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
“嗨,你好啊,我是新搬来的,就住在你对面,很高兴认识你啊。”
“啊!”
刚从包包里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的凌依让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更是哐铛一声掉到地上了。
“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吗?”
拾起地上的钥匙,她满是歉意的道歉着,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愧疚。
“没事,是我太大惊小怪的了。”
看见对方不好意思的样子,凌依反而更难为情了,甚少与人交往的她并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在直面陌生人时总会紧张。
“呵呵,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请多多关照。”
把钥匙塞回凌依手里,她兴高采烈的说,热情洋溢的样子让人顿感亲近。
“嗯,请多关照。”
凌依颇为羡慕的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很漂亮,一张充满生气的脸如炽日般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匀称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自信的风采,这该是天生便具有的魅力吧。连带的,凌依也觉得刚刚碰触到的玉手温度是那么的高,不似一般人正常的温度,大抵是她的热情让人不自觉的升温了吧。
“那我们以后便是朋友咯,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找我。”
灿烂的笑容简直可以让近日火得过分的太阳都惭愧了。
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找我!
这一句话让凌依感到无比的温暖,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么窝心的话,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过什么朋友,但眼前的她就是可以给她依靠的感觉,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
“谢谢。”
凌依衷心的表示自己的谢意,在她现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状况下,一句温暖的话就足以打动她了。
“哈哈,不客气。”
大方的挥挥手,她走回自己房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对了,我叫炽日。”
说完就在凌依目瞪口呆中关门消失了。
炽日,真是人如其名啊。
如日般的灿烂,如日般的耀眼……
想必炽日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子吧,不若自己这般沉默寡言,要是自己也像她那样的话,整个命运会不会不一样呢?
凌依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随即开门进屋了,还有一天就要把自己的作品表演给所有人看了,这两天来她除了拼命的练习外,还是努力的练习,脑子里装的就全是舞蹈的事儿,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考虑自己的生活中是否多出了许多突而其来的人或事。
一如炽日,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怎么就突然搬来了,对面的房子不是一直有人在居住的么?还有怎么她就这么准确的出现在自己回来的时候,现在可是凌晨的一点多了,一般人不都休息了么?
可惜凌依着实不是一个会想太多的人,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累了,匆匆洗了个澡后,一倒在硬邦邦的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吧,你就睡吧,很快你将永远的沉睡了!
像幽灵般出没在空中的炽日,脸上已没有刚刚灿烂的笑容,有的只是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恨,这恨把她原本的美丽都扭曲了,再美的人儿在恨的笼罩下都会变得无比可怕。
炽日看着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优美神圣的凌依,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不断的加旺。
五百年前,就是这样一张脸迷惑住了圣哥的心,把圣哥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了。
她究竟算得了什么?千万年来,她与圣哥总是相亲相爱一起,炽日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要与圣哥分开的一天。直到这个女人的出现,扰乱了圣哥的心,圣哥在明知与她不可能的情况下仍甘愿犯下天条,差点自毁形神,也是因为她,她堂堂日神才会在众大神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会按既定的轨迹运行,她一个微不足道的花仙有什么资格啊,凭什么啊!
炽日额头中央的火焰印记在她回忆前尘往事时越加红艳了。
房间里的月光渐渐暗淡下来,直至消失,这都是炽日的杰作。
虽然月光是月神控制。但炽日仍有法力将它消退,月神刚从寒冰山出来不久,法力还没完全恢复,现下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炽日要把凌依从自己身上夺走的一起重新夺回。圣哥是她的,永远永远,即便是这毫无意义的月光,炽日都不原让凌依碰到,但凡圣哥的一切,她都休想得到!
这是你生生世世都逃不掉的命运,你等着吧,等着吧!
炽日在一片黑暗中狠狠的重复着她对凌依的诅咒,她要她生生世世都过着可悲的生活,永远得不到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永远都不得善终!
“来,过来,我带你回家。”
家?回家?
