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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巨石门前

乌涅华时间下午4点23分,辛卡基下水道第二层。

温暖的阳光与干净的空气,这些正在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让只顾眼前的人们追悔莫及,又或者他们当真只求一世逍遥,遗祸了子孙也笑笑罢了。顾实的思绪飘得很远,他会想到冰川的融化、大地的干涸、城市的倾覆以及一个个令人潸然泪下的苦难未来,这或是文青的通病,又或是下水道中致病的空气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让他有些头脑发晕了。

探索者们在这黑暗迷宫之中行进了有一个多小时,被环境所折磨的绝不止顾实一个。厌恶黑暗,向往光明,是人类难以改变的本性。长时间呆在这种地方,恐惧将不可避免地萦绕心头。领头的虞林夕自然没有强迫其他人跟着,洒满阳光的城市也一度只与他们相隔了一个窨井盖,触手可及。但是,却没有人想要半途而废,他们无不闭紧嘴巴,默默跟随,直到再也听不到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直到地下居民阴沉可怖的私语也消失不见,直到他们深入到地下更深处,踏足在了连百岁老人都不曾知晓的辛卡基古下水道中。

这古下水道要比新造的那条宽敞得多,看样子不单单是个排污防涝的地方。空气在这里依旧粘稠,却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刺鼻臭味,变得可以忍受。外面的声音穿不透厚厚的砖墙,如果探索者们停下脚步、放缓呼吸,那么此地将万籁俱寂。感知力还是被限制得厉害,单凭眼睛又看不了多远。顾实望着那深邃的黑暗,感觉这变宽的地道像极了一张深渊巨口,而自己与其他5名探索者则是送上门来的点心。

嗒嗒嗒嗒——

忍受着恐惧,继续向前,是什么驱使着探索者们深入黑暗?一开始是因为“迷茫”,到了后半程则变成了“好奇”。他们会好奇,在这感知力全无用处的地道之中,魔女何以从不迷茫,步履轻盈地走过了那么多路程;他们会好奇,那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无人触动的机关暗门,魔女何以全部知晓,如自家房门那般地将它们一一敲开;他们还会好奇,这条绵长的古道究竟通往何方,在黑暗尽头等待众人的,会是先人的宝藏还是死亡的陷阱。

嗒嗒嗒嗒——

感受着刺骨的冰凉,呼吸着近乎固态的空气,探索者们在这古道之中又走了近半个小时,直到一块宽约三米、高约五米的巨大石块完全封堵了他们向前的道路。顾实与小白出于本能地驻足远处,那石块上散发着一股令他们厌恶的危险气息。胆大的何瀚宇则自告奋勇,拎着一盏老式提灯,慢慢靠近。

暗淡的火光照出了那石块的真正面貌:只见它铅灰色的表面上,野蛮生长着条条银纹,像筋络,也像蛛网。银纹闪闪,光影交错,它是凹凸不平的,却不是大自然的手笔,而是人工雕琢的结果。骑兵、剑士、狼人、血族,上面描绘着一幅乌涅华三族混战的惨烈景象,鲜血与哀嚎似乎能透过浮雕,直达人心。但这古老的艺术品称不上完美,巨石的材质并不适合镌刻,很多地方都被岁月模糊了,再加上石块中间有一条笔直的竖线,蛮横地将其一分为二,破坏了浮雕的整体感。

“这是一扇门!一扇由秘银原石制成的大门!”急于邀功的何瀚宇激动地说道。

狂犬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虞林夕完全没有要夸奖他的意思。魔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种只要不是盲人就能发觉的东西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不说。

最后还是土生土长的乌涅华人爱德华抓住了重点,他从上到下将浮雕看了个遍,随后轻语道:“日蚀战争——星辰坠落之夜。”

是的,如果细观大门上的浮雕,就能发现它描绘的正是那场毁灭性战争的终幕——星辰坠落之夜:斜插在血河中的长枪、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仰天哀嚎的步兵、撕咬在一起的吸血鬼与狼人,血与肉、泪与沙交织在这片后来被称作是“埋骨之地”的土地上。而在战场中央,是光明王与五位大公奋战日行者的场景,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圣银器,屠魔斩妖。最后,在星月暗淡的血色天空之中,正有无数流星碎片如火雨一般坠向大地,好一幅末日审判之景。

