不明白，“你走吧，此行****，小心一些”，马三宝咳嗽一声，将发梢的红花取下，轻声道：“罗山要死，当然，前提是你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初次之外，另外三个人物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情况允许，你可以尝试着打探一下那个地方在哪里，毕竟这个世间，目前只有****那个国师曾经去过”，杨玄微微皱眉：“太突然了些，我没有什么信心，虽然我骨子里喜欢冒险”，马三宝点头道：“你母亲当年也很是喜欢冒险，不过我倒是很少担心你的生死，如果二大人教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能从****活着回来，那么我会在你的葬礼上表达你的失望”，老人笑着，将手上的红花扔向池塘，心想那个真正的敌人又岂是你这个小孩子能够对付的？拜别了母亲最为亲密的老战友，杨玄回到楼里，和冷锋碰了个头，拿了资料准备回家好好研究一番，****又是一个异常复杂的局面，本来就算是马三宝想要借着此事让杨玄真正掌控督政院，但是如果杨玄不愿意，想来也没有谁能够*着他去那个未知的国度，但是杨玄自己是愿意去的。
冷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没有解释，继续说道：“老道人乃是后党的第一高手，杨特司去年杀死的那位****高手拜师他的二徒弟，陈庆之乃是****最近几十年最为接触的虎将，一直在北原对抗蛮族，听说去年战败之后，被小皇帝调回了京都，特司大人此次北行，一定要注意一下他，因为院子里一直在怀疑他的出处，至于那位大国师，乃是天下四大宗师之一，应该不会对这些俗事感兴趣，只是……”，他皱起了眉头，说道：“他收了一位关门弟子，今年正好是入世，特司大人名动天下，还是要谨慎一些对方前来寻衅滋事”。杨玄一愣，心里有种隐隐的直觉，苦笑道：“不会是一个女人吧？”冷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只是知道最近三个月来，这位大宗师的关门弟子走遍了****全国，生生挑落了无数高手，甚至有传闻，对方便是传说中久不现世的天人”，他看了杨玄一眼，轻声道：“特司大人可否知道天人？”杨玄感觉这个名词似乎有些熟悉，忽然一动念，想到小时候马连老师曾经说过一次，后来在长公主的大明宫顶，偷听她和孔孟对话时，也曾经听到过一次，听完冷锋的解释，杨玄皱起眉头：“几百年才出现一个的天才，上天的眷顾，又不是路边的二杆子，我可不信”，冷锋点头，说道：“院里分析，估计是因为****连年战败，所以需要塑造一名绝世年轻强者来振奋国民的士气和信心”，杨玄笑道：“这倒是靠谱，就像院子里这段时间拼命塑造我的形象一般，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龙舞”，杨玄有些头痛，苦笑道：“我希望是一个人娘炮，但是千万别真是一个女人”，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最后冷锋平静地看着杨玄，有些无奈地说道：“犬子的事情就全仰仗特司大人了”。
“刑部门口就和你说过”，杨玄很是严肃地说道：“我会平安地将冷公子带回赵国”出了四处的屋子，一直在外面候着的王九日走了过来，将杨玄手上的那堆卷宗接了过去，杨玄眼睛看着前方，却是对着自己的心腹说道：“此去****，你会同行”，“谢大人信任”，王九日笑着应道，此次****之旅，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倒真是一趟美差，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对赵国的使团下手，杨玄摇了摇头：“带你去，是因为你是督政院里跑得最快的一个，当然，除了田光之外”，王九日苦笑，没有说什么。