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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雁门遗孤

“姐姐吃好了,妤儿、韶儿、馥儿你们也吃吧,是姐姐不好,饿着你们了。”钱汝君将乌黑陶盆向江妤推了推。看向记忆中未曾出现的帅小伙,耳边传来三个小家伙吸溜口水的声音。

对钱汝君来说,这碗肉糜虽然用肉新鲜,但是烹调手法简直糟蹋了这一碗食物,肉倒是切的够碎,大小也算一致,但是整碗汤里,除了肉还是肉,没有点青菜不说,竟让连盐巴也没放,这让吃惯各种调味料的钱汝君难以接受。有了这个时代的记忆,她也知道,她太苛求。可是过好生活的期盼,不就是人打拼的动力。更何况,她原本努力了半辈子,生活正准备开始有起色。

一开始,她满心气愤,可是渐渐地她冷静下来。这是一个相对原始的社会,统治的规则相对粗暴,但是也漏洞丛生。这不也是一种机会,她心底暗暗咬牙,既然适应不了这个社会,那就改变它,让它来适应自己。

所有的人一起把头看向帅小伙,毕竟这盆肉糜,是人家的,江妤、方韶、李馥都是有礼貌的好孩子。这也是当出匈奴铁骑来袭时,钱汝君会第一时间把这几个小家伙带出来的原因。

江妤、方韶、李馥三人都是孤儿,代国雁门郡楼烦县人,他们的母亲在他们父亲亡故之后,都被家人强迫改嫁了。偏偏去年一场疫病流行,村里为数不多的老人纷纷弃世,而他们的父亲,却都死于戍边,这三人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钱汝君变不时地照顾他们,犹如一家人。

钱汝君的丈夫,就是在新婚当日遇到抓丁,本来不属于他的徭役,偏偏强按在他的头上,给一些钱,要求他代别人服役。

有一些大内地汉子民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本来始傅(服徭役)没那么早,他却是十四岁起,就一去不回。最后只来了通知,人死在某次一个小部落打秋风。他就那么随秋风去了。

接下来,钱汝君就遇到各种逼婚,甚至官方都要老出面安排了。在这个时代,年轻女人没有男人或宗族保护,很多人就会欺上门来。这次逃出来,回去后,那些赖以为生的地,多半是拿不回来了。

看到四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朝她看过来,盖瑛的脸窜上一抹红,羞答答地道:“都是给你们的。吃吧!我不饿……”

几个小家伙听到后,兴奋地开始吃起来。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尝过肉糜的味道。不过,小家伙的脸一个个很快苦下来,但他们并没有放下勺子,仍然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盖瑛见到小家伙毫不掩饰的表情,自然明白过来,好像做错事一般低下头道:“这是我第一次熬肉糜……”

钱汝君连忙接口道:“阿兄是大丈夫,能够下厨,就很了不起了。这肉糜只要加少许盐,就会好吃了。”

“真的吗?”盖瑛眼前一亮。盖瑛从怀里摸出一个靛青色帛囊,解开帛囊后,对江妤说道:“阿妹,把肉糜端过来,我加点盐。你阿姐说了,这样会变好吃。”

江妤年纪虽然小,但是娘亲改嫁前,就花了时间教了她各种家务打理的方法,对于时下做菜,还是有点概念。自然也知道这陶盆肉糜若是能加上盐巴,将变得多好吃。当下眼巴巴就把乌黑的陶盆从方韶手下夺过来,端到盖瑛身前。

紧接着让人惊讶到下巴直往下掉的事情发生了。

盖瑛将半袋,约莫四两的盐巴倒入陶盆里,还拿起勺子拌了拌,满脸喜滋滋。带着喜悦与骄傲,期待地将乌黑陶盆放回两手早已经沾上黑炭的江妤手上。

江妤等三个小家伙,心中觉得盐巴是好东西,抢过勺子,很快一个人捞了一口肉汤喝了。可他们鼓鼓的脸颊,很久都没有消下去,全都哭丧着脸,齐齐转头看向钱汝君。他们虽然小小年纪,但苦难的生活也让他们在做人方面,有了较成熟的准则。盖瑛是救了他们的好人,他们不能伤害他。可是……

“小妤,这肉糜已经冷了,你加点水,再熬一会,汤水多一点大家可以吃的比较饱。”

“好,我马上去。”江妤端着陶盆兴冲冲往外跑,可是她手中的陶盆被盖瑛劈手夺过。盖瑛终究还是发现不对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支银制汤匙,从陶盆里舀了一匙汤水,送进口中。

“啊!呸呸,好咸,咸死人了。”

盖瑛眼角溢出几滴泪水,眼看着他手腕一动,下意识将陶盆往外抛,向来眼明手快的方韶,连忙向前一抱,将陶盆接住,只是汤水还是溢出近三分之一,有些肉片跌落地上。江妤和李馥连忙蹲下,小心翼翼地将肉片捡起,就要往嘴里塞。

钱汝君这时也躺不住了,坐起身,伸长手臂,张口就喊:“不准吃。”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代底层人民,还是信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是从小接受健康教育长大的钱汝君,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行为。这个时代医疗可没有她那个时代方便,连感冒都是会死人的大病。

可惜,钱汝君脑子里塞进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小家伙可没有。江妤和李馥两个小家伙,眨巴着眼,望向钱汝君,脆生生地问:“阿姐要吃吗?”

问完,没有等钱汝君反应过来,两个小家伙,就伸长手,把地上捡来的肉片,送到钱汝君嘴边。只等着钱汝君张口,就要往里送。

这股热情,让钱汝君既感动,又无语。阵阵香气,的确让她饥肠辘辘。幸好,盖瑛看出了钱汝君的尴尬,把手伸到钱汝君嘴边,挡住两个小家伙的手,黯然说道:

“掉在地上的东西别吃了,丢掉吧!肉外头还有,等一下我再……算了,你们几个谁会生火煮食的,来掌勺吧!我帮忙添柴火。”

“噢!”江妤和李馥听话收回手,满脸不舍,趁盖瑛不注意的当头,将肉偷偷藏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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