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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六)

“小姐,已经准备完毕,请吩咐。”一个风度翩翩的西装男坐在椅子上微微躬身,请示着下一步行动,那热切的语气,透出了他的恭敬。

被打断了沉思的她转脸看了一下身旁不远的男子。

斯文的镜片背后,是一片无边的深邃——这样的眼神,应该是所谓哲学家的眼神啊。现在……那无边深邃的背后,眼神的主人,应该也是有着一份同样复杂的故事吧?

三年来的沥血伏杀,不知已是斩落多少对手于马下,有散落四处的,也有联邦的,有黑暗中的,也有光明中的,而她的排名也是一路飘红——

幽幽的显示屏上,一份网页的排名中,高踞其首的依然是这两三年来她早已熟悉无比的“HACKER00128”,接下入眼的便是:

NO3-ANGLER

——

ANGLE,ANGLE,呵,它和那个词还真是很像啊,……可惜——

一步之差,已是天涯。

是不是在故事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故事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

“一号至五号进攻,六号至八号拦截,九号原地待命。”清冷而坚定的语气,脸上已是看不到半点的优柔。

☆☆☆

这是一片豪华而透着古典风味的欧式建筑群。

入眼,举世闻名的莱茵河从前方缓缓伸展开去,远处,广袤的丘陵起伏中,是一大片在晚风中泛着淡淡不知名清香的田园。

一栋独立的小圆式建筑内,巨大的显示墙影像被划分成七块,七个年龄不同肤色各异的人赫然在列,看情形,似是在举行一次较为隐秘的会议。

“ANGLER来信,想加入我们。”发话的是此地的主人,一中年男子。

“哇,天使姐姐想加入我们?那我们可就是如虎添翼了。”说这话的是个粉装玉琢大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据他自已说已有了两个小女朋友。只是小男生此刻正不雅地将两条腿跷在一张大圆桌上,原先惺忪的睡眼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冒出了两颗小星星。

“两个错误,第一,她不是天使,而是恶魔;第二,我们不是老虎,我们是狮子。”他的话马上被人不客气地纠正。

“狮子和老虎有什么区别?”

“狮子是群居的,它们狩猎靠的不是个人的勇猛,而是大家的合力和智慧。”

“切,你就胡吹吧,唬我没到过非洲大草原?”小男孩显然不吃这一套。

“小朋友,要听话。不然我可是要请你来喝咖啡的喔。”一脸笑咪咪十分貌似联邦议员类角色的老头发话。

“哇,你这是恐吓,我明天要到联邦议事厅投诉你。”

“哦,我没跟你们说过?联邦投诉事件一般都是我处理的,还有,你的投诉地点不对的,到那儿没人会理你,你应该来我的监察厅。”

小男孩显然略逊一筹,立马败下阵来,只能不屑状地撇撇嘴。

“好了,回到正题,老规距,大家表决吧。”此地的主人,也是此次会议的发起人,组织中的2号,将大家从闲扯中拉回来。

“我喜欢天使姐姐,我同意。”第一个表决的自然是小男孩7号,

“从近年来那些进退由心的战略设计以及变幻自如犹水银泻地般的战术表现,可以初步断定其已跨入超级高手行列,加入后可以与2号形成轴心互联。为未来发展考虑计,我同意ANGLER的加入。”3号,架构理论工程师,一个斯文秀气的中年眼镜男。

“嘿啊,两个超级高手的轴心互联,这样我们即使遇上那个变态佬也不用怕了。”小男孩心飞神驰,年纪轻轻的他已是让人感觉非常恐怖的网络爆破手与突击手。

“小弟弟,不要叫人家变态佬,人家也可能是个变态小男孩的。”代号SKARK的5号打趣着组织里最小的成员,“我也同意,确实如7号所说,如果有ANGLER的加入,在分工的重新划分下,我们的实力将上升一个大大的关键性台阶。除了那个人外,我想我们将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我同意。”4号,一头爆炸性的火红头发,实在与他头上顶着的‘基础理论填充者’应有的角色形象偏差太大。

“附议。”6号的发言更是简省。想见其人风范,组织的安全防护专家。

“你呢你呢,”小男孩比较心急,转向尚未表态的刚才自称是联邦监察厅专项负责人的1号。

“说了我是议员的,目前还不是议长,所以嘛,”一向沉稳厚重加滑不溜丢的年轻老头嘴色泛起一丝笑意。顿了顿,才道:“当然是站在票数占优的这一边。”

“OHYE!”小男生看来确实是ANGLER的死忠FANS,高举双手,庆祝胜利。

组织从成立的那天起,就是采取一票否决制,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票否决,则提案不能通过。

“既然表决通过,那这次会议就到此为止吧,也好让我们的小朋友好好休息,免得明天在课上睡觉而被导师抓起来打PP。”作为本次会议的发起人,2号宣布散场。

无视小男孩的白眼及强烈抗议,换上一脸诡秘的神色,2号接着道:“哦,对了,虽说ANGLER的水平大家都知道,不需要再经过特别考核,但规矩不可废,一些基本的类型考核还是需要的,5号,这项任务,就交给你吧。”

“我可以拒绝么?”好似中了超级大彩的5号愁眉苦脸。

“NO!”这是其他六人一起的大吼,就连一向沉稳的1号和6号也是回答的又干脆又响亮——

当ANGLER遇上SKARK,或者说,当SKARK遇上ANGLER,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夜深沉。

