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一连问了十多家,都是如此,一开始热情好客,待一问是倾城织布厂的,马上就变颜变色了,轻些的好言劝他们离开,重些的就和初遇的那蒙人汉子一般:货是老子的,爱卖谁卖谁!
再往下问,都是如此,卢寒对风云天道:“云天,今天我问过的人,名字全部给我记下来,我日后有用!”风云天点头称是,将一路上所问的羊毛商的名字一一记下。
卢寒继续往下问,终于在一个多嘴的草原商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蒙人前来贩卖皮毛都是以物易物,所得银钱,终要换成布帛,铁器,盐,茶叶之类的再运回草原。前两天,卖布帛,铁器,盐,茶叶等物的商家向他们摊了牌,若是将羊毛卖给倾城织布厂,他们所购买的铁器布帛之物将比原来贵上一倍。
有几个不信邪的,在将羊毛卖出后,转买铁器,店家要价双倍,否则不卖,气得他七窍生烟,心想你一家不卖我,总不能全城铁器铺都是你开的吧!可是转遍全城,硬是买不到一件铁器,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因此,这些贩羊毛的草原商人再也不敢将羊毛买给倾城织布厂了,就算价格比别人出得高也不行,因为他们最终要的不是银子,而是货物。
卢寒皱起一眉头,他早已预料到司马全会利用边城商会会长的身份来对付他,以垄断的优势将卢寒的倾城织布厂边沿化,但是没有想到他会下手这么快,卢寒想着这位老头子应该会顾念自己在狼子岭对他们留一手而给自己一口喘气的机会呢!
看来这个老东西下定决心要死磕了,卢寒在本子上将那个告诉自己实情的商家划了去,接着往前走,恰好对面也来了一行人,为首者是一个老头,满头白发在头顶上挽了个髻,一张桔皮老脸板着,手中的拐杖霍霍有声,两旁的人都小心侍候着,其间有一个还打着绷带的猪头,正是洪子柚。
司马全一行缓缓而来,和卢寒迎面撞上,老头脸皮松了松,挤出个笑容道:“卢老板,你这是来逛街呢还是有其它的事啊!”
卢寒如实答道:“我来买羊毛,司马老先生呢?”
司马全呵呵笑问道:“我就是到处走走,你知道的,人老了,不到处走走会闲出病来,对了,卢老板,羊毛买到了吗?”
“没有!”
“哦!”司马全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都忘记了,昨天给他们打好招呼了,羊毛可以和我们换东西,也可以自己卖,用银钱和我们换东西,但有一点,就是不能卖给倾城织布厂,否则我们的货物就会涨价!”
卢寒制止了愤怒的苏秋水,冷冷笑道:“司马老先生真是好手段,我估计,现在倾城制衣厂要想在市面上买布也很难了吧!”
司马全思想了一会道:“我会买给你,但价格可能会高一些,我知道你卖的衣服都特别贵,如果有合做的机会,应该让我们布商也赚一些嘛!”
卢寒干脆地回答道:“没有,钱还是自己赚的好,和别人分,总是会心痛!”
洪子柚狠狠地道:“卢老板,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我们手里买羊毛,价格会贵一些,但是一条龙服务到家,省力省心,另一条嘛,就是自己去草原买,会累些,但是实惠,另外,顺更说一句,我们现在也在组建女衣品牌,品名叫绝世,我们的织布厂也在筹建当中,卢寒,你等着接招吧!”
“小洪!”司马全面容冷峻地一声唤,洪子柚立马住了嘴,退到了司马全的身后。
卢寒心中虽惊,但是表面上仍旧平静如水,道:“司马老先生,看来你没打算留余地了!”
司马全脸上的皮肉动了动,神情随之凝重起来,沉声道:“卢老板,按说你一个后辈小生,我如此对你,有失道义,但是,狼子岭上的交锋,让我意识到,你是个商界奇才,心机城府,性格谋略无不远超常人,又如此年轻,将来必成一番伟业,然而却不能为我晋商所用,我今天不趁你立足未稳之际将你击倒,他日你必成我晋商心腹大患!”
