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炜这次轻描淡写的反应:不再让他的母亲炖汤给龙补身子;不再逼着龙在床上躺着休息;不再对流产后的龙百般关怀,无微不至地照顾。龙也不再多做计较了。
她以一种漠然的态度,跟炜勉强凑合着过日子。
龙心里很清楚,失去了诺言,他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就算再怎么失望,龙的心里还是存着一分希望的,希望自己的爱能唤回最初的炜。
而如今,当她自己都不再爱的时候,又有什么筹码去唤醒炜对她的情意呢?
两个人的相处,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而这种习惯与感情无关。
将就,二字,成了他们生活模式最贴切的形容词。
当炜的母亲搬回老房子来的时候,龙的母亲发话了:“小炜啊,我知道你们现在要卖房子,过渡期间住房比较困难,阿姨也能理解。不过你们老房子真的太小了,三个人共处一室总归有点不太方便。这样吧,阿姨这次借的房子比较大,一室一厅,干脆你们搬过来住,你们住大房间,阿姨住在厅里就行了。反正厅里有张小床,阿姨一个人睡刚好。你看怎么样?”
“哦,好。”炜为了博得龙母亲的好感,从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只不过,要龙的母亲为了他们而让出大房间,这让炜觉得有点不太好,所以,他婉转地表示想住厅里,免得晚上回来太晚,会影响到龙的母亲。
对于他的这一提议,龙的母亲断然否决:“不行!大房间朝南,你们小青年睡在朝南的房间里,无论是对你们的身体还是对你们事业的发展,都比较好!阿姨不要紧的,你放心好了,阿姨睡眠质量很好,你吵不醒我的。你就跟龙两个人放心住在大房间里好了,不用顾忌阿姨的。”
所谓盛情难却,既然龙的母亲已经这么说了,炜再推辞反而会惹龙的母亲生气。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而他们两人,则很有默契地把龙当作空气,根本就没问过她的意见。
龙虽然很高兴能再跟母亲住在一起,但若真的要问及她的意思的话,她恐怕会拒绝母亲的好意。
因为,她怕母亲和炜合不来,住在一起容易产生摩擦,万一像她跟炜的母亲一样,处久了尽看到对方的缺点而心生嫌隙,这就得不偿失了。
龙把自己的担忧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炜,炜想了想后,便做出了“两边各住几天”的决定。在龙的母亲家住几天,然后再回炜的母亲那里住两天,这样就避免了长时间待在一起,也不太容易地产生矛盾。
龙虽然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式来。于是,就只能委屈地接受“打游击”的这个方案,过起居无定所的生活来。
毕竟,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而为了这场婚礼,他们已经花钱如流水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浪费一笔钱去外面借房子,这样做的话,不但经济跟不上,两边的家长那儿也不好交代,一定会被两边的长辈责怪“浪费”的。万一影响到他们之后买房的事情,那就因小失大了。
权衡再三,龙还是决定听炜的,在两边大人的住处轮流暂住,以做过渡。
事实证明,龙的担心是有先见之明的。
炜在龙母亲家住了不到一个月,便开始跟龙抱怨不断了。
一会儿说隔壁的邻居养的狗太吵,每次有人进出都吵个不停,害得他晚上肚子饿了也不敢下去买宵夜,就怕吵到隔壁的邻居,影响龙母亲和邻居的关系。
一会儿又说他晚上频繁上厕所容易吵到龙的母亲,影响她的睡眠。每次都是憋尿憋到实在忍不住了才上厕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憋尿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到了大家都休息的周末,这种因共处而产生的矛盾就更加明显了。
龙的母亲虽然习惯了早起,但从不会在休息日叫龙跟炜起床。她知道,龙在以前就有休息日睡到中午的习惯,所以她早就习惯了年轻人在休息日补眠的行为。但是,由于厅里没有电视机,导致的结果就是龙的母亲起床后就只能躺在床上玩手机,一上午的日子过得极为无聊。
