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全身都痛,冷,浑身都冷,华悦整张脸都抽成一团。自己是死了吧?应该是死了吧?好不甘心,爸爸妈妈飞机失事,早早就离开了自己。自己茫然无措的接手偌大的公司,曾经疼爱自己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转身就变成张着血盆大口的饿狼,想要从自己手中抢走爸爸妈妈留下的家业。好不容易控制住公司,公司也发展的越来越好,结果,自己却出了车祸。那猛烈的撞击、撕心裂肺的疼痛、震耳的爆炸声,还有,失去意识前那一眼,看到对面车子熟悉的面孔,真的不甘心啊。
“五小姐,五小姐。”
迷蒙中,华悦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离自己好近好近,好像就在自己耳边。
“动了,五小姐醒了。”好清脆的声音,还带着点激动。
“月儿,月儿。”这个声音,明媚、悦耳,却带着些哭腔。
华悦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美丽的脸。真的很美,尖尖的瓜子脸,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弯弯的柳眉,一双丹凤眼含着泪水,波光潋滟,小巧秀丽的鼻子,红艳艳的樱唇一声声的换着自己。
“月儿,你可算醒了,可吓死姐姐了。”丹凤眼中含着的泪水越积越多,终于流了下来,一双白皙的手握住华悦的手。
华悦痛苦的呻吟一声,脑中忽然涌入许多许多的片段,这些片段纷乱驳杂,一会儿是小桥流水,一会儿是金碧辉煌的屋子,一会儿,又是白的阴森的灵堂。华悦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过了好久,华悦终于理清了这些片段,这是一个大名叫华琉玥小名叫月儿的小女孩的短暂的一生。
华琉玥的身份很尊贵,却活的很悲哀。她生活在一个叫大熵国的地方,生母是当朝皇帝的胞妹——宁玉公主,生父是镇远侯侯爷,上面有嫡亲的一个兄长和一个姐姐,分别叫华琉樽、华琉瑶。宁玉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又和皇后十分要好,皇上皇后都十分照顾她,华琉玥三兄妹的名字都是皇上赐的,并且,在三兄妹出生时,皇上皇后都赏赐了许多琉璃物件,要知道,在本朝,琉璃十分稀少珍贵,一般的贵族人家得了个琉璃首饰都够炫耀个十天半月的了。华琉玥就在这样的光环下长大。
在华琉玥三岁的时候,宁玉公主得了风寒,没成想,就这小小的风寒,竟拖了三个多月,最后,宁玉公主还是没挺过去。宁玉公主死后,华琉玥三兄妹悲剧的日子就开始了。华琉樽被老侯爷带在了身边,华琉瑶被老夫人带在身边养着,而华琉玥,则被交给了孙姨娘带在身边。镇远侯老侯爷原是个庄稼汉,家里田产颇多,娶了当地一个小商户的女儿,也就是老夫人,后来,老侯爷从了军,立了军工,封了将军。再后来,老侯爷在一次外出中救了先皇一命,被封了侯爷,又将当朝最小的公主——宁玉公主下嫁给他的长子——华岳云。然而,老侯爷虽然救了先皇被封了爵位,自己却也断了一条腿,后半生都要拄着拐杖度日。这样的老侯爷,没读过书,虽然有军功,也是横冲直撞拼出来的,可以说是有勇无谋的一个人,能教给华琉樽什么呢?而老侯爷夫人,小家出身,侯夫人也没当几天,更不能教养华琉瑶什么。至于孙姨娘,是老夫人娘家外甥女,在老侯爷被封了将军之后就寄住在府里,不知怎么勾搭上了侯爷,当年侯爷一度想娶她,但是,两家还没开始商量,皇上的赐婚就下了来,孙姨娘又怀了孕,只得成了姨娘,并且打了胎,因为这事,孙姨娘就恨上了宁玉公主,老夫人也对孙姨娘心怀愧疚,在宁玉公主去了之后,就命孙姨娘把华琉玥带在身边,并且掌家。
孙姨娘平时装的像一朵白莲花一样,老夫人和侯爷都以为她心地善良、较弱可人。可是实际上,孙姨娘心计了得,手段也了得,掌了家之后在后宅几乎就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华琉樽养在老侯爷身边,她手伸不了那么长,华琉瑶养在老夫人身边,又性格泼辣,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华琉玥就不一样了,养在自己身边,年纪又小,时常被欺负。华琉玥也曾经找老夫人和哥哥姐姐告过状,但是老侯爷夫人对孙姨娘心怀愧疚,又经常被孙姨娘哄骗,根本不起作用,华琉樽、华琉瑶虽能管的了一时,但是他们一走,就是更猛烈的欺负。终于,在华琉玥七岁的时候,被孙姨娘大她一岁的女儿华明兰推进了池塘里,香消玉殒了。
“月儿。”
华悦回过神来,床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五官及其精致妖娆。
“月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孩关切的问。
月儿?一个小男孩叫自己悦儿?突然,华悦愣住了,一个名字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华琉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我,是谁?”华悦呆呆的问。
这一问,床边原来那位美女眼泪就下来了,哭着道:“月儿,你是月儿啊,你怎么了?”
