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心见它已经改变了目标,本要撞上它腹部的动作也停顿下来,将自己摔到地上,准备通过翻滚的动作逃开那一掌。
只是那黑熊看似笨拙,其实极为灵活,再加上护子心切,那动作更是猛烈。
济心刚趴在地上还来不及打滚,后背就是一痛,皮肉被撕裂的感觉体会得格外清晰,这一爪拍下来,她哪里还有力气,心想恐怕今日就要命丧黄泉。
正要闭眼受死,眼角突然蓝光一闪,她只看到一片冰蓝色的袍角掠过,回头一看,见断月已站在她的身后,手中一把匕首直插黑熊的眼睛。
那黑熊痛得发狂怒吼,两只前爪抬起朝着他们的方向疯狂地拍打,断月一个躬身避过一掌,顺便将济心提着急退了数步。
黑熊对他的气味却是极为熟悉,毫无偏差地又朝他扑来,断月将济心推向身后,高举手中匕首,目光森然地盯视着黑熊的腹部,就势纵身迎了上去。
济心大惊,知道断月准备刺它的腹部,“不要!不要杀它,它怀孕了。”
断月已经腾在半空的身体微微一滞,动作却没有半分后退之意,只是在迎上黑熊之时,匕首所到之处从它的腹部改成了喉咙。
只听得剑刃割破皮肉的撕啦脆响,一股鲜血从黑熊的脖颈如水柱般喷涌而出,下一刻已倒地不起,却还依然挣扎着蜷缩身体护住腹部。
济心心中一阵闷痛,那痛已完全掩盖了她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冲上去跪坐在黑熊的旁边,还没有断气的黑熊以为她是要来伤害它腹中的宝宝,拼命地想要爬起来攻击她。
“回去。”断月拽住她的手腕,看了一眼她已被鲜血染红的后背,心中惊痛。
济心却不理他,只看着尾部血水流出的黑熊,一下子竟是有些慌乱起来,怎么办怎么办?眼看着就要生仔了,熊妈妈却要死了,这一死可是一尸两命啊。
不,不行,就算救不了熊妈妈,也不能让熊宝宝死掉,现下之际,便只有剖腹取子了!
济心一想定主意,便回头看向断月,“把匕首给我!”
“你想做什么?”
济心一下定主意,反倒是冷静下来,“我要给它做剖腹产。”
断月眯了眯眸子,眼中情绪复杂,“你必须马上处理后背的伤口!”
“我死不了,可是熊妈妈和未出生的熊宝宝却要死了!断月,把匕首给我。”
断月非但不听,反而拽着她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丢了手中匕首便将她打横抱起,“它不过是一只动物!”
济心大急,对着他一阵怒吼,“断月!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动物也是有生命的,也有生存的权力,你已经杀了作为母亲的熊妈妈,却还要杀掉它未出生的孩子!你也是当爹的人!若有人杀了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痛!?”
断月全身一颤,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的心便止不住的颤抖慌乱。
济心见他不动,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断月怕她动作太大牵动后背的伤口,只得将她放下。
济心脚一触地,便捡起地上的匕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尽量地平复下来,看着已奄奄一息的黑熊,对断月说到,“麻烦你帮我拿被褥来。”
不用她多说,断月也知道是要用来给刚出生的熊仔取暖的,便吩咐惊愣一旁的属下去取。
又对济心说到,“我来吧。”
济心却拒绝,“还是我来,这种事情我做过许多次,比你有经验。”这是剖腹产,虽然可以不顾及熊妈妈,但也要顾及它腹中的熊宝宝,不能伤到了它,而断月不过是给心月接生过一次而已。
济心看向眼中似乎已含有泪水的熊妈妈,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还是对它认真地说到,“你放心,我会尽力地救你的孩子,请你忍耐。”
说着就让四个侍卫将它的四肢分开,匕首划过它的腹部,割开了一条口子,然后双手伸入它热烫的腹腔,将熊宝宝抱了出来。
可是让她惊惧的是,熊宝宝竟然一动不动,虽然身体温暖,但似乎已没了呼吸,济心忙按照传统做法,将它倒提起来,轻轻拍打它的脊背,一边断月也伸手将糊在它口鼻上的粘液弄开,终于,在过了几秒之后,熊宝宝发出唧唧的两声叫,虽然微弱,却证明了它活着。
济心高兴极了,忙将它放入备好的棉被中裹好,而在熊宝宝的唧唧声中,熊妈妈断了气,它一直坚持着等到济心将熊宝宝抱出它的体内才死去。
母爱的伟大,不仅仅只体现在人类……
见到熊宝宝安然幸存下来,济心紧绷的神经才松弛,这一松懈,便深刻感触到后背伤口的疼痛,头也开始发晕,脚下踉跄就要栽倒。
断月手臂一展,便将她带入怀中,抱着她便朝沁院疾步而去。
断月将济心放在床上趴着,然后取来伤药绷带,用剪刀将她背后的衣服布料剪掉,撒上伤药粉,又帮她清洗了背上的血迹……
当济心醒转过来,背上的伤已经包扎好,绷带将她的前胸后背都缠得密不透风,却并不太紧,就如同穿了一件抹胸。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这样的包扎方法,她就猜到是断月弄的。
一想到在断月面前**着上身,脸就有些发烫,不过心里却感到挺欣慰,看来她这个师兄其实还是挺心疼她这个师妹的啊。
心月迈着小步走进来,趴在床边看济心,“姑姑,你的背还疼吗?”
