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熟睡的华仁回了观众席,刚一坐下,手机信息铃声,响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打开看了看,消下去的气顿时又涌了回来,手机上的屏幕显示着一行字——你毁了我的安排,演场戏,补偿,不然你朋友也没戏。
我一抬头,发现红头发居然就站在台上男嘉宾的席位,居然还偷偷的向我招手。
我低骂了一声氧化钙,想着这个摄制组真是渣到可以,居然连导演都要亲自出动。
想想演戏这种事情我还真没干过,尤其是在摄像机拍摄的情况下,想了想不论这节目有多渣,至少收视率还是有的,便从口袋里找出头绳,把脚垫高一些让那小子不至于滑下去,然后把头发扎起——我一直有赖**这个毛病,把头发剪短能省不少时间。
幸好最近这些天有些忙,没来得及剪头发,又因为披头散发有些遮住视线,就随身带着根头绳。
刻意把前面的头发弄得散点,觉得自己这样的打扮应该可以糊弄糊弄别人的视线。
想了想还是不保险,琢磨着要不要找块布把自己的脸蒙上。
“姑娘,你在做什么?”旁边的老太太问。
我摇摇头,想着蒙脸的事,就抱着试试的心态问:“阿婆,您有没有没用过的口罩?”
意料之外的回答:“有啊。”老太太转身,从身后的背包里面翻出几个白口罩,很厚的那种。
“您怎么会带着这个?”我接过老太太递来的口罩,有些诧异。
老太太扶了扶身边在椅子上快要滑下去的孙女,答:“这几天隔壁家在装修,灰尘很多,所以出来都带口罩。”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一边带上口罩,一边问:“阿婆,你觉得台上那姑娘怎么样?”
老太太点点头,答:“不错啊,看着就舒服。”
我暗暗高兴,抬手把怀里的小子紧了紧,让他面朝里,免得他也被暴露。
我抬头看了看台上的情况,已经是最后一个环节,小姑娘要在三个男人里面选一个自己中意的,红头发在里面,老太太的孙子在里面,还有一个不认识。
问了问阿婆规则,说是站在中间的那个是姑娘最中意的,另外两人会有一分钟的时间表明自己的心迹,以挽回小姑娘的芳心。
我仔细的看了看,小姑娘似乎真的对老太太的孙子感兴趣,或许我的叮嘱会起到一定的推进作用,但小姑娘不是那么没有主见的人,想着觉得自己刚刚泼妇骂街的招式真的没有白施展。
不过……如此一来,红头发说的“没戏”也没戏了?他总不可能把老太太的孙子关起来吧?那可是犯法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卸磨杀驴,去他丫的演戏?
可想想如果真的这么做有点对不起红头发,万一把他的饭碗给打了呢?
还没做出抉择,台上的红头发就说话了,通过话筒,红头发的嗓音异常有磁性:“女嘉宾,不好意思,我站到这里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找到了那个值得我用一生呵护的人,就在刚刚,在后台,现在,我希望堂堂正正的,通过这个舞台,让所有正在收看这个节目的观众见证我对那个人的爱。”
一旁的主持人适时的提了一句:“是谁呢?”
红头发一指,就指到我的方向,说:“就是她。”许是看到我的古怪造型,红头发皱了皱眉,“带着口罩的那位。”
旁边的老太太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小姑娘也有些呆愣,看看红头发,又看看我,似是对事情的迅速变化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用看我也知道四周的摄像机已经对准了我,头上有一大团棉花,听别人说过这东西似乎叫收音话筒。
我干干的笑了一声,站起了身,微微抬了抬怀里熟睡的小子,示意别人看得更清楚,镇定自若的答:“抱歉,我已经有儿子了。”
红头发的视线停在我怀里,脸色沉了沉,但瞬间又恢复过来,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这位小姐,我知道你也许觉得我有些突兀,但你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这是违反婚姻法的。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你吓到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向你道歉,但希望你不要因为恐惧逃避我,行吗?”说完,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我心想着其实我一点也不年轻啊啊啊!我已经二十八了啊啊啊!快要奔三了啊啊啊!
但想了想毕竟坏了人家的计划,再推下去也不好,太没责任了。
于是口气松了些:“我不认识你,又因为感冒戴着口罩,你根本就没见过我,从哪来的喜欢?”
红头发很镇定,微勾嘴角,滔滔不绝的说:“喜欢就是喜欢,那种感觉说来就来,皮囊或许能作为我们评分的标准,但感觉毕竟还是最重要的。”
我有些语塞,毕竟好几年没有接触过写作文这码事,自己一个教数学的除了写写教育局规定的教师论文,列一下数据,似乎很久没有接触过这种驳论文,更何况是本来就没必要扯清的人性。
想挤点眼泪出来表明自己很感动,却因为早就知道其中的猫腻怎么也挤不出,我有些束手无策。
红头发见我不说话,又道出一句,这一句却是个重磅炸弹,他说:“这位小姐,你还没想起吗?我姓陆,叫铭冲,幼时绰号——鼻涕虫。”然后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声。
虽然我不会读唇语,但那两个字我倒是认得,因为他对我说的是我熟的不能再熟的两个字——文昼。
心中划过一丝疑惑,陆铭冲,陆铭冲,鼻涕虫,鼻涕虫,心中反复咀嚼,越发的觉得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罢了,既然感到熟悉,就帮他一个忙吧。
故意用惊讶的语气叫到,“是你!你是那个鼻涕虫,小时候被人打还要我来保护你的那个!”嘿嘿,被人打,嗯,很不错的理由。
陆铭冲似是无法控制情绪,“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两步,说:“是我,多谢你当年的庇护,现在,轮到我了。”话落,陆铭冲绽放一个笑容,一个肆意张狂,却又充满自信的笑容。
我怔了怔,没想到这货演起戏来那么真,差点连我都被绕进去。
一怔的瞬间,陆铭冲已经从台上走到我面前,突然抓起我的左手,深情款款地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失了左手,华仁在我怀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我连忙在右手用了力气,免得这小子在睡梦中不明不白的体验一次“蹦极”。
我有些愤愤,心道演戏归演戏,动手动脚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想着便向面前这人瞪去。
这一瞪,却又差点再次把我陷进去。
眼前的这个男人,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头红发妖艳如火,嘴角挂着笑,丹凤眼里似乎氤氲着深情,似乎只要我一点头,我,便拥有了那双眼睛的房产证。
我撇撇嘴,八成这人是从什么电影学校毕业的。
可是欺骗观众真的好吗?
我抽回手,将怀里那小子稳了稳,稍稍思索了一下,就说:“或许你只是因为我小时候帮助过你才会对我有特殊感情,但感激不是感情,所以,我们还是下去谈谈吧,人家还要相亲呢,别坏了别人的好事。”
又怕这人很肯定的说一声什么“我分的懂感恩和感激”或者“我的心我明白”之类的话,我紧了紧怀中的华仁,抓着这人的衣袖就出了摄像机的范围,逃到了后台。
突然觉得这人不当编剧,跑去当相亲节目的导演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