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变得异常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般难熬的疼。我体会到了那种欲死不能的感受。这不是一种快速的痛,而是一种细细的磨,如同千万只蝼蚁布满在身体上细细的侵噬,一种身体无法承受之痛,更是一种心灵无法承受之痛。我被一双无形的黑手缓缓的蹂躏着,瞬即化成亿万块碎片,瞬即又聚成清晰的一团。我的灵魂在憋闷的小房间中狂乱的飞舞,邪魅的近乎于妖魔……
床头的小时钟,‘滴答、滴答、滴答’的响着。门外的马路上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呼啸声……
压抑的低吟逐渐变成了凄惨嘶哑的哭喊,无法拯救的痛楚让我绝望,撕心裂肺的刺痛让我崩溃。我捂住了被子将自己藏在其间,泪水与汗水如同雨点般溅落,黏糊糊的沾满了全身……还要多久,还要多久?这份痛楚才能渡过?这就是上天对我杀死乔知非的惩罚吗,这就是上天对我杀死自己骨肉的嘲弄吗,这就是上天对我欺骗无辜的警示吗?我紧紧的咬着被子,一口一口的吞咽着它,直到尝到了棉絮的生涩!疼痛中,我的意识,逐渐漫入了一种朦朦胧胧的脱虚意识……
寒风带着刺骨的冷侵袭入房间,空气更冷了。密集的冰一层一层裹来。我的身体内部,却如同火炉一般滚烫焦灼,我处在了冰火两重天的边缘地界……
时间,在细细的煎熬中过去了多久?
突然,我迷离的视线,透出一丝飘摇而昏黄的光亮,盖住头顶的被子揭开了……风,那双绝美魅力的眸子,闪现着震惊于伤痛,出现在我迷迷糊糊的意识中,他捧住我滚烫的脸颊使劲的揉着,他惊讶的呼到:“小羽,小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风,回来了!风,回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早的回来,我还没有处理好自己的麻烦!我不想让你担忧的,我给你带来的‘惨重’已经太多了!为什么不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我,用一点点儿的意识,向他挤出一个凄婉的笑容。随即风焦急的脸,越来越模糊不清直至消失,我的眼睛沉沦入无尽的黑暗,我失去了光明……
我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处在一种半迷离昏沉的状态!我感受到了风宽阔温暖的怀抱,我感受到风抱着我一路奔跑的颠簸,我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与狂烈的心跳,我感受到他的惶恐与绝望。我嗅到了浓重的鲜血味道,冰冷的福尔马林药水味!我听到各种纷乱的脚步声音,听到自己的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风在发狂般的呼叫:“医生…医生,快来人呀……”
耳边,一个冰冷又陌生的声音说道:“病人目前的情况很危险,她怀孕接近七十天,是不能使用药物流产的方法!她自己胡乱服用了打胎药物,并且药物流产严重不清,残余的胎膜组织会造成血崩,必须立即进行刮宫手术清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请你马上去交两万块钱的押金……”
“两万?医生,你先给她做手术,我马上去筹钱!我不会欠你们的钱的……”风,焦急的说道!
“对不起!我们是一家正规的医院,我们医院有规定,您如果不交手术的押金,我们是没有办法领取到手术的药品!你快去想办法吧,时间紧迫……”
我很想说话,我想大声的喊,可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根本无法发声,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嘴巴在微微的蠕动……风,没有关系,我挺过去就好了。天亮了吗?天就要亮了吗?……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有没有人性!你们不能先救人吗?她流了那么多血,她快不行了……”风,怒吼的声音夹杂着器械摔倒的声音……
我无力的叫:“不要…不要闹……风,我们走吧!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就好,我好困……”。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我心中的话!
“对不起!先生,我们可以先为她止血,但是起不到根本的作用。要不然,你们到别的医院去看看吧……我们医院有我们的规定……”医生在劝解风!
我低低的呢喃:“走!…风,带我走…走……”
我听到风焦急而沮丧的说:“我的萨克斯!这是我的萨克斯管先抵押给你们,这是全球绝版的型号,买的时候价值几万…我放在你们这里,你们先给小羽动手术…好不好!我、我求你们……”
我听到高贵骄傲的风,在低头求情。我的心在悄悄地滴血:“不要求他们…你是风,无人能及的风!带我走…走……”
“求求你们!这件乐器很有价值,你们留下吧……”风,继续的恳求!
我在心中,苦苦的哀求:“不要…风!不要…那件萨克斯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它跟了你好多年……”
“对不起!先生,你还是想办法交押金吧!我们医院不受理这个……”
风,紧紧的搂着我,他俯在我的耳边痛苦的低语:“小羽!你不要怕,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去去就回来!我去借钱……你等等我!”
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到了我的脸颊上……
我知道那是什么,可我不能说!他从来没有哭过,他是最最乐观勇敢的人……
我心中默默的说:“风!不要紧…我真的不要紧……”我听到风离去的脚步声‘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忧了……’
我孤零零的躺着…昏迷对我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疼痛仿佛渐渐的远去!我想,我就要完全的失去知觉了,我要死了。
我的死,对风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