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摸了摸头发,自嘲一笑说道:“这算什么狗屁好计策,人人都能想的出来,只是没有人像督政院一样拥有这么多的资源,查不出阮小虎的底细,就不可能控制他?”自然也就无法施展手脚。”
难得听他说了一句脏话,三皇子却乐了起来,说道:“老师一代诗仙,原来也是会说脏话地。”
杨玄笑的更大声了:“什么狗屁诗仙?”诗仙也要上茅房,孔大家还不是娶了两个小妾,这世上哪有那等从内到外全是水晶做成的人儿?就算有,只怕也要冰死身周所有人了。”
三皇子吃吃一笑,忽然促狭问道:“难道说?”父皇也?”会骂脏话?”
杨玄一怔,看着这小孩儿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着自己撒谎啊,真是恨不得骂脏话了,笑骂道:“回去问你家贵妃娘娘去。”
说笑一阵,气氛轻松许多,三
皇子遽然想着先前阮小虎说过的那番话,兴致大作,问道:老师听那贼头子说,过些天西湖边上要开什么大会,品鉴江南豪杰武道修为,乃是难得的盛事?”咱们?”咱们也去看看吧?”
“俗,真俗。”杨玄笑道:“不过是些俗人打架,殿下乃堂堂皇子,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江湖啊。”三皇子愁眉不展说道:“学生真的好奇。”他眼睛一亮说道:“老师乃是天下难得一见地九品高手,到时候乔装打扮去夺个什么盟主,岂不是一椿妙事?日后写成话本,在天下间传扬?””
“愈发俗了。”杨玄笑道:“真要这么做,京都里还不知道会怎么传,随便参我十几章的材料那是绰绰有余,最末陛下还不是要批我一个年少孟浪?”再说了,带着你在身边,怎么可能亲赴险地。”他最后说道:“当然督政院肯定会派人去看着,估摸着四处的人手早就已经呆在西湖边上,我这边让准备让吴达去一趟。”
三皇子这才知道,原来杨玄早有计划,不免有些失望,哀声叹气起来,这位皇子就算性情再如何坚忍阴狠。总不过是个小孩子,一想到不能去凑热闹,看一看传说中的武林大会,终究不大舒服。
“夜深了,殿下请先去休息吧。”杨玄站起身来送客。
将三皇子送到门口时。三皇子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推开那扇门,反而回转身来,偏着脸。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杨玄,随后说道:“老师,为什么父皇要安排我跟在您的身边,一同来江南呢?”
杨玄一怔,片刻后微笑说道:“殿下您心中是如何想地。或许就是陛下安排的良苦用心。”
其言可畏,其心可诛。
三皇子稚嫩地面容顿时严肃了起来,思考了许久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却问道:“敢问老师。二表哥现在究竟在哪里?多日不见,学生实在有些挂念。”
杨玄知道他是在问杨鹏,看三皇子面容,发现妓院二老板对大老板地关心想念,似乎是很真诚的,笑着应道:“刑部已经发了海捕行书捉拿他?”我怎么会知道?”三皇子不是皇帝。他没必要说太多东西。
三皇子有些气恼地看了他一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老师。”
“殿下请讲。”
“嗯?”悬空庙上,为什么你要来救我?”三皇子带着一丝期盼望着他,不知道是想知道怎样的答案。
杨玄想都没有想,很直接地笑着说道:“因为殿下那时候危险。我自然要救你。”
三皇子明显要的不是这个敷衍的答案,继续问道:“那时候?”父皇更危险。”
杨玄回地更妙:“我离殿下近些。”
三皇子气苦。恼火地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心想这厮果然是个面团身子铁石心,什么话都不肯说明白,喜欢故弄玄虚!
天子之家成长的三皇子,自幼就在母亲的教诲下活的小心翼翼,与二皇子交好,却也时常去东宫玩耍,是几个哥哥都很疼爱地小角色,但内底里却是胆子极大,有远超过年龄的成熟?”这种性情却是被*出来的,看那悬空庙上,所有的人都只着急皇帝安危,却没有管三皇子的死活,首领更是?”那般不堪!便知道天家无情,并不是假话。
事后他不免有些心寒,时常忆起当日杨玄英武无比、挡在自己地身前的情形,对方救了自己一条命,两相比较,三皇子越发觉得这位名义上的“大表哥”,实际上的“兄长”,要比天下所有人都可爱的多,值得信任地多。
杨玄站在门口,看着三皇子随长刀走入了自己的卧房,这才回身进了门,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与三皇子一路南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微妙,对方是皇子,自己是臣子,但又有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而且?”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一个爹生的崽儿。只是大小二人都是聪明人,所以绝对不会有人主动提及此事,哪怕是彼此之间地些微试探,毕竟这世上,像念君那种憨直敢言的人,并不太多。
“少爷,该睡了。”
杨玄正在出神,便被自己敢言敢问的大丫头震了一跳,回头只见念君正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水,很认真地盯着自己。
“这几天你可别老动弹。”
杨玄一面说着,一面将双脚伸进了热水里,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连日旅途劳顿,而且心神也有些疲惫,确实需要烫上一烫。
念君拿着一块大方帕,坐在他面前的小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杨玄被她看地有些发毛了,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念君扭头望了一眼木门,低下头轻声说道:“少爷?”您查国商就查国商,那些事情就别理会了。”
她是得到过杨玄亲口确认的廖廖数人之一,当然相信他地身世,而她虽然是位直憨的姑娘,脑子却极为好使,或许是自幼被杨玄灌鬼故事灌多了,对于某些事情有种天生的敏感,这些日子眼瞅着杨玄与三皇子之间的言谈行止。隐约猜到杨玄是不是在为将来做些什么准备,但是天子家事,在姑娘家的心中还是十分恐怖、不能触摸地存在,她又并不将杨玄看成宫里的人,自然有些担心。
杨玄的双足停止了在热水里搅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之后安慰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我没办法让这个小家伙像杨鹏一样去吃苦。只是希望江南行能让他开开眼界,就算不论将来之事,一位皇子,日后就算是辅佐首领治国,心胸要是宽广些。这天下也会好过些。”
念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感情我家少爷?”还是位悲天悯人的人物。”
杨玄笑斥道:“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能?”