炜是个孝顺的孩子,看到龙的母亲因为他们在房间里睡觉,而不敢进来看电视,感到无比地歉疚。于是,他尽可能早地起床,不再影响龙的母亲。只要他醒过来,就会把龙叫起来,两个人洗漱完毕后就出门了,把大房间还给龙的母亲,让她可以在房里安心地看电视,而不感到无聊。反复个几次,炜的睡眠质量开始急速下降,在龙的母亲这里他总是睡得不安稳,动不动就醒了,就怕起晚了会影响到龙的母亲看电视。
而且炜有个奇怪的睡眠习惯,那就是晚上他睡得很死,早上却极易被惊醒,只要一丁点儿动静就会吵醒他。龙母亲借的是老式的房子,无论是隔音效果,还是居民素质,都不是太好。炜每天早上都会被外面邻居的交谈声给吵醒。以前在炜自己的家里,他的母亲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发出一点儿响声吵醒了他,他都会破口大骂,有着很重的起床气。但是在龙母亲这里,他顾虑到龙母亲的面子,而一直将这种被吵醒的怒气压在心口,积压太久怨气的结果就是他又开始跟龙吵架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妈很烦?老是管东管西的!一会儿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一会儿问我们吃什么。她问题怎么那么多的啦?住在这里一点儿也不自由。你看到我妈问过我们这种问题伐?她从来不管我们的。怎么你妈就不能学学我妈的啦?”炜带着龙在隔壁的小区花园里,抱怨着他这一个月来所受到的“委屈”,“上次你上班,我休息在家,出去办点事情,你妈问我回不回来吃饭。我想回来陪她吃饭也没什么关系,就答应了。后来我办事办得晚了,你妈就不停地打电话过来催,还说什么‘不回来吃嘛要早点通知的呀’,你说你妈脾气是不是很怪?”
龙听着炜的种种抱怨,忽然感到好笑。
她在炜家,跟炜的母亲住了近两年的时间,虽然她心里对炜的母亲也有一定的看法,但从未在炜的面亲抱怨过什么,只是不停地把各种委屈往肚里吞,从不会在面子上跟婆婆过不去。
而炜,就在她家住了一个月,甚至还不是每天住的那种,就已经熬不住了,还不停地在自己的面前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从这点就能看出两个人的差距有多大了!同样的寄人篱下,自己的风度要比炜好得多了。
“以后我不在,你就不要陪我妈吃饭了,不就好了吗?”龙不以为然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好心陪你妈吃饭,结果还被你嫌弃?以后再也不陪你妈吃饭聊天了。”龙的态度深深地刺激了炜,使他积压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我发现你们母女俩不愧是母女,有些地方相似得惊人!帮你们办事的时候,你们就花好稻好地笑眯眯地说好话哄我。利用完了就反咬我一口,说我是自愿的,把我一脚踢开。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这么铁石心肠!要不是为了你,我会答应住到你妈家来吗?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这样委曲求全地讨好你妈吗?要不是怕你在我家住得不开心,我会住在你家住得时间偏长吗?你有你妈,我也有我妈,我在你家陪着你妈,难道你以为我妈就不会心里有想法吗?为了你妈,我不顾我妈的感受,难道我这么做错了吗?你说啊?”
面对炜的无理取闹,龙只能用沉默应对。
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以说都是拜炜的母亲所赐。若不是她执意要跟着他们回老房子,那么他们还需要为了把房子让给她而住到龙母亲的娘家来吗?偏偏在炜的眼里,自己的母亲还好像受了万般委屈的受害者,惹人怜惜。
“这样吧,我们还是在外面借房子吧。”龙一语道出了炜的心声,也结束了这场不必要的争吵,“虽然可能会浪费点钱,但总比我们这样不开心下去得抑郁症得好,你觉得呢?”
“嗯,这倒是个办法。”炜听了后立马点头同意,“那我们明天就去找房子吧。这次我们就找能拎包入住的那种,干净一点的,住个几个月,等到经适房下来了,我们就不借了。”
“好。”龙欣然应允。
其实,她也不想跟双方的父母住在一起,省得彼此都不自在。
就这样,炜跟龙两个人,再次租了套房子,搬了出去,重新过起他们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