凌依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他,是圣!那晚出现在排练室的男人,不变的装束是那一袭的白色长袍,如今认真一看,原来那白色长袍上还用银线细细的绣着各种不同的月相,满月,半月,弯月……每一轮月都那么的栩栩如生。
散开的长发遮不住他的疲惫,几日不见,他怎么也跟自己一样消弱这么这么多……
心痛,心因他憔悴的神色而有锥心的痛。
为什么会有痛的感觉,为什么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还有,想要扑进他怀抱的念头?
“家?我的家在哪?”
家,太陌生了,是她可以拥有的吗?她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不是吗?何来的家呵!
“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那注视的目光如水般清澈,却如月般孤寂。
不知是出于对家的渴望,还是对他莫名的信任,凌依就这样在他的蛊惑下跟着这个只见了两次面的男人走了。
其实她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这个他口中的家究竟在哪,是否真的存在,她只是想接受他的邀请,这样便可与他多待一会儿。
感受着握住自己的手的温度,冰凉,这样一个如月般孤寂的男人既然也有着如月般的冰冷。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依看着左前方一步之遥的他的侧脸,再一次迷失于他的阴美之中。
她早知道他很好看,好看得一如神话中的人物,但这次长时间的凝视,她更是觉得他浑身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却也是一种让人莫名安静的气息,仿佛与他一起这个世界便是安静的,任何纷争都不再存在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家。”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两人均是无言的走着。忽而,圣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对身侧这个一路默默看着自己的女人说。
这一回头,两人的眼便对上了,你眼里只有我,我眼中亦只有你。
好想哭……
看着他,凌依心里却突然有了想哭泣的感觉,是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吗?为何他那双沉静的眼会让自己有心酸的感觉。
那双湖水般沉静的双眼竟是那么的熟悉,她在哪见过?是的,这一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她一定见过,但到底是在哪?
圣已经感受到凌依内心的疑惑,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何况面对的是自己爱了几百年的女人,她的心思岂有不懂之理?
但现在还不能让她感觉到太多,更不能让她知道太多,五百年前她为自己付出的,他现在愿意双倍奉还。
松开一直握着的小手,撤回自己的视线,这当中的不舍只有圣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一短暂的接触已是他等待五百年换来的,太短太短了。
“这就是你的家。”
圣的退开让凌依的心一下子空了,但也总算听进了圣的话。
家?
凌依顺着圣的目光看过去。
天哪,那是一片紫色的花田,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薰衣草田。
现在还不是薰衣草开放的最佳时节,但眼前这一片薰衣草已是开放得最灿烂的时候,每一朵都那么的美,每一朵都那么的娇艳。
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凌依她自己没有感觉到风的存在,但却看到了薰衣草都微微的向自己这边摇摆,仿佛在跟自己打招呼,在欢迎自己。
鼻子里闻着的是薰衣草特有的香味,凌依觉得自己的唇在轻微的颤动着。
是激动,是感动。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回家的感觉,但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心,薰衣草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安心,这里可以保护她不受半点威胁,这里可以让她依靠,让她倾诉。
“去吧,回家去吧。”
在圣轻柔的嗓音催眠下,凌依眼含着泪的走向那一片无边际的薰衣草田。
仿佛分别许久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薰衣草像有了生命般将凌依围住。
孩子,这都是我的孩子。
凌依俯下身轻抚身边的花儿,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的滚落下来,被她的泪滴中的花顷刻开放得更怒更艳,就如得到千年甘露的滋润。
原来薰衣草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凌依感到很幸福,她终于找到家了,还是这么特别这么神奇的家。
她一直觉得自己与薰衣草特别的有缘,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的她在第一次见到薰衣草后便着了魔似的爱上它。凡是见到有关薰衣草的东西她都会尽力的买下来,甚至这次舞蹈大赛对她有着这么大的吸引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它是在素有薰衣草之乡的普罗旺斯那 举行,比赛的地点就在一个薰衣草园内。
妈妈,妈妈……
耳边传来一把稚嫩的声音,凌依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忽见离她较近的那朵已完全盛开的薰衣草正向她点着那顶着诺大花朵的脑袋。
“是你在呼唤我吗?”
