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心转回里屋,见断月侧躺在床的外侧,一手轻轻搂着心月,济心走到床边,伸头进去看了看,见断月闭着眼睛,但这么一会儿功夫,想来也没睡着。
便轻轻喊了他一声,“断月?”
“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跑这里来嚎什么嚎?”
济心撇了撇嘴,不是她不想回去,实在是怕那只巨蟒再钻出来吞了她,她又没武功可以像无影一样翻墙飞过去。
“师兄啊,刚才听你说到血契的时候,好像你对这东西挺了解的?”济心说着坐到了床边的脚踏板上,背靠在床沿,头一仰便枕在了断月身后多出来的被褥上。
断月没回答她,在济心以为他恐怕是不会理会她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哼了一声,“如此恶毒的咒术,称之为契,不过是把名字改得好听些罢了。”
“咒术?”
“北国以北的契族,自古以来传承一种秘术,就是召唤术,这种召唤术最初只是意在人与动物之间建立的一种友好关系,那个时候,他们的祖先更多的是把动物当成是朋友,玩伴,他们给予召唤的动物极大的自由,它们来去自如……后来,渐渐的这种秘术得到发展,不但可以召唤动物,还让这些动物成为了他们最忠诚的奴仆,不经主人的同意不得离开,这时候动物与他们的关系,多是奴役与战斗的工具,召唤术也变成了一种契约,因为要用主人的血来完成,所以,也就叫血契……不知是第几代,出了一个天才人物,他在这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但此人占有欲极强,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女子,他自私地想要留住这个女子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便将这种从来都只用在动物身上的血契加以某种咒术,用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中了咒术就如同中了蛊毒,每月都会发作,发作之时心痛欲裂,只有用契主的血才能解,渐渐的,心痛之症好了,却又引发了血瘾……最后,那男子被心爱的女子喝尽血液而死,死时全身干枯如同老树……”
济心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心里更是忧惧,就一个人就能把契主的血喝干,和她有血契关系的四个人,那还不四分五裂,渣渣都不剩下……
断月翻身看向济心,见她满脸惊惧的样子,抿唇笑了笑,“怎的?怕了?”
济心老实地点头,遇到这种事情,谁会不怕。
“你可知道,那男子用这种方法将那女子留在了身边,却致死都没有碰过那女子的身……”
“啊?”济心惊讶地直起身看断月,“不可能吧,他既然费尽了心思地把她禁锢在身边,又那么爱她,不可能不碰她的,除非他性无能~!”
断月朝济心轻轻招手,“过来些,你隔得太远,我说话大声了怕吵醒了月儿。”
他的声音很轻柔,完全与他平日对她孤高清冷的态度大不相同,想来也是为了他儿子着想。
济心也很好奇缘由,便挪动身子靠近些,断月又说,“你趴下来,把头靠近些。”
济心犹豫了片刻,没有完全趴下去,只是用手撑着脸,隔开些距离,那样俯瞰他,不过,她的呼吸却是尽数都喷吐到了他的脸上。
他倒是没有在意地继续说到,“最开始的时候,那女子并没有每月都发心痛之症,只是在后来才发作的,你可知道原因?”
济心想了想,“那必定是血咒的后遗症,开始没有显现而已。”
“错了,并非什么后遗症,而是那女子后来竟是爱上了那个男子。”断月看着济心,似笑非笑,“这咒术毕竟是不够成熟的,还存在着好多的弊端……”
济心想的却是,原来是因为那女子爱上了男子,但或许是想到男子曾经对她的伤害,所以内心纠结,又爱又恨,最后忧思成疾患上了心痛之症。
“呃,那个,这和那男子到死都没有碰那女子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关系便是,那男子致死都不知道那女子爱上他。”
济心微微蹙眉,他这话什么逻辑?分明就是答非所问啊~!完全不沾边儿。
断月却是笑了,抓了一缕她的发丝缠在指间,把玩一会儿,济心以为他会继续说,他竟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在济心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微微动了动眼皮,喃喃低语,“这咒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生死不离’,只因中了此咒的人,生时若离了下咒之人,便会身体痛苦,而下咒之人死时,也会随之死去……”顿了顿,“殊不知,心痛远比身痛更加折磨人……想必,那男子比之那女子,更加地痛苦……爱之极的女子在面前,却只能看着不能碰触……”
济心听着断月断断续续迷迷糊糊的话,不能完全理解,猜测道,“难道是因为若那男子碰了那女子的话,那女子会死掉?”
难怪孤城那几个老头子说什么血奴与主人之间永远不能在一起的规矩,防着她与青竹生怕两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她和青竹怎么办,难不成以后只能做一对柏拉图恋人?
断月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细长的眸子睁开一条缝隙,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楚济心的脸,又闭上了,他没有对济心的猜测之言说是,也没有否认。
济心想要起身,却发现头发被断月拽在手里,轻轻扯了扯,没有扯动,便只得趴在一旁,因为隔得太近,这家伙身上的兰香直往她鼻子里钻,扰得她心神不宁的。
转了头,又把脸埋进手臂里,或许也是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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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在孤城的竹院,有人却是彻夜难眠。
幽暗的房间,青竹痛苦地蜷缩在床上,两手紧紧地撰着衣襟,身上单薄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若是点了灯,还可看到他脸上苍白而痛苦不堪的表情。
本安静的院子,突然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继而房间亮了烛火,一身素服的老者走近床边,“孩子,可是心痛了。”
青竹抬起痛苦的脸看向老者,连唇色也已变得苍白,“姚祭师……”
“当初,我便与你们说过,爱任何人,都不能爱上你们的主子,爱上了,便是痛苦,你看看你,不听我言,知道痛了吧?”
姚祖已拿起一个小瓷瓶,倒了一颗药丸递到青竹面前,“来,孩子,吃了它。”
青竹没有接,摇了摇头,“没有用了……”刚开始的时候吃药丸还能得以缓和,可是现在完全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
“哎……”姚祖已叹息一声,“爱得越深,痛得越甚。”他坐到床边,“孩子,收了对她的心思吧,世间好女子多不胜数,何必偏偏痴心于她?”
青竹痛得苍白的唇抿了抿,展露一丝笑容,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幸福,“对她的这份心思,恐怕是收不住了。”
姚祖已看着青竹,满面怜惜,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当年朗城主是如何想法,分明十分中意你们几人,本就是存了要让你,有颜,无影嫁给晴天做夫郎的,可为何又要给你们下这样的咒术,却是永不能结为夫妻了。”
“或许……只是怕我们背叛心儿。”
“朗城主一向心思深沉,我想或不仅仅如此。”他轻轻抚了抚青竹的头,“孩子,你们还年轻,此生漫漫,你以后每月都会痛苦如此,这种折磨你可要做好准备。”
青竹轻轻点头,“多谢姚祭师的关怀,晚辈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