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令两名亲兵住手,孙统蹲坐在草地上,看看自己肿得像是猪蹄一样的手掌,又看看被绑着的六个人。单霜洁已悠悠醒转,卢秀和卢文华都哭得续不上气了,老卢福也在暗自垂泪,苏秋水则像是事不关已,转过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样子还颇为悠闲,卢寒则在看着他,那目光,淡淡的,像是什么感情也没有,却像带着令人无法自制的挑衅!
孙统这时候,真像是老虎遇到了刺猬,不想放过却又没法下口,真是闹心,想起刘将军的交待,怕是无法完成了,可就这么完好地放他们走,那传出去,堂堂参将也不要在边塞混了,被一个女人给治得服了软,以后还有谁听他的?
纠结良久,孙统一挥手:“走,吃饭去,李麻子,绕着两顶帐蓬画个圈,留两个兄弟在这里,隔壁的帐蓬就算你们的了,今晚上,谁也不许靠近这个圈!给卢夫人,卢小姐,卢少爷每人拿一床被子,其余不管。”布置完毕,对着卢寒嘿嘿一笑,说道:“老子收拾不了你,老子让老天来收拾你!哈哈哈哈”大笑而去。
此地的天气,大家都有体会,要是在这里席天幕地呆上一晚上,不死也去半条命。
单霜洁挣扎叫喊,卢寒说道:“夫人,不必叫喊了,一个晚上而已,我们能撑住的!”
单霜洁停止了挣扎,寒风吹起好几额前的发丝,卢寒这才看到,原来她哭了。哭得无声。泪水从眼角滑落,流过白玉一般的面颊,滑落到了颈子里。这一刻,这个女人终于恢复了柔弱的本性,我见尤怜。
过不多时,两名亲兵抱着三床军被,粗暴地将单霜洁母子给包裹起来,为了防止她们踢开被子,还用麻绳将他们连同被子绑在了一起,此后,这里就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呼呼,好在不远有一个土坡,能挡住一些,但是冷风带来的寒意还是无处不在,吞噬着人身体上的温度。
“真无聊!”黑暗里,突然传出这么个懒懒的声音,正是苏秋水。
卢寒说:“要不我们每人讲一个笑话吧!我先说,话说有一年的冬天,一只北极熊和一只企鹅在一起耍,企鹅把身上的毛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拔完之后对北极熊说:‘好冷哦!’北极熊听了,也把自己身上的毛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转头对企鹅说:‘果然很冷!’”
“哈哈哈哈!”苏秋水像夜枭一样笑起来。
卢福笑得有些勉强,卢文华咯咯直笑,单霜洁和卢秀都是莞尔。单霜洁问道:“福叔,你怎么了,很冷么?”
卢福笑笑说:“夫人,不用担心,我能挺住。”
苏秋水说:“我也来讲一个吧,第一天,侠盗去偷宝物,什么也没偷到,回家了。第二天,这位侠盗又去偷,还是什么也没偷到,回家了。第三天,侠盗刚出门,大财主就迎面而来:麻烦你以后每次出门别在门口贴上主人外出,有事去找隔壁王大妈,好吗!”
大家聊着天,时间也过得很快,卢秀和卢文华慢慢睡着了,但是,卢福毕竟年事已高,渐渐地顶不住了,可是,大家都不是自由身,纵然想帮,也是有心无力,耳听着老人家一声一声压抑着的咳嗽,让人心里难受。
当空月亮的光辉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而为这夜镀上一冷的色调。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低低地说话声,然后,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听脚步声似乎是喝醉了,走到近前一看:是他们初次遇到那小股人马的头领王捐,这人眯着眼睛就着月光寻找着,很快找到了卢寒的位置,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卢寒的肚子。
这一下非同小可,肚子本来是人身体中最软的地方,更何况背后有一根木桩顶着,半点卸力都没有,结结实实地受了,痛得卢寒想要大喊,却见苏秋水一个劲地向自己使眼色,他心思机敏,很快想到了苏秋水的用意,忍住了痛苦,一声没吭,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王捐哼了一声,说:“算你小子识相,不然我用臭袜子睹住你的嘴!”
卢寒慢慢扭动身躯,将自己的正面微微往斜里移动,问道:“你想干吗?”
王捐也没有在意,在聊天时,人的下意识总是希望面对对方,王捐也是如此,微微地斜移了半步,完全没有料到,这样已经接近了苏秋水。
“想怎么样?你小子骗我骗得好苦啊?一个贱仆,将老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老子今天要不弄残你,难出心中恶气!”
说着话,又是一脚踢出,卢寒硬受了这一脚,趁他踢出的脚将收未收时,忍着肚子的疼痛,向前顶去。一来是出乎意料,二来是王捐酒醉未醒,这一顶,将他顶了个趑趄,王捐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够了!
王捐刚要站起,两只铁钳一般的手已锁住了他的咽喉。王捐浑身一激灵,很快想到了白天那个武功高超扮做仆人的家伙,不过已经迟了,想要大喊,苏秋水手中一紧,他就喊不出来了。
只是转眼之间,苏秋水就弄昏了他,拨出他身上的砍刀,割开了绳索,抖落身的绳索,苏秋水伸了个懒腰,又从王捐的腰间解下酒囊,喝了几大口。
单霜洁忙道:“这位苏大侠,请将那个混蛋的衣服剥去一些给福叔吧,福叔年纪大了,恐怕难以承受!”
苏秋水点点头,将这个王头目剥得只剩下单衣,为卢福裹上,拿了一截断绳,将王捐绑在柱子上,说道:“大家一起逃不掉,你们仍在这里呆着吧,我去办点事,明天一早肯定有好消息!”
卢寒问道:“你要去干嘛?”
苏秋水又喝了一口酒,道:“事情明摆着,孙统不敢杀你们,而我却可以杀他,这叫做什么来的……?”
卢寒略一思索,笑道:“围魏救赵……苏大哥,行得通吗?”
“我做事,你放心,区区参将,何足惧哉!”说着话,提着刀,苏秋水往前就走,走到转角处,将酒囊抛出,正落下卢福面前“喝一口,能暖身体。”
卢福拾起酒囊,往嘴里倒了倒,也就半口左右,忍不住嘟郎道:“有还不如没有!”
卢寒本来还想叫他帮自己解开,也好躲到卢文华那里卷进被子里暖一暖,哪知道这家伙说走就走,卢寒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秋水已经不见了,无奈的他只好独坐在地上,接受寒风的轮番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