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看的感动,转身看了纳兰一眼,对他露出甜甜的笑。正逢纳兰进来,方合上门,见清歌对他笑,便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她跟前。
二人相对站着,寂静无言。
门虽关了,窗户仍开着,有微风进来,刮得清歌发丝飘摇不住,如纳兰的心事一般。
过了许久,清歌低下头,轻轻道:
“谢谢纳兰大人。”
纳兰听了,心中一凉,知道她还有顾虑,便道:
“公主,其实我”
“其实,”清歌飞快的打断了他,“大人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心里也有计较,只是有些事我还未对大人说清楚,也不知道大人会不会介意。所以……”
“你的事,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若我介意,就不会做了今时今日这些事。”
清歌知道他指的是尚之隆的事,却也无法说明白“那不过是因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只是这房子,”环视了一周,清歌又道“我虽十分喜欢,却不能来住。”
“为何?”
“我既无法接受你的心意,也不该住在这里,我瞧着这里环境清幽,也适合读书写字,大人偶来小住,想必也是不错的。”
纳兰知道她心性如此,若不接受自己的心意,也绝不会接受这栋房子,并不勉强。
“这本是为你盖的,你若不住,便让他空着吧。只是若新房常无人居,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坍塌,反而白费了心思。”
立春过了,春天便就真的来了。草长鸢飞,莺歌燕舞。
又是一年选秀时。
坤宁宫、长春宫等各宫都在为来日选秀、新人侍驾的事忧心忡忡。
唯绛雪轩里,却烛火摇曳,艳语靡靡。
窸窣摇摆的纱帐终于停住,清欢靠在康熙胸前,满脸绯红,青丝贴在雪白的颈间,更见妩媚风情。
“明日皇上就去选新妃了,也不知到时还认不认的臣妾。”清欢撅着嘴撒娇道。
进宫一年,日日在康熙身下承欢,清欢已经渐渐对这个极度宠爱自己的男人生了爱意,虽偶尔还会想起尚之隆,却也不如从前那边锤心刺骨。虽尚未生养,却已从贵人升到了良媛,可一想到新进宫的妃子们要分去了她的恩宠,清欢心中便醋意翻滚。
康熙爱怜的摸着她的头发,眯了眼笑道:
“小孩子气。”
“臣妾就是小孩子,皇上可不能伤了小孩子的心。”
“放心吧。朕怎么舍得伤你的心?等过几日新妃进宫封号时,朕也为你晋升一级,等来日你怀了龙种,为朕诞下龙子,就封你为妃,可好?”一口气许下两个诺言,康熙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清欢听了,方露出欢喜的神情道:
“皇上说话可要算数。”
“朕向来是一言九鼎的。不过……”康熙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清欢以为皇上要反悔,心中不悦
“也不知为何,朕日日与你恩爱,却不见你怀上龙嗣呢?是不是因为朕不够卖力啊?”
“皇上真坏。”清欢听了,抬起秀拳打在康熙胸前,想起年前与静贵妃的对话。
那时刺杀之事风波刚过,因感念静贵妃在坤宁宫为自己开脱说话,清欢带了悦暖去永和宫谢恩,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寻求依附。
静贵妃似乎早知道了真相,并不震惊,只道愿意同甘共苦,在宫中相互扶持下去。末了才道:
“妹妹貌若天人,深的皇上怜爱,本宫甚是羡慕。”
清欢闻言,以为是静贵妃指责自己得了皇上专宠,急忙跪道:
“清欢在宫中能有今日,皆是受了娘娘的照拂,本不应独承恩露,定要与娘娘、姐妹们分享才是。”
静贵妃拉起清欢,缓缓笑道:
“妹妹想多了,本宫现在有了承庆,心思都在他身上,并无他念。只是,当初本宫也是盛宠当头,后来突然怀了龙种,因大着肚子不便侍寝,皇上渐渐就来的少了,后来虽诞下了一个阿哥,却反而受了冷落。”
“娘娘的意思是?”
