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说的这些话，让我觉得麻烦来了。我在那么可怕的场景里面，要是跑掉就好了，偏偏我去报案，偏偏警察开始怀疑我。当然，也许他们不会怀疑我，看到我，如此瘦而疲惫，可以杀人抛尸的可能性就根本没有。因为想到了这点，我的脑子迅速飞速运转。我爱侦探小说，也写过悬疑题材的剧本，虽然最后就拿到3万块，还没有署名。但那整整几十万字的血案、迷案不是闹着玩的。可惜，我写的是古装电视剧，所以没有仔细去查现代公安办案的一些程序。
“报案人很可能是做案人，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很可能是凶手，日本侦探小说里都这么说。我也是因为有嫌疑才会被要求采血吗？”我问警察。
这个叫王宏伟的高瘦警察笑了笑，说这是例行的。而且他们带了设备来，比医院验血还简单，就一下。整个剧组的人还在等布灯，所以全部齐刷刷看着我，李笛声的脸臭到不行。
“虽然听起来，一个女人在凌晨向你们报案，说发现了一具男尸，后来你们到了，男尸不见了，在附近有一具女尸，确实是一件怪事。但是产生怪事的原因很多，比如当时就有男尸女尸，而报案人只看到了男尸，后来男尸被凶手移走了等等。何况我凌晨刚到那个地方，没有作案时间，我打车的票还在，你们可以看时间，也可以去调查出租车公司。”
我急切地说了很多，然后开始翻我的包，钱包。最后还是在包里找到了皱皱巴巴的打车票。
王宏伟又笑了一下，他说他们也会推理，我真的不是嫌疑人，采血只是例行的。
“让他们采吧。“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赵耀就站在我身边。瞬间我有些释然，采就采吧，我刚才到底在抗拒什么。
”你一直拖着，小心剧组把你开除。“赵耀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王宏伟。好像在取得他的同意。而王宏伟居然同意地点点头。
他说，“你太紧张了，你放松一些，没事的。”赵耀又说。我想了想有道理，就同意了这个做法。警察把我带到警车上，赵耀也跟着来了。没人问他为什么，王宏伟的一个很温柔的女同事帮我采了血，还对我一笑，说：“我叫园园。”
真nice，所以我不但不生气了，还和她聊了几句。接着她就开始问了我一遍我一路来的情况，如何找不到宾馆，如何找到后决定找捷径，如何发现男尸准备报案，还有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王宏伟就在旁边，赵耀也是。我用余光看见，剧组的女同事都听不满意我的，让我有了点恶意的快感。
但是，赵耀何必这么关心我呢？我一边想着，一边瞟了他一眼。他只是像我一笑，说：“晚上和你说。”弄得王宏伟和园园都挂上了“我懂得”的微笑。
结束后，王宏伟又安抚了我几句，警察就走了。剧组也正式开工。李笛声演的反派在酒吧里与另一个大坏蛋接头。大家都很随意，每个镜头差不多四五次也都过了。而赵耀演的就是大坏蛋的保镖。他真的分到了台词，李笛声还和导演撒娇，各种拿国外电影举例子，最后加了她与保镖调情的戏。大家都很high，只有我实在是太困，笑声都起得比别人晚几拍。
讲良心话，李笛声不好伺候，连自己做的椅子都要在各种挪动——而且是她坐着的时候挪动。但是无论如何，剧组想拍马屁的人多着呢，我自己做过演员，我知道演员的需要，所以轮到我做的那点工作一点没出问题。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找到了一个茬难为我。
中午的时候，我拿盒饭给她，她笑了笑，说：“大姐，你还是把甲片去了吧，你拿的饭我可不敢吃。”我说：“好。”还是把盒饭递给了她。她瞪着我，说：“现在就去，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我站着不动。她端着盒饭就站起来了，剧组很多人已经注意到这场好戏，连导演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李笛声笑了笑，说：“小尧给我介绍你的时候，是说你很穷，那我给你报销100块钱，也不用找，你附近找个美甲点弄下来吧。谢谢哈。“
她坐下，接着吃饭。我听到了“吃吃”的笑声，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赵耀本来和厂工蹲在一处，现在摇摇地晃了过来，站在我身边，揽住我，盯着李笛声。气氛顿时很紧张。
李笛声毕竟是男人堆里打滚的，对于男人，她从来不怕。她甜甜地笑了笑，”怎么，赵大哥，你对我有点生气呀？你不知道，艺人必须管自己的助理。我看你超级有表演天赋，条儿也不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向我的经纪公司推荐你，这样你就能当明星了，也有自己的助理了。”
赵耀缓缓地低低的地声音似乎能穿透人脑，他说：“你不给绿绿面子。”
“面子？”李笛声和皎皎同时笑了。
赵耀很认真地望着她们。“是的，人人都有面子，助理也有。甲片这种事情也许你很在乎，那你可以好好和她说，尤其是私下里和她说。而且不需要提钱的事情。我当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故意的，因为我也不知道你情商的高低。但是，刚才，你这样难为她的结果就是，全剧组都看着她出丑，她很没面子。至少这个后果很不好。如果你本来就没有恶意，让她出丑不是你的目的，你此刻难道不应该挽回这件事吗？至少安慰她一下。我看最好是道个歉。告诉大家，甲片没什么。”
李笛声一脸铁青。赵耀笑了笑。
赵耀看着我说，“当然了，她不会道歉的，因为她就是故意的。”赵耀转向她，“李笛声，你出道四五年也没有红，主要就是因为你这样对人。”
赵耀拉着我离开李笛声一段距离，我呆呆站在那里，他去拿了一份盒饭给我，“你要来和我们一起吃吗？”
我顺从地跟着他，来到了厂工那一堆当中，大家都善意地对我笑笑。我也报以微笑。但实际上我脑子很乱，我一方面不知道赵耀何必为这么点小事出手，一方面担心是否助理这个工作就到此为止了。而另一方面，我忽然发现还是和厂工们吃饭最舒服。我就喜欢这些所谓底层的人，善良无期，还有意思。我讨厌明星和演员，真的，因而我是不会成功的吧。
因为各种复杂的想法迅速爆发，我的眼泪也出来了。赵耀抬手，给我擦了擦。我没有躲开。他笑着说：“对不起，我没有手绢。”
不远处，皎皎和李笛声正在耳语。可能说的是和我相关吧，无所谓了。
剧组开走的大巴又来了，拉来了下午有戏的男演员们，还有他们的教练，赵毅。
赵毅显然很受大家欢迎，与每个人相处得都不错。这是他的能力。他一下车，就四处打招呼，除了我。反而那个男演员吴比专门过来跟我说了句话。我的眼睛离不开赵毅。
赵耀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那就是我的情敌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