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番话后,如烟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雪琢玉雕的面容,带着圣洁与虔诚,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淡静,似乎一切尘世喧嚣都寂灭在她的宁静中。如此深刻的温柔,那是一个妻子想起丈夫时的神情,柔软而祥和。
她应该很爱宸王吧,绯雪可以感觉到,如烟心底的情意,她不能再有孩子,但依旧是幸福的。至少,她有一个疼自己的丈夫人,或许,他不能给她正妃的名份,纵然,他的心里有的只是绯烟,但绯雪相信,宸王对如烟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从她廖廖的话语中,绯雪甚至能想到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是一种携手同行,荣辱与共的相濡以沫,不是谁可以轻易的打破的,即使是绯烟也不可能吧。想着想着,绯雪有些羡慕如烟起来,羡慕她的生命里有如此的男子,生命因为此丰富而变得完美。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幻想过,身边也有那么一个男子。她抚琴,他舞剑,在某山,某水,某个地方,不求荣华富贵,只愿许她,生同衾,死同穴。可她知道那人永远也不会有了,在她盖上盖头的那一刻,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已完结,那个少女情怀一般的梦也就结束了。
如烟盯着在一旁静静发呆的绯雪,缓缓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啊,没,没有,我只是在想,夫人这么好的人,上天一定会眷顾夫人的,会给您一个孩子的。”绯雪如烟暖暖一笑。
“那如烟在此多谢王妃姐姐的吉言了。你看我,光顾着拉姐姐说话,眼看着王爷下朝的时辰就快到了,姐姐还没找齐制香的药草。”绯烟忽觉得自己一时感慨,耽误了绯雪的正事。
“糟糕,我都忘了。夫人,绯雪先告退了。”经由她这么一提醒,绯雪又想起宸王那阴鸷的凤眸来,急忙起身,行礼想退开。
“姐姐,这里没有白芷,还是去望月小楼那里去找找吧,我记得以前在那边看到过。”如烟笑着对她道。
“谢谢夫人,绯雪先走了。夫人你身子不好,早点回屋休息吧。孩子肯定能有的,别多想了。”绯雪又安慰了如烟一番,便匆匆往望月小楼跑去。
绯雪走后,一直候在亭子外面的李嬷嬷走了进来:“夫人,药草都已经备全了。”
如烟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怕是王爷快回来了,你先把药草放回去,我去书房找王爷。”
“是,夫人。那老奴先送夫人去书房再回去。”说着李嬷嬷伸手扶着如烟,主仆两人慢慢走出了园子。
秋天的晨,比水凉,露水般轻盈。风中有种清淡的味道。绯雪一边向着望月小楼走去,一边在回想着刚才与如烟的那番话。
孩子,呵!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孩子不是筹码,她绝不让孩子生长在仇恨里。
思及此,绯雪做出了一个决定。必须想个办法出府为自己配副药。
绯雪在府内走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那座望月小楼。想找个人问,似乎所有的家丁和丫鬟,见到她都跟见到瘟疫似的。
眼看着时间所剩不多,她也有些慌了。这时,迎面过来一个丫头,绯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了过去。
绯雪对着她笑了笑,盈盈福了福身道:“这位姐姐,我才来王府,还不识路,请问望月小楼怎么走?”
那人见绯雪一脸的焦急,也就停下了前去的脚步。“哦,你沿着回廊那边的路,走到头,向左拐个弯就是了。”
“好的,谢谢姐姐,改天我再好好的谢谢你。”绯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旋即行了礼匆匆住回廊走去。
绯雪循着鹅卵石铺成的径,一直走到尽头,才发现那里是座湖心岛。岛上有二座拱桥,分别连接别院的二个角落。朱红色的桥栏倒映水中,水波粼粼,宛若飞虹。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漫铺。
这里像是一座隐秘的花园,并没有看见什么楼宇。绯雪继续走到林子深处,豁然开朗,原来这林子别有洞天。林内有座江南风格的小楼,粉墙黛瓦,色彩淡雅。
这里应该就是望月小楼了,绯雪信步向前,开始四处寻找白芷。安静的幽径深处,到处是低垂的花枝和婆娑的翠绿树叶,阳光偶尔从树缝中透进来,周围的一切似是笼罩在洁净朦胧的轻纱之中,飘渺中,透着神秘和绮丽。
绯雪只顾低头寻找白芷,并没有注意周遭的事物。此时,有人走进了林子,看见她忙碌的背影,先是愣了一下,但没有开口,只是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她。
林子里的花开得正盛,雪白的花瓣繁复的簇在一起遮蔽住花枝,有一枝横逸斜出,几乎擦过绯雪的脸颊,映着她清澄明亮的眼眸,几乎绽放出一种炫目的美丽。
“绯雪……”来人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唤了她一声。
绯雪循着那熟悉的声音望去,此人踏着晨曦而来,皎皎白光中,他的面容如烟飘渺般让人沉醉,只是眉羽之间有着些许淡淡的愁绪,但他看到面前的人时,还是露出了灿若春晖的笑容。
“李……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绯雪乍见他,还有些怔忡,然后勾唇对他淡淡笑了笑。
“这是我练琴的地方,也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李奇云打量着她,想到当时初次遇见的那晚,牵起了心底那层层怜惜的温柔。
“哦,是吗。当时正值夜晚,我还真没发现这里原来如此的美。李大哥,我是来采白芷的,既然你要练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重逢,绯雪心底不免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就在绯雪与他即将擦肩而过时,李奇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绯雪抬眸望着他,却见李奇云垂眸凝视,少有的情绪在眼中流露出深沉而专注。近乎执着的想望进她的心湖深处,激起一股柔和而强劲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