“在宫中,母凭子贵是好的道理,但以妹妹的姿色性情,若想怀上龙种,是十分简单的事。只是妹妹莫要急着生阿哥,还没站住脚,就丢了皇上的恩宠才好。”
那时之后,清欢便日日服用性情温和的避孕草药,以免怀上龙种,让旁人抢去了恩宠。康熙自不知情,今日问起,清欢便撒娇搪塞了过去。
康熙闪躲不过,便一把抓住清欢的手,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笑道:
“不许打朕。”
因二人打闹,衣衫不整,清欢被康熙抓住了,仍是挣扎,最后逃出他的怀抱,却正看见一只香囊自康熙寝衣里掉落出来。
香囊用的是寻常人家常用的苏缎,锦色缎底,用墨色丝线绣着几株梅花,枝桠横逸,落花瓣瓣,竟与姐姐的绣工无异!突然想起才进宫时南书房桌子上被奏折压住的信笺,露出一角,写得“来时”二字,也是与姐姐的字迹十分相像,清欢起了疑心,拿起香囊便要打开看看。
康熙见状,慌忙抢夺过去。
“这是什么?皇上竟如此宝贝,都不让臣妾瞧瞧。”
“不过是个香囊而已。”康熙讪讪解释。
“那为何不准臣妾看呢?臣妾看这花样新奇,从不曾见过,想观摩学习学习。”清欢笑道。
“你的绣工针法新奇,花样逼真,朕喜欢的很,莫要被旁人的东西影响了才好。”康熙说着,将香囊揣进怀里,搂住清欢,不再让她看。
也不知影儿究竟如何了,身体可大好了吗?家中大难解了吗?探亲一切可顺利?转眼就是一年了,宫中妃子成群,我只挑了一个与你相像的日夜厮守,你可知道?康熙想着,眼角泛起泪来。
来日便是选秀。
一早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今日各妃嫔竟到的格外整齐,亦无一人迟到。
皇后被簇拥着坐在凤座上,面色和蔼,语气慈润:
“今日是选秀吉日,想必午后就会有新妃名册进来,一月个以后新人进了宫,还需要位妹妹们替本宫好好教导才是。”
各妃子们齐齐答道:
“是。”
“终于有新人进宫了,皇上眼前也得见新鲜新鲜,免得总日日对着同一张脸,枯燥无味的。”冯顺常因生了个公主被舒贵妃嫌弃了些时日,后来新人即将进宫,舒贵妃怕静贵妃势力渐盛,自己羽翼又不丰满,因此又将她提拔起来,有了依靠,冯顺常便又有了底气,只想着打压梅良媛的气焰,因而讲话又忘了分寸。
清欢已远不是才进宫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听冯顺常含沙射影,便笑道:
“冯顺常说话竟真是糊涂,中宫有皇后娘娘福笼,西宫有舒贵妃统领,东宫有静贵妃娘娘照泽,宫中妃嫔充实,却不知何来‘日日对着同一张脸’之说呢?”
冯顺常被反问,方知说错了话,红了脸不再作声。
“梅小媛说的对,我们姐妹必要齐心协力伺候好皇上才是。”皇后接过话来,和颜悦色道,“怨不得皇上分外喜欢你,我看你不但生的美貌,也知书达理,懂得规矩,本宫看着也十分喜欢。”
冯顺常听见皇后夸赞梅小媛,心中恼怒,高声道:
“说的是齐心协力,我们也得使得上力才行啊。”
众妃听了,纷纷掩嘴偷笑,冯顺常却全然不觉,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谨嫔忍住笑,正色道:
“不知冯顺常是如何使力伺候皇上的,一定要说出来,让姐妹们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这使力嘛……”冯顺常接口道,说了一半忽觉气氛不对,才发现谨嫔是在调侃她,气的满脸通红,瞪了眼看着谨嫔,咬住牙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