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大夫来了”两人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
“小姐,王……王爷,奴婢见过王爷。”小翠微微一愣,脸上满是紧张的跪在上官宸的身前。
他冷淡的应了一声,神色清冷的问道:“大夫呢?”
此时,门外慢步走进来一位步伐蹒跚,形态臃肿的老人,低头抱拳,向着上官宸行礼。“臣参见宸亲王。”
他上前虚扶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很快又归于了平静:“李太医,好好为她看看。”
“是,王爷。”
他走到榻边,静静的看着大夫为绯雪号脉。
“太医,我的腿还能动吗?”号过脉之后,绯雪望着坐在书桌旁,不断捋胡子似在想着什么的太医,淡淡的问道。
“小姐请放心,并无大碍。老夫为你开些疏通筋骨的药,每日按时服下,再卧床休息几日,即可恢复知觉了。”
“多谢李太医。”绯雪的心暗暗松了下来。
“小姐言重了,这是老夫应该的。”
“小姐,奴婢跟着太医去拿药。”小翠查觉到屋子里的紧张空气,识趣的跟着太医离开。
屋子安静下来,两度剩下了他们二人。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上官宸说完,旋即大步向门口走去。
绯雪默默看着他在自己眼前,越走越远。只要在这男人身边,即使寸步不离这个房间,怕是也无法阻止麻烦自动的找上门。
五日后。
“小姐,喝药了。”
绯雪倚靠在床头,闲暇的翻着一本书,看到小翠端来的汤药,微微蹙起眉头,一饮而尽。
将手中的青花瓷碗放下,她浅浅一笑,“前几日,你出去了大半天,才找到的大夫吧。”
小翠接过药碗,神色惊慌,颔首声音越说越低:“奴婢不想隐瞒小姐,是奴婢没有用。”
绯雪听后,了然一笑,不急不缓的说道“李太医并不难请,只是那们蓉小姐多番刁难,对吗?”
“嗯。”小翠脸上带着愧疚之色,微微点了点。
李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只需五日,绯雪便药到病除。
绯雪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漫天的香雪海,淡淡的问道:“王爷是否已经前往军营了?”
小翠默默的点了点头。
此时一阵风加带着几瓣花瓣飘落窗前,绯雪望向天际西沉的金光,伸出柔荑,指尖暗暗掠过花瓣。此刻,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步步走向上官宸的院落,前几日麻木僵硬的日子,更使绯雪清楚,虽然以后自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决不容许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途径一个院落,落入绯雪眼中的那个背影,那么熟悉,她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
还来不吸唤住那人,那个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她急急的追上前去,却在转角的时候,直直的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耳边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一把架住了绯雪的身子,问道:“你是谁?”
绯雪心不未定下,忍着痛,抬起水眸。他是,他是王爷身边的那名副将。绯雪怕他认出自己,敛下眉眼,转身便走。
“你……是李慕?”他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绯雪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并没有回头。
他大步跑上来,唇角边挂着惊喜的笑意:“我应该没有认错吧,李慕。”
绯雪眉心微蹙,安静的看着他,听他说着,并没有回应他一个字。
“李慕,你放心,我是王爷的人,至死效忠王爷,绝对不会对外说出半个字的。”他像是看穿了绯雪的顾虑,了然的笑了笑。“不过可惜了,我原本还想教会你一身的武艺的,可惜你并不是男儿身。”
绯雪抬起眉眼,冷淡的侧过脸,淡淡的问道:“李参事还好吗。”她知道这么多日不见她的踪影,李奇云一定急坏了。
他像是没有料到,有些惊愕的说:“你还不知道?”
“王爷势必要攻破奇国的欸关,派去五万大军增援,而……”
绯雪生生打断了他的话,毫无表情的接下他没说完的话:“而李参事也是其中之一?”
“是的。”
“何时启程的?”绯雪上前一步,急急的问道。
“昨日。”
绯雪的素手,无力的垂下,大队人马已经离开京城足足一日有余了,她只是想跟他说一声,她依旧平安无事的心愿也无法满足了。
踌躇一片刻,她才淡淡的问道:“而这次的情况,并不乐观,对吗?”
天色越来越暗,耳畔夜风袭来,捎进了他沮丧的声音:“欸关虽小,但是在将亡之际,必定会全城一心的,抵死反扑,要想攻下,也非朝夕。”
“欸关的战役,已经持续了五日,此次一役将士们死伤无数,而魏国也是对奇国虎视眈眈……”
绯雪并没有把他的话听完,而是默默的向着那个人的院落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看着那个颀长健硕的身影,仿佛那个男人早就料到绯雪会来找他,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找我何事?”
绯雪面对着他的背影,依旧无法窥探他的任何想法。也许这就是她常常败于他的原因吧。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能够成功的看透人心,而他对于自己来说,更像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他做的一些事,往往很早以前就已经算计好了每一步,他也很轻易就能找到别人的致命弱点。
绯雪言简意赅,不想再跟他兜圈子:“王爷,我想回去。”
他语气有些许飘忽,低沉寒冽的声音之中夹杂着笑意:“回何处去?”
弯起唇角的一抹笑意,绯雪朝他慢慢的靠近:“王爷清楚的,自然不会是离王府或宸亲王府。”
他侧过身来,眼神平和,手抚上她的脸颊:“女人,腿才好就开始不老实了。”
“是想回军营见你的李大哥吗?” 逆着光,慢慢吐出这句话,眼里平静之下,却隐藏着肃杀之气。
“王爷,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何必再问?”
