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华琉玥梳洗完毕,对月圆说道:“把我准备的东西带好,请完安就直接去明礼阁了。”
月圆应道:“是。”
明天就要进宫了,今天是华琉玥最后一次在明礼阁学习,是以,华琉玥给每位夫子都准备了礼物,礼物并不贵重,都是一些寻常精致的小物件外加一块亲手绣的帕子。通常的闺阁小姐都会亲手绣很多帕子荷包之类的小物件备着,以防需要送人的时候来不及,华琉玥现在用的这些帕子,就是之前的华琉玥亲手绣的,因为,华悦来了后,学习繁忙,没时间绣。嘿嘿,以后也不准备绣,当然,紧要时除外,平时的话,就让丫鬟绣,自己快完工的时候再补上两针,也算是自己亲手绣的了。
请安时,老夫人见到月圆手里捧着的盒子,问道:“月儿,你身后丫头手里拿的是什么?”
华琉玥笑道:“孙女明天就要进宫了,今天是最后一次上课,想着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各位夫子了,就准备了些小礼物送给各位夫子。”
老夫人点点头,五丫头愈发懂事了。
华琉玥继续调侃道:“祖母、各位姐姐、妹妹不用羡慕,月儿也准备了礼物,只是要到明儿个再给。”
大家笑笑,纷纷道:“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请完安,华琉玥带着月圆去上课。
书画课结束,华琉玥快走两步叫住穆先生:“先生,请等一下。”
穆先生转过身,疑惑道:“五小姐可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华琉玥一向悟性好,夫子讲一遍就能理解的很透彻,几乎不问问题。
华琉玥躬身行礼,穆先生更诧异了。
华琉玥微笑道:“是这样,明天学生就要进宫去做公主伴读了,以后恐怕再不能做先生的学生了,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请先生收下。”华琉玥从月圆手里拿过盒子,双手捧给穆先生。
穆先生心下叹息,自己教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华琉玥这样可心的学生,接过盒子说道:“难得你有心,我就收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派人知会我一声。”
华琉玥感动道:“今后先生有什么难处,就尽管找学生,学生虽然年纪小,却也能为先生做些事情。”每一个夫子都是表面体面、风光,其实内里都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穆先生点头,转身离开。
华琉玥再次行礼:“多谢先生这些年的教导。”
穆先生离开后,华琉玥也带着月圆离开。
空无一人的小径,华明珠闪身出来,望着华琉玥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下午的课过去,晚饭前,华琉玥正在屋里看书,月圆进来通报:“小姐,朱颜姑娘求见小姐。”
华琉玥微微一诧异,随即释然,说道:“叫她进来吧。”朱颜是华岳云的贴身丫鬟,现在过来找自己,应该是传华岳云什么话吧,毕竟自己明天就要进宫了。
“给五小姐请安。”朱颜进屋后给华琉玥行礼。
华琉玥看了月圆一眼,月圆在朱颜身子蹲下去一半的时候就把人给扶了起来,华琉玥笑道:“姑娘免礼。”
朱颜也不矫情,借着月圆的手站起来,说道:“谢小姐。”
华琉玥问道:“可是父亲有什么吩咐?”
