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贞的手下来寻找他,看见他被压在房梁下,忙与我一起徒手刨着瓦砾,只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把他刨了出来。他的脊背受了重创,我让手下把他平放在地上,不让任何人动他一下,吩咐手下找来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去找大夫,又找来清水为他轻轻擦拭着脸。
我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微弱的说“你唱的歌,很好听,我还要听。”我抚着他的手说:“只要你答应我不睡觉,我就唱歌你听。”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答应着,我催促手下说:“大夫怎么还没有找来?你是要掉脑袋吗?”呼延贞说:“我还好,不着急。”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怕他看见着急,忙转过脸对着手下说:“快去,再去找。”我为他一遍一遍唱着歌,一遍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手下终于找来了大夫,为呼延贞查看过伤情后说:“房梁倒塌的瞬间,幸好他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只是脊背骨头受了伤裂开了,暂时几个月不能动了,要有人细心照料,再别无大碍。”
我握着呼延贞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没事。”看着他的脸瞬间焕发了光彩。喜悦之余,只觉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眼皮重的像是灌了铅水,只想睡一觉。
再次醒来,看见大家都依偎睡在一起,篝火还有一点火星,眼前一片狼藉,大多数房屋剩下的只是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散着飞扬的尘土,耳边只有嚎啕大哭和撕心裂肺呼喊后的死寂,我看不见生的迹象,不知这场灾难什么时候会结束。
呼延贞被接走,他走时那恋恋不舍的神情让我的眼泪再一次落下,在这一场生死中,我们的生命被再一次缠绕,不知道下次再见时,又是怎样的光景,我只希望他能安好。在我心里,他已经成了我的朋友,我会担心他,也会思念他。
我回到别具一阁,经过强烈的地震,斑驳的墙面下,墙体依然安好,经过一夜的恐慌,心情倒是见了晴,因为我的家还在。大家都受了莫大的惊吓,见到我的归来,如翠首先痛哭起来。摸着我包裹的头部说:“还疼吗?是昨天受的伤吗?”我安慰道:“不疼了,一点小伤。”
看着大家都精神紧张,恐慌的样子,我安抚道:“大家昨天受惊了,好在灾难过去了,大家今天好好休息,回去好好安抚自己的家人,明天起,我们就要修缮自己的家园了。”
如翠扶着我回到房间,我说:“没事,你不必担心我,你昨天一定吓的不轻,快休息去吧。”她只摇摇头说:“我哪都不去,只想看着你,我好后悔当初让你去将军府,害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呼延公子差人告诉我们,你被他救下了,只是受了伤,需要养着。我就知道郭黎韵没安好心,让我碰到她,一定啐她的脸。”
突然脑中闪出一个点子,我忙说:“你去找如青来。”她疑惑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带了如青来,看她们坐下我便开口道:“你们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如青说:“是大地动吧,我听街上的老人们说的。”我接着说:“你们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
如翠说:“那些老人们说,是惹怒了天神,天神降罪下来,惩罚我们的。”我轻笑,“我们做错了什么?再说我们这些连姓氏都不配有的贱民能做什么惹天神生气的事。那天神又是因为谁而动怒呢?”如翠问道:“谁有这么大本事?”如青道:“皇上乃天之骄子,若是非说谁,那就非皇上莫属了。”
如翠问:“皇上干什么了?为何会惹怒天神?”如青道:“我们贱民,哪里能知道皇上和天神的事,说不得。”我说:“你们说不得,我倒是说得,因为我是受害者,只有我才知道哪里错了。皇上不顾子女幸福,凭借自己主观武断赐婚。使自己儿子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太子是这样,他没有制止,现在四皇子又是这样,所以天神觉得皇上昏庸,以小见大,认为在治理天下同样不能做到明察秋毫,才会引起天神的震怒,降罪下来。”
“要想让天神停止惩罚,就要纠正错误。”如青说:“你说这话,我们信,可别人未必信,到说你居心叵测了。”我笑说:“有没有听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从古至今三人成虎的事比比皆是,而且皇上是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人,当然,我们必须使些计策,这话不能从我嘴里说出,还需从长计议。”
对如青说:“帮我找块石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事。”等她们离开后提笔写下:“蔽目乱点鸳鸯章,滴水成冰心渐寒。小惩大诫慎审之,莫使后车蹈覆辙。”如果把这首诗刻到石头上,出现在地震现场,被人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听到皇上耳中,会不会对郭黎韵和寰的婚礼有所审视?
