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冷冷地盯着他,发出了阵阵冷笑:“任何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你可以对自己的生命漠视,但绝对没有漠视他人生命的权利!”
黑衣冷面人惨然一笑,口中突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而后犹自艰难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老天爷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没有给任何人漠视他人生命的权利。可是,我们一开始就犯了大错,以为别人的生命根本一文不值。所以我们以杀人为职业,以此来填补我们内心的空虚与恐惧。却是没有想到,就在数个月前,我们接到了黄石镇的单子,却杀当地的一宗望族。那一天,当我和我的兄弟们举起刀,向那些无辜的人砍去的时候,我们突然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对生命的留恋与期盼。而这些,本是我们空洞的生命中所没有的。可是,我们还是残忍地夺走了它们。”
“更在那一次刺杀任务之后,我们听说了还有一位坚强的孩子逃出生天,而且,还是带着一腔仇恨逃了出去。于是,我们倒知道,让我们担惊受怕的一切即将就要到来。那个孩子,也就是你。必将成为我们的末日!”
黑衣冷面人说至此处的时候,面上竟然泛起了一丝苦涩。眼神在游离着,似是陷入了无限的回味与追思,或是表示他马上就要魂临天外的征兆。
凌风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事实上,你猜得没有错。我就是终结你们的末日,就是要成为你们的梦魇!就是要让你们在睡梦中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了良心!也没有人同我们谈论良心。”黑衣冷面人的面上,竟然溢出一丝少有的微笑,又缓缓道:“说实话,你令我们感到寝食难安的,不仅仅是因为你连杀吴家数十人的可怕之处。更多的,是你义父一家临死时的坦然,深深地刺激了我们。那种种眼神,以及表情,才是真真让我们夜不能寐的主要原因。”
“这日子以来,我和我的兄弟们,都深处在这种深深的内疚与自责之中,每日每夜都是如此。我们知道,这并不是表示我们的良心发现。只能表明我们的杀手生涯彻底覆灭。此生此世,恐怕我们再也没办法鼓起勇气杀人了!”
“没办法鼓起勇气杀人?”凌风闻言,如同听到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无比讥讽地道:“你们刚刚不是气势汹汹,信誓旦旦地要将我斩杀么?难道这样的勇气还小了么?”
“我要杀你,只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完成我做为一个杀手的使命罢了!”黑衣冷面人再次惨然一笑,目中露出十分悲怆地神情,望着凌风,突然说道:“当日对聂家的刺杀,全是由我一人部署,聂家的大部分高手,也都是为我所杀!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请凌少能否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我这些兄弟!”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我放过他们?”凌风的眸中射出一阵凌厉的寒芒,怒视着黑衣冷面人。大吼道:“家仇不共戴天,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死!”
黑衣冷面人面上隐出道道痛苦悲绝之容,又苦苦哀求凌风,希望他放过其它几位杀手,但凌风态度极为坚决,怎可答应!
黑衣冷面人见苦求无望,只得悲声长叹一叹,最后一次以落寞悲凉地神情看了他的兄弟们一眼。惨声道:“兄弟们,是我将你们带上了这条不归路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那几名杀手却一个个面露悲态,朝之跪下,一人大声哭嚎道:“大哥,我们都是贱命之人,本来早就应该死于乱世之中。是你将我们救离苦海,给我们一口饭吃,让我们知道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你的我们的恩情,我们永世难忘。就算是死,我们也心甘情愿,终生不悔。”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听着兄弟们的肺腑之言,那黑衣冷面人已然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痛泣道:“兄弟们,当日我们结拜之时,曾经立过重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唯有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就让我们一起来实现这个诺言吧!”
他缓缓说着,缓缓地艰难地站了起来,运足最后一份气力,仰天高喊了一声:“七爷,我马天荣有负您的重望,没能替你守住映月城分堂。这就以死谢罪!”
突闻他如此说话,凌风与众黑衣杀手们大惊,正要上前去阻。未想这马天荣性情极为刚烈,竟然当场咬断舌根,口中喷出股股鲜血,自决于人前。
凌风看到马天荣那缓缓软倒的尸体,再看到他面上所遗留的微笑时,心中竟然莫名地涌起一丝恻然。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天荣临死之前的话,看来句句都是出自于真心。也许,他是真的厌倦了当杀手,但身在其职,却又不得不为!
凌风默默地看着马天荣面上的笑容,以及那种难以拂去死难虎视冥目的双眼。思及他临死之时还不忘为兄弟们求生的情义,不觉叹息了一声,上前将他的双眼抚下,道:“我相信你的来世,绝对能成为一个好人!”
