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心来到妓营,并没有进去,只是让守在营门口的两个士兵进去帮她将潇潇姑娘叫出来。
他们两个开始还不肯,说什么私会营妓在军中是犯忌,会受处分的,济心心中好笑,若真是这样,潇潇又是怎么出去的?这两人分明就是等着她拿好处贿赂他们。
于是济心从薄袄兜里掏了两点碎银递上,这个布兜还是她自己给缝上的,短衣的左右下摆一边缝了一个,装东西又多又方便。
这些碎银还是她这两个月的军饷呢,虽然她无官无职,天岚玄晨派给她的军饷却是相当于一个将官的分量,不过大多数的银子她都散给了营中家里有困难的士兵,自己也就揣了几点儿碎银,本来以为在军中她也用不上,没想到这回倒是用上了。
两人也就是小贪小污,只要有好处拿,也不嫌多少,便去里面把人叫了出来。
潇潇出得营门,将济心上下打量,“这位军爷,营妓是不能与兵士私交的,你应该清楚,你若喜欢潇潇,大可进营来直接找我。”
济心见这潇潇,身上既无作为妓女的风尘,脸上也没有被迫沦入此行的不甘和愤恨,也没有认命的颓废萎靡,反而她一言一语都透着一股子的气势。
没得说了,肯定是奸细。
潇潇说完转身便走,济心看着她坚挺的背,笑着说到,“我今天去看‘陛下’的战马时,碰到了李石,见他身上的那个‘香囊’,我很是喜欢,得知是潇潇姑娘赠送,所以就来找你,是想问一下你香囊中的配料,我也好回去照着做一个。”
济心故意将配料两个字加重了些语气。
果然,潇潇的步伐立时顿住,她转过身来,紧紧盯着济心的脸看了一阵,然后扯出一抹笑来,“原来你找我是这个原因,不就是个香囊配方吗,简单,我告诉你便是。”说着就走了回来,走过济心的身边,走向十步之遥一棵长满了‘枯枝’的怪树旁。
这树长得很奇怪,只有人那么高,没有树叶,只有细细的枝条相互缠绕,而那些枝条的颜色又是褐色,看起来就像是枯枝一般。
虽然没有树叶,但两人站在旁边,还是可以遮挡住身影。
济心想了想,走过去,离她两步之遥站着,并不太靠近,若是她想对她不利,她也好转身就跑。
“我知道,你是契族的奸细,我也知道,你对天岚玄晨的战马动了手脚。”济心直接开门见山。
果然,她一说出口,潇潇的眼里瞬间就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济心忙又说,“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我并没有告诉第二个人知晓……”
济心说到这里的时候,潇潇眼中的杀意更浓,没有告诉第二个人知晓,那岂不是更好,杀了她就真的绝不会出现第二个知情人。
“但是!我将你们做的事情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我的一个朋友,并且交代他,若我死了的话,就将那封信交给天岚玄晨。”济心忙补充到。
“你喊他天岚玄晨?”
哈,这奸细果然心思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语中的不同之处。
在这军中,恐怕还没有人敢直呼天岚玄晨的名字,而眼前这个人,叫起来却那么顺,而且她的语气中,似乎对天岚玄晨这个北国皇帝没有半分的恭敬惧怕之意,难道她也并非北国人?也可能是混在军中的奸细?
“你有何目的?”潇潇经过一番分析后,对济心抛出了这个问题。
济心又是一笑,“哈,姑娘是聪明人,而我也最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直截了当,不麻烦!”
“那么多废话!”
切,她这是在夸她啊,夸她她也会觉得是废话吗?若有人夸她,再多她也不会觉得是废话,就算是带着马屁性质的,她也喜欢,至少听着让人愉悦嘛。
“好吧,在我说出我的目的之前呢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啊,我这么说呢,太笼统,不如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是,第一,你给天岚玄晨的战马吃的是什么药?有什么药效?”
“软筋花的种子,这种种子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吃了都会四肢绵软无力。”
“哦?但是我刚才查看了‘踏血’,除了你的香囊对他有些影响,并没有发现有异样。”荒漠中还真有些稀奇古怪的植物。
“你竟然还会给马看病?你是兽医?”潇潇一语道破济心的技能。
“嗯,我是兽医。”虽然在这个时代,兽医的身份地位还比较低贱,但济心却从来都没有这个意识,反而引以为傲。
“软筋花的种子虽然有这种效力,却是需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才会发挥出来。”
“什么条件下?”
“兴奋的状态下!”
济心垂眸想了想,“我知道了!你们给天岚玄晨的战马下这种药,是想让天岚玄晨在与你们的军队交战之时,战马出现问题,从而有机会杀了他?”因为两军交战之时,战马也会和将士一样,处于兴奋的状态。
“哼,你也不笨!”
“你们想要杀他?”济心再次询问。
“对我家主人而言,死的他没有活着的他有用处。”
哦,原来,是想生擒,“我可要提醒你,就算没有战马,你们也不一定能擒住天岚玄晨,他可是很勇猛的!”
“哼!”潇潇轻哼一声,满含不屑,“这世上又不止他天岚玄晨一个勇猛之士!”
呵,还看不起天岚玄晨,要是让天岚玄晨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身强体壮,勇猛无敌被人蔑视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你们的目的,我就来说说,我的目的!你们的计划,我绝对不会透露一丁点儿给旁人知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擒住了天岚玄晨,我要他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第二,莫杀俘虏。”
若天岚玄晨被俘,必定也会有许多的北国战士被俘。
“哼,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的族人,我们为何不能杀他们!”潇潇语气满含愤怒。
“杀你们族人的是天岚玄晨,那些兵士不过也是听令行事,与他们无关,你们要为族人报仇,杀天岚玄晨一个便可以了。”
“此事,我不能做决定,我得与我的主人商量。”
“那你可得快点商量,明天天岚玄晨就要行军了,天明之前你若还不给我个答复,那我就只能是告诉他了。”
潇潇冷冷地瞥了济心一眼,济心却是对她笑了笑,率先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转身看去,只见潇潇从唇上放下手,望着她阴冽冽的笑。
济心只觉后背都阴阴地冷,猛地转头,竟是看见一头野狼正站在她的身后,紧紧地盯着她。
济心又怕又怒,“你想杀我!?你就不怕我死了你的计划就落空了吗?”
潇潇笑了笑,“你说的是你写的那封告密信吗?我刚才算了一下时间,从我在马料中动手脚,到我回到妓营这段时间,就算你再聪明,为了确定心中猜测,也只够你进行一番查验,而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写告密信,还要找个人与其交涉。你说的告密信,一定是唬弄我的!”
济心不得不对这个叫潇潇的女特务万分佩服,她绝对算得上是最佳奸细!
“圣狼!咬死他!”潇潇一声令下,那只野狼便朝她奔驰而来。
那一刻,惊惧之下,济心竟然还想起了无忧身边的那个黑袍男,不是也叫圣狼吗?!
济心转身撒腿就跑,但她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狼呢?就在她感觉到野狼纵身朝她飞扑而来,就要将她撕碎的时候,突然听到嗖的一声。
然后,她就看到眼前地面上已经腾在半空中的野狼的影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砸了下来!刚好,砸到了她的脚尖,它的腹部正中一箭。
济心惊魂未定,而站在不远处的潇潇,更是惊魂不定。
因为她看到了,射出这一箭的人,正是天岚玄晨。
同时,回头的济心也看到了他,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刚才她们的话他听到了吗?又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