“华琉玥!你别装了,太医都说你没事了,你装什么死?”床后面一个尖利的声音叫喊着。
“华琉玥!”华悦,不,华琉玥呆住了,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我成了华琉玥,成了华琉玥,华、琉、玥......
“啪!”华琉樽转过身,扬手给了华明兰一巴掌,怒道:“华明兰,闭上你的嘴滚出去。”
华明兰捂着脸,眼里闪着愤恨,却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她还是很怕华琉樽的。
孙姨娘搂着华明兰对着华琉樽说:“你干什么?”
华琉樽用眼角冷冷地瞥了孙姨娘一眼:“大胆,主子们说话也是你一个奴才能插嘴的?”
孙姨娘登时就气的说不出话。
另一边站着的红姨娘幸灾乐祸地看了孙姨娘一眼。
这红姨娘是侯爷华岳云一次外出带回来的,据说是原是官家小姐,后其父获罪,沦落到了乐坊,很有些风尘气息。她一来,孙姨娘就受到了冷落,两人就开始打起了对台,但是,显然红姨娘更胜一筹,生了九岁的女儿华明珠、八岁的儿子华明书,也更得华岳云宠爱,而孙姨娘,就只生了八岁的女儿华明兰。
华琉瑶根本看也不看孙姨娘和华明兰,只是担忧的望着华琉玥:“月儿,你怎么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么?”
华琉玥回过神来,想到,既然老天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自己就好好的活着吧,代替原本的那个可怜的华琉玥活着。
“月儿?”华琉瑶见华琉玥只是看着自己不出声,担忧的叫了一声。
“二姐,我没事。”华琉玥淡淡的说道,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说:“各位姨娘、哥哥姐姐们都回去吧,我现在已经好了,想和哥哥姐姐单独聊聊。”
听见华琉玥说话,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华明兰顿了顿,对着华琉玥说:“五妹妹烧了这么多天,可别烧糊涂了,什么话都乱说。”说完,趁着华琉樽还没说话,溜了出去。
见该走的都走了,华琉玥说道:“我烧了很久?”
华琉瑶不放心的又摸了摸华琉玥的额头,说道:“烧了四天了,中间有一次脉搏都停了,可吓死我和哥哥了。”
华琉玥明白了,中间脉搏停了的那次,其实就是原本的华琉玥离开了吧。原本的华琉玥离开了,自己来了,那么,害死华琉玥的人呢?
“我这次落水,父亲、祖父、祖母怎么处理的?”华琉玥问道。
听见这个,华琉瑶和华琉樽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怒火,华琉樽张口道:“当时只有你、华明兰还有她的两个丫鬟,她们都一口咬定是你自己不注意,滑下去的。”
华琉玥沉默了,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要讲究证据,自己没有证据,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那么,孙姨娘、华明兰、在场的丫鬟呢?”孙姨娘管家,总有个失职的过错,在场的丫鬟没保护好小姐,也有错吧?
“孙姨娘罚三个月月钱,华明兰罚抄女戒、女则五十遍,两个丫鬟各杖责二十,罚三个月月俸。”这次回答的是华琉瑶。
管家的罚月钱,华琉玥已经无语了,华琉玥啊华琉玥,你白死了啊,现在的你作何感想?
华琉樽拳头紧握,眼睛通红,一句话都不说。华琉瑶握着华琉玥的手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
看着这样的华琉樽和华琉瑶,一股巨大的哀痛游荡在华琉玥的四肢百骸,这哀痛,是来自原本的华琉玥的吧?华琉玥,有这样疼你的哥哥姐姐,你很幸福,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会代替你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所有爱你的人。
哀痛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他们还那么小,就要承受这些,华琉瑶才九岁,华琉樽也才不过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