虽然说,杀手是一个极度漠视生命的职业,然而,这马天荣与这几个杀手之间的感情,似乎还真的颇深。看到马天荣气绝身亡。那些黑衣杀手们,一个个面上流露出了深深地戚意,伏尸悲泣不止。
就在刚才,凌风还恨不能将这些杀手们全部杀掉,以泄心头之恨,以慰义父在天之灵。可听到马天荣临死之前代表他们的表白,以及眼前的惨状,他没来由地心中一软,双手不禁缓缓地垂下,终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走吧!”
自从经历了家族的惨案之后,凌风目睹了数之无尽的死亡与杀伐。自从被那位不知名的神秘高手送到素家父女的住处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被仇恨所填充。而后,经过与素氏父女的接触,以及后来在医仙岛上与众多善良的人们的相处,他学会了很多,心境也开阔了很多。
仇恨虽然没有释下,但也不似在吴家庄那样,一味地被仇恨所驱使了。
而这一次,若不是苏家众人主动暴露了与灵犀堂的关系,他也不至于如此嗜杀!
他的脑中缓缓归于平静之后,终于作出了一个让他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决定。决定放过这些曾经手中沾染了其族人鲜血的杀手!
毕竟,仇恨只会让人更疯狂。而宽恕,却能够让灵魂得到更完美的升华!
“你,真的,愿意放我们走?”那四个黑衣杀手闻言之下,都立觉一怔,愕然问道。
“不错,我不杀你们。你们走吧!”凌风点了点头,黯然说道。
几个杀手没有想到凌风会以宽容对待他们,相互间对视了一眼,而后一齐向凌风跪下,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由一名杀手代言道:“凌少侠,我们这几个响头,是向您和您的家人磕的。您肚量撑天,能够放过我们,我们实在是万分感激。但我们手上实在是沾染了太多的鲜血,罪不容诛,已经没有资格活在世间!”
这名杀手面上溢出悲愤欲绝地神情,决然道:“大哥已经死了,我愿追随他而去,下辈子还要做一世的好兄弟!”
随着话音落地,这名杀手已然逆运丹田内灵力,竟然爆体而死。
此名杀手生绝生机,其它三名杀手面上也都溢出无尽悲色,竟然纷纷仿效,自断脉轮而死。
想不到这些杀手们,竟然会如此讲义气,不能同日生,却能同日。
死。就算是死,也要做永生永世的好兄弟!
凌风眼看着这些杀手们一个个义无反顾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心
中的震撼和感慨不由地为之勾起。如果不是因为仇恨与立场的不同,他倒是真的很愿意与这些人结为兄弟。
这些人,以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着真正的“兄弟“!
看着凌风还在呆呆地看着一地的尸体,焦屠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站起身来。瞟了凌风一眼,道:“他们都已经死了,这下你的仇可算是报完了吧?”
凌风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淡漠地神情,道:“很多时候,人一旦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往往会做出一些十分不理智的事情。其实,要是静下心来想一想,你会觉得,宽容能比杀人更能让你得到快感。”
焦屠闷声怪哼了一声,瞪了凌风一眼,道:“小子,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呢?你的大仇报了,不会就想来劝我放弃报仇吧!”
“焦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凌风看到他脸沉如冰,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对于心存悔意的仇人,没有必要赶尽杀绝。而对于那此坏事做尽,死不悔改的仇敌,自然是要给以他最致命的打击。”
焦屠板着脸说道:“你说起来倒是简单,我可没有那种好心,却宽恕沈沉灯那个奸贼。”
他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就算我想要宽恕他,也没有这个能力。他现在如日中天,我只能在他的追杀中惶惶不可终日!不过,我曾放过誓,一定要修成绝世神功,将他亲手打败在我的脚下。让他也尝一尝受人欺辱和蹂躏的滋味。”
看着他这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凌风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一阵森冷地寒意。再想到他为了复仇而不惜吸取自己的七脉圣体之力时,他心中的这份寒意就更加明显。
他正欲开口说话,突见焦屠挥手打断他的话意,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劝我不要吸取你的圣体之力?”
凌风一惊,但又不得不点了点头。道:“焦前辈,我知道你对鬼手神君和天府恨之入骨,但天府是整个天下的仇敌。你如果想要恢复仇,完全可以联合天下正义之士,共同讨伐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加入到你的团队之中,助你将天府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