关掉了视屏显像的房间重新回复了黑暗。不远处庄园里野葡萄的气味随着柔和的晚风轻透过古朴典雅的雕窗传进房间,让坐在窗前的男子泛起一阵微薰,脑中亦不自觉地浮想连翩。

他是个出身穷苦的孩子,在十七岁的时候才有机会接触电脑,那是学校统一配备的。他也不是天才,他有的只是十倍百倍的勤奋。因此,当他以完备厚实的基础加上天马行空的战术表现在网路上名声雀起而被众人称为天才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四岁。

而今,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天才的光环早已褪却,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已不可测度的存在。

3号说的没错,有ANGLER这样的超级高手加入,组织的实力无疑的将会提升一个大大的台阶。

众所周知的,在高手与超级高手之间,只差了一步,但这一步之间却是隔着无比巨大的让许许多多的高手一辈子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扎实的基础加上灵动的头脑,完备的知识体系加上特殊的技能,等等这些,都可以轻易地造就一大批虽不如天上的星星多但也少不了多少的高手。而是否能进阶成为超级高手,则看其是否具有‘网’——

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以不可塌陷不可动摇的基础观点作为理论支撑的网,通过这张网,外界进入的一切知识及技能将被重新分解,分解后的元素将按照点、线、面的区别被这张网进行分别吸收。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张网的范围将越来越广袤,与此同时的,对外界知识的分解吸收也越来越快。

以他自已作为一个例子来说——

在一般情况下,他敲键的速度并不快,一分钟只300左右,但是在写入程式的情况下,可以轻轻易易地一分钟击键400、500次甚至更高。那时整个人会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那时大脑的知识仿佛不是处于被读取的状态,而是直接被以激光影像的方式在双手呈像,至少从感觉上来说,双手的点击已完全超过大脑的现行读取能力。

或者说句稍微夸张点的话,他可以毫不迟疑地将要写入的程式从结尾最后一个字符以倒行的形式以相同的速度敲击到第一个字符。而满屏在一般人看来一头问号的程式他也可以在一晃眼之下即深深地印入大脑,分毫无误。

这或许就是那张“网”的作用吧,至少,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象的能力。

有时,他也会情不自禁地忖想,排名在他之上的那位HACKER00128,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毫无疑问的,他是个超级高手,因此,他的年龄不可能太年轻,因为就算再天才的人,那张‘网’的建立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是个老年男子么?也不大可能,年龄大的不会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浮。

那么最可能的,就是和自已差不多大的人了,或许大一点,也或许稍微小一点,那么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应该是个有着怪癖和恶趣味的不良中年大叔。

……

出身贫寒经历不少磨难也目睹许多辛酸的他曾发誓要以自已的所学来改变这个世界,这个组织也正是在这样的信念下成立。

可惜,随着历事的增多,他也渐渐发现,那种凭微末的力量就想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就像一个小男孩以为自已长大后就可以轻松地一脚将地球跺离其原本的运行轨道一样可笑,

就像现在——

成立一个不可战胜的黑客组织又如何?

可以截获与破坏大规模的金融投机又如何?

将一些来历不明的黑钱不经主人充许地转为救助及公益基金又如何?

……

这个世界依然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想把天下的能源都集中到自已一个人手里,有人想让整个世界陪着他一起灭亡。

不管做什么,怎么做,他其实还是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充当着历史旁观者的角色。

这个世界依然是以一种它原本固有的旋律在运转,而无论他施加了什么力,他都无奈地发现,他的力量在整个世界的脚步面前卑微的毫不足道——

人组成了社会,社会却在改变着人,包括那些站在最顶点的。这,到底是人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

……

夜深沉,而他,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光明。

☆☆☆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小丫头气的小脸通红。

“怎么了,宝宝?”白大少凑过头来,见惹小丫头生气的是却是她正在浏览的BBS上的一个帖子,滚到页首一看,名字是——

《试从金木水火土理论剖析华夏古典思想的蒙昧性》

“这有什么好气的?中西方文化本来就有巨大的差异嘛,人家这样说也不算过分。”看到小丫头一副我真的很生气的样子白某人感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哥哥,你怎么也这么说!”小丫头不满地道,“何况,这不是外国人写的,而是我们华夏人自已写的!更过分的是,最后还说这只是小小的一个例子,说整个华夏文化体系根本就是建立在这些莫名其妙虚无飘渺的东西上,早就应该被淘汰。”

女孩眼泪盈盈,语气中颇有委屈。

“被淘汰也正常嘛,人家不是说适者生存么,被淘汰未必就是错误的,只是不适合罢了。”小丫头一向一心只读‘圣贤书’——她父母为她安排的各种基础训练功课,平时自然是没机会浏览什么BBS,当然也不会见到这些东西。

“哥哥,……”

“唉,丫头,来,过来,哥哥给你讲个故事。”看着小丫头满心的委屈,白大少又是心痛起来,关掉了电脑,把她抱到自已怀里坐下。

从前,有一座森林,森林的中间是许多枝叶茂盛的果树,每天,各种各样的动物都会在这里聚集,彼此找寻着各自今天的食物。

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这些果树的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围墙,只在一侧开了个小小的口。

于是,猴子松鼠等及各种飞鸟之属,照样过着和过去一样的生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和过去不一样的,那就是现在安全了很多——不要说犀牛大象等了,现在就连老虎都进不来了。

于是,他们食饱玩乐之余,会很有默契地坐在围墙上,看着这些昔日的天敌们日益饥饿,日益衰弱,以至衰亡。有时兴起,他们也会偶尔扔些吃剩的东西过去,然后看着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敌们为了一点点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少的简直微不足道的的食物闹成一团。

他们说,你们不是曾经很强大的么?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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