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心刚走,琉璃便瞪着有颜,“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啊!主子亲自来请你,算是很给你面子了,可别得寸进尺。”
“谁让她打我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打过我!”
琉璃撇了撇嘴,“是啊,你知道被打难受了吧?那你还从小就欺负无影呢,他被你打的次数还少吗?”
无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偷偷给了有颜一个活该的眼神。
琉璃说罢便起身,去了厨房,见济心正在灶前认认真真地生火,一张白皙的鹅蛋脸被抹了两处黑黑的锅煤,忍不住轻笑,心里却有些感动。
这世上还能遇到比她主子还要好的主子吗?从不看低他们这些奴才,与她如姐妹般有说有笑,他们越来越不像主仆,却是越来越像是朋友。
“主子啊,我们中午就煮点花生来吃吧?”琉璃提议到。
济心点头,“嗯,行,那你去洗一些吧,我在这儿生火。”
“你行吗?”虽然济心的样子看起来挺专业的,但是好像也挺困难。
“放心吧,这点儿小事儿还难不倒我。”以前在野外生存,生火是必备技能。
两人捣鼓了大半个时辰,煮好了一盆子的花生,端到树荫下放在一张凳子上,便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有颜等了一会儿,不见两人喊他,最终还是自己走了过去。
无影也端了凳子围坐过来,看了一眼济心的花猫脸,吃了两颗花生以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啃了起来。
那饼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有指头那么厚,漆黑的颜色,济心一时好奇,问他,“你平时就是吃的这个东西?”
“嗯。”无影应了一声。
“这么点儿大,够吗?”他是练武之人呢,体力消耗大,饭量应该要比一般人大。
无影没说话,是琉璃帮他回答的,“主子你可别小看了这种饼,营养可丰富了,里面材料多达好几十种呢,就这么一个饼,应付他的体能消耗,绰绰有余。”
“啊,还有这种好东西?那要是打仗的话,把这当做干粮岂不是顶呱呱地好!”
这东西这么好,要是以前他们在丛林历险的时候有这种干粮,那他们岂不是要少挨饿多少回了。
“这种饼是夫人发明的,但是里面的材料太昂贵,就是我们孤城富可敌国,也只是把这种饼提供给暗卫吃。”琉璃说的夫人指的就是济心的娘,西月惟雪。
不管怎么说,这种干粮就是好,“谁会做?”
“紫华负责的。”
又是紫华啊,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宝贝,回去以后得向他讨教一下这种饼的制作方法。
吃完了大家又开始坐下来摘花生,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济心一边摘花生一边打瞌睡,摘两颗就点一下头,加上她生火的时候弄乱了头发,弄花了脸,那样子看起来别说有多狼狈。
琉璃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但她却是忍住,就要让有颜看到济心这种状态,因为她了解有颜,他这个人平时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暗地里时不时卖弄风骚,其实心地善良,很容易心软的。
就在济心点头点得越来越勤,口水已经流到嘴角的时候,琉璃趁着放花生的动作,‘不小心’在济心的后腰上轻轻碰了一下,济心的身体瞬间失去重心,猛地朝前扑了过去。
有颜本就忍不住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瞥着济心,济心这一动作,便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拽住她,不过手刚伸到一半立即清醒,忙又缩了回去。
济心扑倒在地,不过好在眼前是一堆的花生藤,一点儿没摔疼,大家都以为这一摔虽然摔不疼,但定然是会摔清醒了吧?
可是大家都太低估她的睡功了,加上这些天实在太累,今天早上又起得偏早,身体实在有些疲累,济心摔趴在花生藤上,感觉软软的,凉凉的,挺舒服,头一沉,便干脆一睡到底。
琉璃看着像王八似的趴睡的济心,摇了摇头,脸上难掩心疼之色,“这些日子,主子真的是累坏了。”
因为济心把花生藤都压住了,大家都没法再继续摘,无影便嗖一声蹦上了树杈,侧身躺上面,半睁着眼睛盯着济心的方向。
有颜看了济心一眼,转身到水井旁洗了个手,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济心足足睡了一个下午,等她醒来的时候差不多都下午五点钟了,她看着琉璃,懊恼得直拍头,“哎!我怎么就睡着了呢?本来还说要好好表现一下的,现在可好!有颜呢?又出去下地干活了?”