感受到了他片刻的沉默,绯雪慢慢加深唇角的笑意,淡淡的说道:“王爷你每走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绯雪在你眼中只是一颗棋子,现在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不是也该放我回去了。”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绯雪的脸上,眼眸之下的寒意,让人不禁打颤。“女人,你果然聪明。不过本王不没有警告你,太聪明的人……”
“王爷,你要的,是整个天下,而我,不会是王爷您的阻碍。”绯雪平静的迎上他的凤眸,淡淡的说着。“回到军营之中,也不会妨碍王爷对我的掌控,不是吗。”
“他已经出发了整整一日,既使你现在想追,怕也追不上了。”他将目光移到了案前的书信上。
绯雪慢慢靠近坐在案前的这个男子,冷眼的望着他。“我想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可是您为何要如此对待李大哥,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缘由不是吗?难道,只是因为他曾经对我好吗?”
“王妃,似乎对本王有所误会哦。”他缓缓抬首,执起手中的书信,让烛火将书信吞噬,神色悠闲的说道:“本王只是想给李奇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已。”
待到手中的书信化为灰烬,他站起身来,轻轻抖了抖落在手中的尘埃,邪魅的笑看着她:“待他得胜凯旋归来,他便依旧是本王帐下最得力的参事,这也是他千方百计想要的。”
绯雪眼眸一暗,平静的说道:“听闻欸关告急,已经死伤无数,胜算有多少,我想王爷很清楚。”
他神色自负,眼眸变得冷漠而深不可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本王,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争,战场上有死伤那是在所难免的。”
旋即话锋一转,他的凤眸发出迫人的寒芒,“我的王妃,你似乎很在乎这个人吗?”
绯雪迎上他凌厉的双眸,“李大哥,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
他冷嗤一声,踱步来到绯雪身旁,伸看抚着她的脸颊:“没有经历过敌人鲜血的洗礼,他以后怎么能够服众?”他眼中还着一抹狠戾,无情的说道:“堂堂男儿,如果死这得么容易,那说明,本王没有看轻他。”
沉默片刻,凤眸暗暗在她的脸上徘徊,他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红唇:“就算本王真的逼他去死又如何?你的担心,真是只是因为他救过你的命?还是……纯粹担心那个男人?”
他步步紧逼,另一只手圏起她的细腰,饶有兴致的凝视着绯雪,“女人,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身份,是本王的王妃!”
“我只是把他当成敬重的兄长。”
“是吗?”他久久凝视着绯雪,缓缓说着上:“可是他呢,真是只是把你当成妹妹。知不知道,觊觎王妃,是什么罪?”
闻言,绯雪缓缓抬起水眸,望向眼前这个男人,那一刻,她的眼中,骤然迎来一片惊痛。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太过狼狈,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淡淡笑意。“难道,天下间的友情,在王爷的眼中都是如此的不堪吗?”
他淡淡的睇了绯雪一眼,黑眸冷绝,嘴角邪佞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在李奇云的眼中只看到的,确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渴望。”
顿了顿,指尖刮着她的脸颊:“王妃,别告诉本王,你不知情!”
绯雪淡淡一笑,伸手抚上放在她脸颊的大掌,冷冷的说着:“王爷放心,我与李大哥之间,永远都只有兄妹之情,不会逾矩的。绯雪时刻都记得自己的身份。”
“很好。”他眼神一沉,神色冷凝,紧紧扼住绯雪的下颚,笑意冷冽的道:“王妃记得今日的话,千万别做出让宸王府蒙羞的丑事,届时,本王定不轻饶!”
他如泼墨般浓重的凤眸,带着一丝的戏谑,慢慢压下身子,在绯雪耳边吹气,用极其邪魅的声音说道:“没有人指点你游戏的规则,又如何看到更精彩的结果。还有一个秘密,本王本来想告诉你的,不如,我们来看看,到底这个秘密会随着李奇云战死沙场而被尘土彻底掩埋,还是他会带着战功等到凯旋之时,亲口告诉你!”
绯雪心里一颤,迎上他的双眼,心情沉重,周身被他的男人麝香包围着,却感觉这个男人离自己好远好远。“王爷,您求胜心切,但却把这么多人的生命推向死亡的深渊,于心何忍。”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场战役,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一举攻下,要么全军覆没。”他冷笑着,眼神像是深邃的汪洋。
“牺牲这么多的人,就只是为了成就你一个人的霸业吗?”
他自负的瞧着绯雪,狠狠扼着她的细腰,将她贴得更近,眼神阴沉的说着:“本王的霸业,亦是全天下的。没有牺牲,何来的太平盛世。”
绯雪久久凝视着他,最终只能选择沉默。
是的,为了整个天下,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只因为,他生在帝王家,他所在的位置,他的欲望,都会与常人有所不同。帝王霸业,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是多么的沉重,绯雪心里很清楚。
等他松开了对自己的钳制,绯雪缓缓转过身去,独自走向夜色深沉的月光之下。
慢慢阖上双眼,绯雪似乎感觉到,身边的所有人,都偏离了原本轨迹,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抬首望着天际的明月,长长舒了一口气,命运,往往不让任何人觉得顺遂。
想起与李奇云初相见,真的意难忘,每一次的回忆,都是最真实的感动。
李大哥是最守承诺的人,所以,她亦会在此等候着他回来,带她们离开。
刚刚踏出院门,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启禀王爷,边关八百里加急,十万火急的军情要启奏王爷。”
绯雪脸色大变,停止了脚步,心里的寒意抑制不住的往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