被爱德华这么一说,靠门较近的三位旅者也纷纷反应过来。这乌涅华家喻户晓的日蚀战争,即便是旅者也有所耳闻,谁让这场战争实在是太有名了呢。

理查德二世35-45年间,也就是距今两百多年前,一场可怕程度直逼上古之战的灾难在无光三角·乌涅华全境肆虐,史称“日蚀战争”。战争的一方是以“最初的日行者”为首的第四代血族,另一方则三大灵族的联军。参战双方人数悬殊,集整个乌涅华之力的联军却迟迟无法取胜,这场战斗最终持续了10年,并以极其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纳达尼亚王国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约六分之一的人口,传奇强者陨落无数,三位大公战死于星辰坠落之夜,理查德二世与剩余的两位大公则在之后5年内相继病逝,真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爱德华继续说道,像是为旅者们解惑,也像是对先人的缅怀。

“付出代价的可不止你们一家。最先受难的狼人,九大氏族被灭了八族,只有辛克罗迪一脉延续至今。中途倒戈的吸血鬼更惨,十二鬼王死了九个,剩下的三个至今还躲在黑暗森林里苟延残喘。”有好好上幻境分析课程的何瀚宇抢过话头,生怕错过了表现的机会。(他出国那会儿有通过腕表自学课程)

“你们也知道日蚀战争?”爱德华并不知道这里的两百余年在表世界中不过三十载春秋,许多老牌旅者甚至还参加过那场战争。

“那当然,我对你们可是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你们不都离开一百多......”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虞林夕打断了想要继续套话的爱德华,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勋章模样的东西,丢到了刺客手中,说道:“你师傅不是夸你多才多艺吗?证明你价值的时候到了。”

“秘银质地,受过祝福。”爱德华借着提灯发出的微光,端详着魔女丢给他的勋章。“双臂环胸的骷髅怀抱着一把细剑,眼窝中生出一朵玫瑰。这是守墓人托姆一族世代相传的族徽,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想着如何用它打开眼前的大门就可以了。”这族徽正是虞林夕当初从芬里斯·托姆子爵那里得来的,为此她还在风月街显露了一下自己的美貌。

虞林夕不说,爱德华也就不再追问,他继续把玩着这枚精致的徽章,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让徽章的结构产生了变化。内置的齿轮开始转动,“嘎达嘎达”着将徽章左右分开,露出里面黑红相间的夹层。等齿轮停止运作,原本形如钱币的徽章已经变成了巴掌大小的菱形薄片,这托姆家族的传家宝显然不只是一件代表身份地位的象征物。

“这是一把钥匙!”盗宝好手爱德华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找到了隐藏在浮雕中的锁孔,但他在插入钥匙前却迟疑了:“这么说......狮鹫大公5天前亲自发出的,那个S级的任务确有其事?”

“那是自然。你难道是怕了?”虞林夕看到爱德华的手指微颤,不由挑眉一笑。

“呵呵。”爱德华笑得很干,他将钥匙对准锁孔,喃喃自语道:“四代吸血鬼之墓......托姆一族的守护......这死亡试炼我怕是熬不过去了......”

“等等!”幻境管理员秦鷁突然出手制止了想要开门的爱德华,他转头对虞林夕说道:“探索与日蚀战争有关的遗迹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太大,根据保护条例,我要制止你的探索行为。”

“嗯?”虞林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她似乎早有准备,看着秦鷁的眼睛说道:“这位......管理员前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保护协会是支持旅者以赏金猎人的身份进行幻境活动的吧。那如果我进行的是正规的赏金任务,你是不是应该支持呢?”

“如果是正规的赏金任务的话。”

正如虞林夕所说,幻境保护协会是十分支持旅者进行赏金任务的。因为这类任务面向的群体是所有的赏金猎人,也就代表着就算旅者不做,也总会有人去做。幻境保护协会认为,让闲不下来的旅者去做一件势必会发生的事,能够将旅者对幻境产生的影响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那么,这位管理员前辈,你难道没有听到阿米巴刚刚说的话吗?”虞林夕说着便将一张羊皮纸递到了秦鷁面前,“但愿你的眼睛不像你的耳朵那样不中用,请认认真真地看完这张任务状,再和我谈保护条例好吗?”

不用说,秦鷁现在很生气,他什么时候遭受过这般的侮辱,区区一个百豪榜上84位的小辈,不过得了一张神话品质的卡牌,就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了?总有一天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让她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但秦鷁转念一想,再差的神话卡牌那也是神话卡牌啊,被视作天之骄子的他,不也至今一张未得吗,这女子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再说自己一个高级山海,和一个初级先天一般见识,是不是太小气了?

秦鷁细看那张任务状,能够判断出内容是真的,安德烈·D·G·格洛弗德的署名以及日期也与爱德华刚刚说的对得上,虞林夕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要探索古墓的准备。秦鷁将羊皮纸还给魔女,冷冷地说道:“但愿你不要引火烧身。”

“哼哼~谢谢你的关心。”

搞定了管理员,虞林夕便示意爱德华继续开门,并对着还在远处的顾实与小白招了招手,唤道:“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啦!我们去大冒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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