他先前还跑到田光哪里唠嗑了半天，他和田光两人当年号称乃是督政院的两条腿，只是后来王九日懈怠，转了文职，所以渐渐平凡，田光一直大感可惜，如今王九日成了杨特司的心腹，田光觉着老友总算恢复了当年的些许光彩，不由高兴得很，那位三处的头目，费师兄已经等候在密室门口，看见杨玄来了，也不打招呼，感觉十分冷淡，推开密室，一阵清风拂面，杨玄眉头一挑，知道这密室是空气流通的地方，一定和炼毒藏毒没有关系，费头目看了师弟一眼，忽然阴阴笑道：“身材很好”，杨玄看了一眼这位刚刚相认不久的师兄，起了鸡皮疙瘩，心想，难道……不会吧？马上听着师兄又对里面大喊：标准”，杨玄一愣，片刻之后，便看见五六个人推出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盒子和一件材质似乎有些奇怪的衣服，那几个人看了杨玄一眼，面无表情，也许是在三处这种诡异的地方呆久了，所以都有些木讷，但是仔细看过后，几个人还是忍不住赞赏道：“身材果然不错！”
督政院三处这些古怪官员说杨玄身材不错的意思，是杨玄的身材很标准，和三处研制出来的装备很匹配，不需要重新改变尺寸，仅此而已。杨玄穿起那件材质古怪的衣服，忽然想起了自己四岁时候的那个晚上，马连老师扮演刺客的时候，好像穿的便是这种衣服，这衣服似乎特别耐撕的样子。费头目说道：“防火功能是有的，但是不大，能够有些减轻锋利兵刃的刺穿，但是要是对方拿的是开山斧，小师弟你还是躲一躲”，杨玄苦笑，将手摊开，发现这衣服的样式倒是京都时下流行的样式，只是后面多了一个连体帽。”将暗弩拿下”，费头目一眼便看到了他右手上的弩箭，杨玄轻轻一叹，有些依依不舍地将这把陪伴自己许多年的暗弩拿下，费头目目测了他手臂的粗细，打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取出一把样式精致，浑身漆黑的的暗弩，认真地安放在他的袖子里，调试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杨玄刚刚拿下的暗弩，皱眉道：“什么破东西，八年前的型号你竟然也一直在用”，杨玄苦笑，费头目很是认真地向自己的师弟解释暗弩的构造和原理：“这是连发弩，不过因为体积小，所以只能放下三枝弩箭，用得是丙三号毒，师弟应该清楚”。杨玄自然清楚，三处丙三号毒药，见血封侯，微微试了一下扳机的手感，皱眉说道：“我需要至少三丈以上的距离”。
“至多丈二，三丈的距离不能确保准确命中眼睛或者咽喉”，费头目很是冷静地说道：“至于你的那把匕首，乃是师傅最为心爱的武器，锋利无比，自然不用换了”，这里有些偏门的东西，一些辅助工具，不知道你这次还要执行那些任务，所以你自己挑一挑”，杨玄知道这些东西对于自己在****的任务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很是认真得看了许久，挑了几样东西，却没有选择一种可以弹射出八丈高的攀墙爪。一位三处的官员有些好奇，说道：“特司大人，虽然下官不知道具体的任务，但是想着总部不免要进去****皇宫瞧瞧，看看有些什么好东西顺手带回来，那****上京的皇宫城墙，可不比咱么京都皇城矮”，这话说得很是天真，很有王九日的风范，所以杨玄笑了起来，看着这个设计精密的铁爪，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他更善于攀爬。“至于毒药，师傅说过，你的天赋远在三处之上，所以我们没有准备”费头目又再次检查了一遍杨玄身上的装备，满意地点了点头，杨玄双眼放光地说道：“可是缺一些材料”，费头目来了兴趣，问道：“哪些？”。“猫扣子，五味子，樟脑”。“猫扣子太苦，而且和你这次的计划不合”，费头目好奇道：“五味子和樟脑倒是常见”，杨玄苦笑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还真是不好买这些东西，容易引人注目”，“那就搞一些哥罗芳吧，师傅前两年才实验出来，很好”，费头目兴奋道：“比猫扣子好多了”。杨玄更加兴奋，连连点头：“但是樟脑一定要，我在河州的时候试过，比箭毒反应快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