伸手轻抚娇嫩的花瓣,凌依凑近它温柔的轻声细问,俨如一位慈母。
是的,妈妈,你看到了吗,看到你身后那个最爱你的人了吗?妈妈不在的时候都是他照顾我们的。
薰衣草撒娇似的轻挨着凌依的手,它们都知道妈妈与他的故事,那是主上一辈传一辈的故事了,听得它们好心酸,好难过。难得见他们一起过来,它们都想帮妈妈忆起那一段故事,但却无能为力。
最爱的人?
薰衣草的话像箭一样射中了凌依的心,刹那的痛瞬时传遍全身。
最爱的人?她什么时候有着最爱的人了?她何时懂得了真正的爱?但为何心会因这么一句话这般的疼痛?
木然起身,转身面对一直沉默于花田之外的圣,那个如月般孤寂的男人,回头一望才发现,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过自己,那当中早已被一种叫温柔的东西渗透了。这一刻的他不再像神那样遥远,因了他眼里的温柔,她觉得两人的距离不再那么的遥远。
记忆的闸门有了一丝的裂缝,她看到了这样一个情景。
同样是遥遥相望的两个人,不变的依旧是两人眼中对彼此的温柔,看不清两人的容貌,但身形却是那么的熟悉。
男的一袭白色长袍,女的一袭淡紫色纱裙,同样长及腰际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着,那或许不该叫风,因为隔着他们的不再是一片薰衣草,而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火苗在放肆的跳跃着,纵然伤害不到他们,却阻隔了他们的相逢。红色的火海把他们映射的更加的苍白,他们原是如月如水般清澈的人啊,怎奈这一片放纵的火海。
“熏儿,你不要这么傻!”
耳边听到的是他已经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透露出无比的焦急与无奈,或许他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儿一旦决定的事是不会再改变的,所以他急却无可奈何。
“圣哥,我不傻,一点都不,爱上你是我最快乐的事,拥有你的爱是我最幸福的事,而能为你做一点事就是我的荣幸了,圣哥,我真的很幸福,此刻,永远。”
她的嗓音很是好听,听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而更打动人的事她话语中对他毫无掩饰的爱……
凌依看不到结局,脑海中闪现的画面到这便结束了,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傻”究竟是指什么,她急于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样,但闭塞了的记忆之门却再也打不开。
唯有那一个白色身影照旧真实的立于距自己十米之远,忽然醒悟,原来对“他”的熟悉竟是来源于他,除却那看不清的容貌,其余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神似。
那一抹淡紫的人儿呢?眼前摇曳着的一片紫色海洋刺痛了她的视觉神经,那紫与这紫竟是如此的相似。
她该去多想吗?
但此刻她的脑袋已经控制不了她的行为。
她不忍,她不能让眼前的他继续留守在自己的孤寂中,她向他伸出了手,她无法开口诉求,但她的眼神早已告诉了他:她在等着他,等着他过来自己身边。
心如明镜的圣岂会读不出她眼中的哀求,谁人明白他内心的挣扎,他何尝不想不顾一切的陪在她身边,他何尝不想无视一切天规地令打开她的记忆之门,但这样的妄为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五百年前的悲剧不可以再重演,即使重演,承担的人也只能是他。
幻变出他的玉笛,笛孔就唇。悠扬的乐声便在天地间响起。
对不起,熏儿,现在我能为你做的只有奏上这么一曲,只能带着无尽的爱遥远的看着你。
他不愿意过来,他不愿意过来……
无声的拒绝撕通了凌依的心,原来最痛的不是相爱而不能在一起。而是付出的爱的不到回应。
她懂了,懂了月神面对永久沉睡的思底弥翁时那种无奈与沉痛的心情。
他的曲,应了她的心。
一张开双臂,于花田中旋转,邻近的花儿有感应似的纷纷后退,让出一个足以让她舞动的圆圈来。
一曲一舞,曲得销魂,舞得泣魂。
他看到了她脸上晶莹的泪珠,知了她的伤。
可是她却看不到他滴在心中的泪,洒在心里的血。无记忆的她便如此的伤,那拥有几百年深爱眷念的他又该如何面对,那几近二十万个炼狱般折磨的日子他又该怎样度过?
只因内心浓浓的爱,一切的一切他都愿意承担,包括此刻无意让她落泪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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