济心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心月的小脸蛋儿,“不疼了。”
“姑姑,心月想问你一个问题。”
济心看着心月睁着一对大眼睛,满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一笑,“好,你问。”
“爹爹一直告诉我,说我是他生的,可是为什么爹爹的肚子上没有被划开过的口子呢?”
“啊?”济心当场愣住,“你爹跟你说你是他生下来的?”
心月点头,“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有娘亲,而我却没有呢?而且别的小孩子都是从娘亲的肚子里出来的,而我却是从爹爹的肚子里出来的?”
济心很想笑,可是这一刻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望着满脸疑惑的心月,“每个小孩子都是有娘亲的,而且每个小孩子都是从娘亲的肚子里出来的,心月也不例外。”
心月垂下头,脸上是沮丧,“可是心月真的没有娘亲。”
济心心中微微一痛,伸手轻轻抚摸心月的头发,“肯定是有的,只是心月没有见过罢了。”
“那我的娘亲在哪里?”
“呃,我也不知道啊。”这个问题,应该只有断月知道吧。
心月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儿,“爹爹一定知道,我去问爹爹。”说着就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是断月阴沉沉地走进来,走到床边质问她,“你与心月说了什么?!”
济心愣了愣,“我没说什么啊,他就问我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而他却是从爹的肚子里出来的。我就跟他说每个孩子都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他也不例外。”
“心月是我生的!他没娘!”断月突地对着济心沉沉吼了一句。
济心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凶,瞪着断月,“你生的?你以为你雌雄同体啊!断月,你不能这么教育孩子的!你这样一味地隐瞒,只会让他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出现扭曲不正常!”
“我怎么教育那是我的事情,心月是我儿子!”
“他也是我儿子!”济心一怒之下说溜了嘴,忙又改口,“侄儿也算半个儿……”
断月却因为她的口误愣了愣,济心见他不说话,放缓语气,“是不是心月的娘亲已经去世了?就算去世了,你也要告诉心月,其实我们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懂的东西可多了,你隐瞒着他反而不好。”
“你没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断月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济心气得猛翻白眼,她也是一片好心,他做什么这么仇视这么激动!莫名其妙!
从床上爬起来,这是断月的卧室,又没人给她送衣服来,便只得在断月的衣柜里找了几件衣服穿上,虽然大了许多,但总比没得穿要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帼嬷嬷正在用一个装了牛奶的水囊喂小熊仔喝奶,那水囊的口径处的木塞中间打了一个孔,一根刻意加工微微弯曲的竹管插在上面,完全就是一个用水囊改进的奶瓶。
“这水囊做得真好啊,是谁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帼嬷嬷笑了笑,“这水囊是心月殿下小的时候用过的,是岛主亲手做的。”
原来是断月做的,“嬷嬷,这些年,断月就一点也没有跟你提起过心月的娘亲吗?”
帼嬷嬷摇头叹息,“没有,不过老生明白,岛主是将那女子埋藏在心底,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的吧……”
帼嬷嬷将水囊递给济心,“你来喂它吧,老生要去给心月殿下洗澡了。”
济心接过来,看着被褥包裹里的小熊仔,粉嫩的皮肤,轻柔的绒毛,眼睛还没有睁开,心里一片柔软。
济心吃了晚饭便趴在床上睡了过去,刚闭上眼,就做起了梦。
梦中,断月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望着坐在床上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两人眼神对持,女子对他说,“我要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断月冷冷地说,“只要你留下来,我就把孩子给你。”
女子坚决地摇头,“不!”
断月看着女子眼中的坚决,目光变得森然,哀痛,“那你就没有资格拥有他!”
女子怒目瞪他,几乎是用吼的,“他是我儿子!凭什么说我没有资格!”
“你不要忘了!他也是我儿子!”说着转身。
而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男子,皆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面目英挺,只是唇色有几分苍白,一看这美型大叔就知道他年轻时定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另一个站在他侧后方的男子,竟是她记忆中的无迹。
断月看着他们,目光阴冷,“怎么?想拦我?”
美型大叔笑着摇头,“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约定,我没有权利阻止,我只是想看一眼孩子。”
虽然美型大叔语气带着企求,但最终断月也没有让他看一眼,直接抱着孩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