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冷秋雨，确实是位极其优秀的谍报人员，但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怒火，又证明了他身为赵国驻****密谍总头目的威势和掌控能力。面对着这位囚犯眼中所射出来的怒焰，就连杨玄都下意识地想躲避一下。
冷秋雨的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像爆炸的爆竹一样，凑到杨玄的耳边说道：“罗山还在掌控中？”
杨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漠河之后，就交给了****的锦衣卫，估计已经入京了。”
“有没有办法杀死他？”
“没有。”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
杨玄一凛、与冷秋雨的距离拉开一些，双眼宁静望着对方，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冷秋雨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特司大人，唇角泛起一丝异样，说道：“我在****呆了四年，自然知道****皇室一直对罗山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能让****皇室如此看重，想来肯定不简单。”
顿了顿，冷秋雨忽然说道：“你知道罗山是什么人吗？”
杨玄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一些。”
冷秋雨用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杨玄宁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陛下与院长大人的意思很清楚，罗山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所以这项交易，实际上是我们占了便宜。”
冷秋雨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南赵朝廷竟然舍得用罗山来交换，但这个事实却让这位北谍大统领感到了一丝挫败。自己被****锦衣卫生擒，本来就是椿屈辱，如今又要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毫无疑问更是一椿屈辱。
他很失望，笼在白色袍子里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杨玄平静望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到南方，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亏的太多。”
冷秋雨冷漠无语，知道这位平空冒出来的督政院特司，说了最正确的一句废话。
“三天后，我在使团等你。”
杨玄微笑着，与王九日并肩走了出去，在门外守侯的纪纲及那位副招抚使的陪伴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了使团。
回到使团之后，赵国诸人聚在一起将这些天的事情归拢了一下，便散了，只留下杨玄与王九日两个人。杨玄撑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王九日小意问道：“杨大人，您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位葛小姐会出现在那里？”杨玄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这可能是****人想乱我们的心思，至少想弱化朝廷对冷秋雨的信任。”
“怎么会？”王九日不解，“冷大人用的手段。朝廷自然清楚。”
“事情总是奈变得复杂起来的。”杨玄面无表情说道：“如果有心人想做些什么，这就可能是个缺口？”另外我还还一直不明白。老王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去看冷大人，明明他可以回国，我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
“因为朝廷为了让他回国，付出的代价太大。”王九日是督政院老人，对于院中这些古怪的大人们，比杨玄更加清楚，恭敬说道：“如果让冷大人知道朝廷会用罗山与他进行交换，也许在被捕之初，他自己就会选择自尽，而不是等到现在。”
杨玄似乎很难理解这些督政院官员们的心理状态，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一位优秀的督政院官员？”真的？”他斟酌了许久措辞，才小意问道：“真的如此甘于为国牺牲？”
“是的。”王九日偷偷看了杨玄一眼、发现大人的脸上只是有些惘然，这才恭敬说道：“下官很佩服冷大人，不过身为督政院官员，或者说身为朝廷的密探，在入院之初，就应该有为国牺牲的思想准备，院中密探只信奉一句话，为了这个目的，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牺牲都是被允许的。”
“什么目的？”
“一切为了赵国。”王九日的脸上露出一丝有些狂热的神采。
杨玄的手指有些下意识地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字。他今天初见冷秋雨，发现对方一直安坐在那张椅子上，而且坐姿有些怪异，像标枪一样，除了臀部，竟是没有别的部位挨着椅子。直到离开的时候，杨玄才发现，对方的双脚都被铁链锁在椅子上，而冷秋雨的坐姿，只能有一个解释。冷秋雨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全是烂肉处处，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姿式。
“一切为了赵国？”杨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来都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啊。”
赵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太后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行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太后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而且身处上京，杨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自然乐得多呆些天、只是想着家中的美妻弱妹，总是会有些牵挂。
“太后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叶飞副使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锦衣街逛逛？”
听见锦衣街三个字，杨玄就想到卖酒的杜康老板递过来的那封信，连连摇头，上京的水本就够深的，长公主还想在凤阳遥控指挥异国内乱，这种浑水杨玄断然不去搀和。
“那送些什么？”叶飞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
杨玄早就有数，将手一挥说道：“到时候我写首诗，裱好一点就罢了。”这话听着狂妄，但身边的几个下属却是连连点头，诗仙杨玄不作诗，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杨玄因为****皇太后的寿辰破例，这个面子也算给的极大。
不过？”杨玄的字可确实拿不出手。
王九日又开始出馊主意了：“冷大人在****的身份乃是莫大才子，棋琴书画无一不精，他的书法师承王东之大师，年前在****这边，一幅中堂，可以卖到上千两纹银。杨大人作诗，冷大人手书，赵国两大年青俊彦人物出手，还不得让****太后笑歪了嘴？”
叶飞叶凡二人知道王九日是杨正使的心腹，心想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他们如今自然知道冷大人的身份，只是感觉有些怪异，却一时想不明白这个提议的怪异处在哪里。
杨玄笑骂道：“冷大人是何许人？只怕****人人恨不得啖其肉，馀其血，你居然提议让他写幅字送给太后当生日礼物，你也不怕太后打开书卷后活活气死了，宫里变成了做冥寿。”
王九日一窘，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提议得荒唐，涎着脸笑道：“若能气死****太后，这也算是院里的一次佳话啊。”
杨玄懒得理这中年男人的无趣冷笑话，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很明显，如果冷秋雨平安回到赵国，凭借他这四年来在****打下的基础和这一年来的牢狱生活，冷公子会在督政院内部马上上位，他的父亲冷锋是四处处长，而一处的位置一向虚位以待，院内人士都清楚，马院长是将一处头目的位置留给了仍被囚禁着的冷秋雨。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逐步开始接手督政院的一切？”等马三宝死后，而且杨玄很清楚，那一天或许遥远，或许很近，很近。
如果杨玄自己要牢牢将督政院控制在手中，那么八大处是他必须要掌控的人员，这却是杨玄最大的弱点，除了三处和八处之外，他基本上在督政院里没有自己的亲信。本来以为此次北上，可以赢得冷秋雨的友谊，进而获取一处与四处的支持，但没有料到，初见面时，杨玄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冷秋雨似乎在对自己有些隐隐的敌意。
这是为什么呢？好在冷秋雨似乎也并不想把这种敌意隐藏起来，这一点让杨玄感到略微有些放心。
“大人，时辰到了。”王九日在旁小声提醒道。
杨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别院，身后叶飞叶凡二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正使大人今日又要去哪里。
院外有安国侯的家人等着，宫中某些人物已经发过话，所以负责使团护卫工作的御林军默认那些穿着一身锦衣的人，接替了自己的工作，护卫着马车驶向北齐上京最繁华的地段，天上下着细雨，瞬息间吞没了车队的行驶痕迹。
赵国督政院特司大人杨玄，今天要会见韩国锦衣卫镇抚司葛优大人，密探头目的会面，总是会显得神秘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