琉璃笑了笑,取了济心的手帕,湿了水帮她把脸上的泥啊,锅煤啊,汗水啊擦了擦,一直擦了好几遍才算擦干净。
“有颜已经先我们一步回去了。”
“回去了?你是说他已经回府里了吗?”济心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以为今天这怀柔政策算是要以失败告终了,正寻思着是不是要采取暴力手段,没想到他竟然回去了。
等济心回到府的时候已经是日暮了,青竹早早地便在府门口等候,济心看到青竹,一乐,便跳下马车想上前牵他的手,可是她马上又想起这些天青竹因为有颜跟她闹别扭的事情,心里就有点儿不爽。
转身仰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不作理会,走了几步就有些忍不住回头去看,结果正好与青竹看着她的眼神碰到一起。
青竹那淡笑的眼神,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济心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还是走回去牵了青竹的手,哎!她这个人啊,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爱情面前永远都这么没有‘原则’,永远都这么‘软弱’,先低头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她。
琉璃笑眯眯地先回晴天院给她准备洗澡水去了。
青竹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故意与她别扭,其实心里有多难受,他生怕因为这次的事情让两人之间的感情疏远,不过还好没有。
他这么做,不过是想逼迫她去和有颜接触,希望能够因此改善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看现在的情况,收效不错。
到青竹院的时候,正好碰到有颜带着他的小厮从院子里出来,小厮手里提着的就是她这几天再熟悉不过的装奏折的木箱子。
济心兴高采烈地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有颜!”
有颜瞥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头一扬,“你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我是考虑到青竹才回来的!”说罢拽拽地转身就走。
青竹淡淡地笑,济心“切!”了一声,不过她现在正高兴,不与他计较。
正在她高兴的当口,她看到了一个她很不愿意看到的人,姚祖已!他拄着拐杖,穿着‘道袍’,跟着两个‘童子’缓缓朝她走来。
姚祖已走过来,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济心瞪了他一眼,抓住青竹想要撤开的手,对姚祖已说,“老人家,你生病了吗?要不要我让太医院的梁正来给你看看啊?”
“多谢城主关怀,老奴身体还算康健。”
“你有什么事情啊?”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
果然,姚祖已接过身后随从手中的一叠纸,递给济心,“城主已经年芳二十有余,早就过了嫁娶的年纪,这些画像都是我孤城适婚的男子,家世清白,长相俊美,各有才华,城主看一看,选几个合适的,择日娶进府来。”
济心感觉到青竹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她没有去接,却是望着青竹,如誓言一般的说到,“我此生只想和青竹成婚,别的男子,我一个都不要!”
青竹微怔,看着济心坚定的眼神,心口涨涨的,眼睛有些发酸。
“绵延子嗣也是城主的责任之一,城主若一意孤行,老奴便只能以死相殉罪己!”说罢便扬起手中的拐杖,要朝自己的额头砸去。
这是要自残的节奏啊。
青竹忙上前握住姚祖已的拐杖,阻止他,“祭师大人,不可。”
“你管他做什么!”济心有点儿负气,没好气地对青竹嘀咕了一句。
青竹看向济心,“祭师大人服侍了三代城主,对孤城一片忠心,他之所以这般,也是出于职责,他没有错。”
“他没错,难道我错了吗?我就是喜欢你,就是只想和你过,他却不让我和你在一起,还要我娶那些不认识的男人!”济心指着那一叠的画像,“反正让我娶那些陌生的男人我做不到!”说罢转身就走。
直到济心走远,青竹才松开姚祖已的拐杖,颓然地垂下手。
姚祖已看着青竹,“其实你这个小子还算不错的,可惜了你是她的血奴,血奴终其一生都只能做她的仆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其实青竹的心里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淡定,特别是济心的感情表现得越浓烈,就越是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不甘。
“血奴与主人之间存在着血契的关系,两者之间就如同支脉与主脉,支脉被割断,并不会危及主脉运行,可是主脉要是被割断,支脉便必然灭亡。但是两者之间又存在血脉相承的关系,若是你们在一起,做出那等男女之事,必会造成血脉混乱,你必死,而她亦有生命危险。”
听到此话,青竹已是全身骤冷,心下绝望。
姚祖已将那叠画像递给青竹,“此事交给你了。”
青竹接过来,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将它们撕成碎片,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