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背对床榻,并未发现纳兰已经醒来。而赫连拥着清歌,见他醒来,更抱的紧了些,脸上做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末了,方放开她,轻轻道:
“我走了。”
清歌点点头,目送他出去。转身查看纳兰,却见他早已苏醒,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方知他已误会了自己,急忙上前解释。可尚未开口,便见纳兰闭上了眼睛,只好悻悻退下来,推门出去。
叫了鹊意来照料纳兰,又遣人去通知周培公和萧朔,自己则默默坐在厢房里,心中纷乱如麻。
访客来了几波,便遥遥看见纳兰由周培公搀着自房间里出来,向外走去。清歌刚要起身出去查看,便见有个军士疾步进来叩见,道:
“公主,纳兰大人说访客太多,怕住在这里叨扰公主清净,要回去了。”
清歌听了,便又坐下来,失落的点点头:
“知道了。”说着又咳了一咳。
站在一旁的为夏急忙拍了拍清歌的背,对军士道:
“公主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这里人手又不够,劳烦你去军医院,去请刘雪松刘大夫来,为公主请个脉。”
军士得令急急去了,为夏一边帮清歌舒着背一边念叨: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自个儿的身子才最重要啊。”
清歌笑了笑:
“不过是咳一咳,哪那么多大惊小怪。”
“哪里就是咳一咳了,脸色这么差,而且身上怎么这么凉,连背都是冰凉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大夫就来了。号了许久的脉,左手号了换右手,右手换了号左手,如是往复了几次,号的几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
终于还是鹊意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大夫,怎么样?”
刘大夫皱紧了眉头道:
“敢问公主,从前是否中过什么毒啊?”
“从前,”清歌迟疑了一下方道“是中过。”
“可是钩吻?”
“钩吻?”清歌因为康熙挡剑,中了天山钩吻的毒后便一直神智不清明,并不知是何毒药。为夏见状,急忙接过话道:
“正是,是天山钩吻,冷的厉害。”
“这就是了。”刘大夫道“由此看来当时这毒并未根除,但也已清除了大半,毒根甚少并不能发作。可如今,公主又中了钩吻毒,虽不再是天山钩吻,但毒性足以被引发出来。”
几人闻言,吓了一跳,尤其是鹊意为夏想起当初的情景,不寒而栗。
“好在红钩吻性烈,与天山钩吻的寒性对冲,反而使二者毒性皆减弱了许多。只是钩吻本身的毒性亦不小,若不及时解救,时间长了亦会肝肠寸断而死。况且,两种毒性在腹内冲撞,也容易损伤内脏,严重时,会日日呕血,身体每况愈下
。”
清歌听了,心中一凉,忙问:
“那若有解药呢?”
“若有两种毒的解药是最好不过,若只有一种,亦可慢慢化解,只是不免此消彼长,要受一阵子折磨了。”
“那该如何是好?”为夏着急道
“却不知公主是否有解药呢?”刘大夫道。
“许是有的,不过要等个几日。”清歌相信赫连的话,因此并不怀疑他会遣人送来解药,只是不知哪个罕古丽能不能痛快给他。
“是哪种毒的?”
“红钩吻。”
“如此,微臣便为公主开一副补阳补暖的方子,公主待服了解药,许会觉得寒冷,但也不必惊慌,只需按时服药,安心静养便可。”
“多谢大夫。”
“微臣不敢。”刘大夫说着,退出来写药房,又对鹊意嘱咐道:
“此毒攻心,万另公主不要多思多虑。”
过了一日,果然开始咳血。只觉得体内有两股冷热之气相互撞击,十分痛苦。派了人在门前守候,却只等的日薄西山了,解药也没有踪影。
清歌只道再等等,也不许他们再请大夫,生怕被纳兰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人已经憔悴的不成形状了,鹊意为夏正在房中急的满眼泪珠子,团团乱转,忽然一个军士跑进来跪道:
“来了来了。”
鹊意闻言,一把抓住军士道
“是解药来了吗?”
“正是!”军士喜开颜笑,张开手掌,里面赫然放了一个白玉小瓶。
鹊意高兴的不得了,急忙抓过来,倒出一颗雪白的丹药,笑了一下,冲到清歌床边,喂她吃下。
一回头,看见军士还跪在地上,看着清歌吃药傻笑。方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李,李晋照。”
鹊意闻言,自袖口掏出一锭银子:
“救了公主的命,给你记一功,拿去喝酒吧。”
李晋照道:
“这是小的的本分。”
“给你你就拿着吧。”清歌见他不接,便笑道。
晋照方接过银子磕了个头道:
“谢公主,谢小姐。”说完便爬起来小步跑了出去
鹊意为夏一听,嗤的一声笑出来。鹊意想了想又道:
“小姐这回为了救纳兰瑾可是立了大功了,自己还惹出这么大麻烦,可恨那纳兰……”
“好了,”清歌打断鹊意道“他也不知道我中了毒,况且他也受了伤。”
“他受了伤,是他活该!”
为夏闻言,悄悄对鹊意使了个眼色道:
“咱们不去管别人了,照顾好小姐才是要紧事。别才服了解药,又惹她生气。”
“正是呢,是我糊涂了!”鹊意忙闭了嘴。
服了解药,又按照刘雪松开的方子调息了几日,果然有了好转。清歌也尽力不去想纳兰的事,主仆三人相安无事过着太平日子。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
那门前树上的蝉儿,日日不馁的叫着,像在控诉着自己内心的煎熬和无望的期盼,清歌日日坐在房里听着。有时候军营里会传来琴声,如高山云雾里,一泓清泉怅下,清丽婉转,却又分外孤独。在塞外的夏夜,更显的虫鸣寂静,晚风无声。
终于有一天,蝉鸣没有了。树上的叶子也渐渐枯黄,随风而去。
关外的秋天来的飞快,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因身体还未调好,夜里在廊下听琴受了风寒,清歌又咳起来。
鹊意为夏急煎了药给她服下,好转甚微。正商量着再去请军医。清歌道:
“不必了,回回来,也不过是那些话。我在这里待着,日日心中郁结,自然忧思过度,况且天气转凉了,我体内本就阴寒,这几日更觉得不爽快,我想,不如我还是搬去谷中养些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