我本不愿意做这些损人的事,只怪黎韵对我太过狠毒,人世间的事,不是躲就能平安无事。我受过的伤,流过的血,要一一讨回来。恰是这场地震让我有了报复的机会,我如何又能让它悄悄的溜走?
晚间呼延贞差人捎来话,他已经平安到达,若是心情不好,便可以去找他玩。我笑了。写封信让来人带给他。
“知道你安好,我便放心了,你要听大夫的话,好好养伤,我这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我得了空,便去瞧你,期待下次见面。——秋贤”
回想早上的情景,我的心情难以平静,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看着那些倒塌的房屋,那些难民绝望的双眼,我感同身受,我应该尽我一点绵薄之力。“如青,把我们现在赚的钱全部拿出来,交给田策去买米,我们明天开始,开粥铺。”
如青说:“这确实是个赚钱的好方法,现在天灾刚过,今年收成一定不好,民不聊生,开粥铺一人一碗,几个铜钱,积少成多,我们能翻好几翻。”我摇了摇头说:“开免费粥铺,不收钱。今天起就会有许多难民涌入城里,我不想看他们冻死,饿死。”
“我们支持你。”如青和如翠听了我的话十分赞同,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随即叫了田策来,以前没有仔细看过他,今天见了到觉得长大了不少,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又长高了一样,瞬间开心了起来,顺口便想开个玩笑:“小伙子也长成大人了,我觉得自己都要老了。”
田策腼腆的低下了头说:“您真是爱开玩笑,您怎么会老呢?”一听我们便都笑了起来。如青说:“不是有正事说么?你倒先调侃起来了?”我便问:“说来惭愧,我们这两年赚了多少钱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如青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会儿说:“这几年,我们除了各种开销后还有一万多两银子。”
想着我们当初只有一百两黄金,我这几年到处乱跑,没有一天安分的呆在店里,如果没有如青如翠打理,早就玩完了,哪里还有这一万多两银子在这,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如青笑道:“刚刚还慷慨激昂的要开粥铺,一数银子舍不得了?”
我笑着骂她:“就你贫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觉得你们真是太好了……算了不说了。”抹掉眼泪,“田策带着几个后生去各大粮店盘米,先支取上五百两,全部买米,现在就去。”“如翠你去买碳,你自己看着买,需要多少向如青支取,不必经过我,还有糕点从明天起暂时不做,什么时候再做以后看情况。”
“如青,你要做好粮食的储备工作,不能让我们的粮食有一丁点问题,要知道我们是要救人,我们的手里握着的是受灾害难民的生命。不能让受伤的心灵再次受到伤害。”他们各自领命以后便出去了,又留了我一人呆着,孤独的情绪瞬间袭来。是要借酒消愁?还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去找寰,我不想深究,走出门去,对面就是寰的全聚德。
一进门李总管便迎了上来:“秋贤姑娘来了?你头怎么了?”我笑着说:“李总管好,好久没见,您越活跃精神了。”李总管道:“姑娘来是要吃饭?还是?”我假装没心没肺的笑着说:“我要好酒好肉,肚子里的馋虫闹得厉害着呢!”说完便上了楼。
如我猜测的一样,寰不在这里,但是依旧有些许的失望,上次见面已经模糊又陌生了,我却依旧想着他。说好的要相忘于江湖,可是黎韵的挑衅让我燃起了斗志,索性就放任自己好好地爱一场,即便是没有自尊的想他。
端起酒杯嘲笑自己似的喊着:“干了!”什么自尊,让它明天再来吧,今天就让我再这样活一天。几杯酒下肚,眼睛也跟着脑袋出现了幻觉,寰带着那如沐春风的微笑看着我,我喃喃的说:“你知道吗?你就是我心头的痛,得不到、放不下、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