“太像了。”念君掩嘴笑道:“所以反而有些假,少爷先前是怎么训那位阮爷来着,这会儿又忘了。”
“两者并不抵触。”杨玄很认真说道:“对人好,不见得要事事依着他。百姓怎么知道如何维护自己地利益?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成。”
那为什么要做呢?”念君好奇问道。姑娘家出身贫寒,总期望少爷能说出些仁义的话来,这便是所谓女子心思难猜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人生喟叹?明儿就要入江南路了,快去睡去,水我自己会倒。”杨玄笑着挥了挥手。
念君呵呵一笑,却依然望着他地双眼。她若单独在杨玄面前时,总会有些不符下人身份的大胆。
杨玄被缠的无赖,拍着大腿悠悠说道:“为什么要做?当然不是悲天悯人的原因?”我可没有母亲那种胸怀,我只是希望天下太平,外疆无战事。内域无饥荒动乱,就算我要做一位富贵闲人。也要保证身边是个太平盛世,这样少爷我将来在三十岁就退休,才能享清福啊?”说到底,我只是很自私地,着力在培养一个能让自己晚年幸福的环境。”
“少爷,退休是什么意思?”
“告老?三十岁就告老?虽然做不成宰相,但是至少也要成了国公才好回河州吧?”念君大惊说道:“如今您已经是督政院特司,日后肯定是要接马老大人地位子?”这便不能再入朝阁,也不能亲掌军队,三十岁顶多是个二等侯。”
她苦着脸说道:“难道真准备三十岁就回河州?这可怎么行?”
杨玄没想到自己偶尔吐露的心声,竟是让丫头先急了起来,笑道:“也不见得回河州啊,像什么****,望乡,南越,西蛮?”甚至还有海那边的国度,咱们都得去逛逛,这才不虚此生。在草原上骑马,在大海上坐船,慢慢走着慢慢看。”
“西边的蛮人要吃人的。”念君惊恐说道。
说到蛮人,杨玄不禁想到了最新地那份院报,摇头挥走思绪,回到眼前来,知道自己先前说的话,只是一个看似美好却极难达到的理想,不过如今的生活,他已经比较满意了,除了那件大事儿之外。
念君这时候还在扳着指头算道:“那还有十二年,少爷准备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杨玄很认真的说道:“当然是做一位能臣权臣,上效忠朝廷陛下,下监察吏治,将那些鱼肉乡里,贪赃受贿的不法臣子统统拿下。”
念君一怔,半晌后幽怨说道:“少爷?”可不是个清官。”
杨玄说地话,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肯定不会相信,念君已经算是比较客气,没有直指少爷是个令人伤心的大贪官?”杨玄无辜说道:“这个没办法,谁叫我那老爹和我那位岳父大人,号称是赵国最大的两个贪官,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念君认真反驳道:“但少爷肯定也不是个贪官。”
杨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脸,说道:“有时候伪装地久了,我都快要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那个我?”嗯,这句话很小资吧?”不要问少爷什么是小资,就这样,睡吧。”
客栈之中,油灯已灭,被翻红浪?”没有发生。
让念君自行睡了,杨玄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祆子,也不急着行动,而是倒了杯冷茶灌入肚中,消消难掩地火气,没有点灯,便在黑夜之中,仗着自己的眼力走到了窗边。
他推开窗户,漫天的月光随着寒风一同吹了进来,客栈对面,便是沙湖,此时湖风轻荡,吹得湖畔的将萎长草诡魅的晃动,湖中心是那一轮难辩真假的月亮,景色极美。
目光从客栈下方的湖水上收了回来,很自然地偏向右边,杨玄并不吃惊地看着楼外那个,双脚悬空,逍遥坐在空中横槛上的黑衣人,知道以对方的境界,想摔死自己就好比想在脸盆里自溺一般不可能。
“明知道我房中有女子,你能不能避讳一点?”不要说,这又是意外。”
“意外。”黑衣人单调的重复了这两个字,说道:“扶桑要到杭州,来通知大人。”
杨玄略感吃惊,但是注意力却依然在这个黑衣人上面,好奇问道:“我有个疑问,以往你天天跟在老头子身边?”难道从来不用睡觉?”
黑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那身白衣裳呢?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真面目?”不过那时候可要帅很多。”
黑衣人依然沉默,他虽然是杨玄的下属,但他的身份实力已经可以让他不用回答太多这种无聊而幼稚的问题。
“我有个最大的疑惑,你总是这么神秘莫测的,连皇上都不认识你?”那你怎么统领六处?要知道,你才是六处真正的头目,那位仁兄可只是个代办。”
“自有办法。”事涉公务,赵国最厉害的刺客头子,影子同学终于开口说话了。
“还有,你的话能不能多一些,我知道你崇拜我家那位长辈,但你和他不一样,你要搞清楚自己公务员的身份?”从京都到现在,你一共只和我说了三句话,我很不高兴,有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都没有机会得到你的解答。”
在影子的面前,杨玄越发显得像个话痨。
影子犹豫了少许后,开口说道:“大人请问。”
杨玄唇角浮起一丝微笑,说道:“这个问题就是,你捅了我一刀子,你打算怎么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