卢寒笑了,是真的开心,这个边城商霸将自己视为对手,他凭什么不自信呢?他对着司马全点了点头,招呼众人:“走!”
掉头而去。
洪子柚看着卢寒等人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骂道:“这个卢寒真是变态,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司马全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这个不成才的女婿,道:“他是在高兴我终于将他当成了对手,唉,在家时我还有满满的信心,为何与他一晤,我心里却没有底了呢?”那潇洒的转身,那决然应战的表情,让他的心有一种不着实地的感觉,明明自己感觉什么都在掌控之中,为何却觉得有一样重要的东西在控制之外呢?是什么,是什么?
卢寒上次得胜,主要是司马全太过大意,被计调出了城,在落入卢寒之手时,司马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活不了了,这么好的机会卢寒肯定会杀了自己和洪子柚,虽然难免迎来晋商的复仇,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复仇毕虽然可怕,但是没有离得那么近,而杀了他司马全,秘而不宣,回城上演一曲蚕食鲸吞,不能说完全消化,占有先机的他们肯定能吞下一大半晋商的产业。
然而卢寒却并没有那么做,选择了放他回家,他心里明白的很,杀了司马全能让他短期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目光放长远些就会发现,这是个死局。晋商不可能让自己的仇人活在世上,而以晋商的力量,杀死他实在绰绰有余。放了司马全,也就表明,卢寒一开始就有能力应付他的怒火,这让司马全更加认识到此子的可怕,是以才有城门口招贤纳士那一幕,可惜卢寒并不领情。
那么,就只剩下战争了!
卢寒一路走一路沉思,以至于绊着一块小石子差点摔倒,苏秋水以为他受打击太深,忙安慰道:“卢兄弟,不用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卢寒回过神来,向这位一路追随自己的大哥一笑,道:“我是在想问题,倒被你打扰了!”
苏秋水看着卢寒的背影,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司马老头这招,十足十的绝户计,一出手就掐住了倾城制衣厂的命门所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留他回来!
坐上车,卢寒道:“回倾城织布厂,快!”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起来,苏秋水和风云天不时望望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下了车,卢寒直奔倾城织布厂仓库,召来仓管,又找来几位车间管事,命令道:“马上将库里的羊毛存量清点一下,报个详细数据给我,我要精确到个位的数字,从仓库到织布厂的用度再到制衣厂的用度,一概要有!”
仓库管理员和车间的管事很快行动起来,风云天和苏秋水也加入其中,卢寒收坐在他管的位置上,双目定定地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详细数据出来了,仓库里共有羊毛三千五百斤,织布厂每天从纺纱到成布的用度是二百二十斤,制衣厂的用度是一百五十斤,也就是说,织布有有大约十五天的用度,制衣厂有大约二十二天的用度就要断料,时间已经非常紧迫!
卢寒将所有人都赶出了仓库,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伸手捧着额头,刚才用脑过度,头脑有微微地痛楚感觉。他皱起眉头,展开桌上的分列计数本,在上面划起无意义的线条来。这里去草原,小说要一个多月,这还是在能顺利找到蒙人集聚点的前提下,往南收棉麻,时间上恐怕还要长一些,跟本续接不上。
卢寒可以想象,不久之后,倾城女衣就会断货,引起民愤,在这段空档,就是绝世女衣出现的时候,就算设计没有倾城女衣精细,只要相差无几就好,需求会将消费者引过去,对于单一产业链的卢寒来说,处理的不好,这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要以双倍价格去司马老头那里买羊毛吗?不,不行!人,有时候活着就是一口所在撑着,一旦认了怂,一辈子也休想有所作为了!
对了,卢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司马全吃下那么多的羊毛,肯定消化不了,对于胆小的晋商来说,他们即使要造绝世品牌,在织机等硬件的投入也不会很大,他们的羊毛,大多数最终还是要运往南方,我何不在半路截买下来呢?
这事不能长久,但是能缓一时之急!再另派人北上草原采购羊毛,相信陆城主一定会给予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