朱颜道:“五小姐料事如神,老爷要五小姐去书房说话呢。”
这回华琉玥看不明白了,华岳云向来忽略他们兄妹三个,自己进宫,原以为华岳云充其量叫丫鬟过来传几句话,没想到,竟然叫自己去书房说话。心下思绪万千,面上华琉玥却不动声色说道:“好,你去回父亲,我这就去。”
朱颜应声退下。
望着朱颜窈窕的背影,华琉玥突然笑了,这朱颜有着不同于别的丫鬟的体面,又生的不错,还在书房伺候,想来,华岳云宿在书房的时候,都是朱颜在伺候,这孙氏,日子过的也没有表面那样舒心风光啊。
放下书,又要月圆给自己整了下头发衣服,华琉玥便带着月圆向外书房走去。
这是华琉玥第一次正面对上华岳云。对华琉玥来说,华岳云还是很陌生的,无论是现在的华琉玥还是以前的华琉玥,都没有与华岳云正面接触过。并且,华琉玥敢说,这华府上下,所有人的心思华琉玥都能估摸个大概,却惟独对华岳云,她看不懂。
华岳云的外书房通体是用黑色的木头建造而成,并且没有粉刷,显示出沉稳、肃穆的气息。华家每个男子在十岁时都会亲自构图,建造自己的书房,从这书房就能看出,华岳云绝对不是如表面那般是个没有主见、耳根子软、懦弱无能的人。
朱颜站在门外,见华琉玥来了,便笑吟吟地一福,然后进去通报。
在华琉玥走到门前的时候,朱颜刚好出来,说道:“五小姐请进吧。”
华琉玥抬步,走了进去。进去后,华琉玥眼睛快速地转了一圈,看清了屋内的布局,低着头走到桌前,行礼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嗯。”华岳云正在低头写字,头也不抬地说道:“坐吧。”
华琉玥依言在距离桌子不远的一张椅子坐下,微侧着身,坐了半张椅子,面朝华岳云。
华岳云放下笔,看着华琉玥,眼神复杂。眼前的女儿,长相与宁玉极其相似,原来还以为她性格懦弱,可是这一个多月观察下来,发现她从落水后性格就变了,变的越来越像自己。
华琉玥见华岳云不说话,微笑着静静地等着。
华岳云轻咳一声,说道:“明天你就要进宫了?”
“是。”华琉玥点头。
华岳云神色带上了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哀戚,说道:“这些年来,你和瑶儿一直都很优秀。现下,你要进宫了,我也能放心了,这个,你拿着,进宫能用到。”
华琉玥站起身,走到桌前,双手接过华岳云递过来的盒子。”
华岳云摆摆手,道:“你回去吧。”
华琉玥行礼:“女儿告退。”然后,转过身,把那手掌大的盒子塞到袖袋里,出去了。
出了外书房,华琉玥眼睛一转,一瞬间领悟了华岳云的用意。这些年,华琉玥和华琉瑶生活在后宅,华岳云不闻不问,这,正是一种保护。纵然华岳云是一家之主,掌握整个华府,却要天天上朝,根本不能时时刻刻保护身处后宅的华琉瑶和华琉玥,尤其是华琉玥,还养在孙氏手里。如果华岳云对华琉瑶、华琉玥表现的很在乎很重视的话,孙氏根本不会让华琉瑶、华琉玥安然长大。所以,华岳云表面表现的对华琉瑶、华琉玥漠不关心,却对暗中关注,从不缺什么少什么,华琉樽提出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甚至,华琉玥想的多一点,华岳云那么宠爱红姨娘、宠爱华明珠,也是为了平衡后宅,制约孙氏。华岳云,也是煞费苦心啊,他也许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是一个好父亲。
华琉玥一边走一边思考,华岳云这样在乎华琉樽、华琉瑶、华琉玥,那么,他对宁玉公主真的没有感情么?哎,真是傻了,想那么多干嘛,华岳云对宁玉公主有没有感情与自己有什么干系!自己只要确定自己走后,华琉瑶不会有什么差池就够了。
回到房间,华琉玥用了晚饭,打开了华岳云给她的盒子,盒子里面是十张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面值的,这个时代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二百元人民币,一千两银子就相当于二十万人民币,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华琉玥很是高兴,自己正是缺本钱的时候啊,想了想,把银票放到贴身的荷包里,又把盒子丢到首饰盒里。一切收拾好后,华琉玥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距离上晚课还有些时间,便叫月圆叫了月盈、墨染等人过来说话。
月圆、墨染、月盈、月晴、月雨几人一齐走进来,给华琉玥行礼。
华琉玥叫了起,又让几人坐下,对月盈、月晴、月雨说道:“明天我会带月圆、墨染进宫,留下你们三个守着我的院子,记得,无论是谁,无论以什么借口,都不能让人动我院子里、屋子里的东西,如果我有什么事吩咐你们,会让月圆回来告诉你们,除了月圆,我不会派任何人,你们可明白?”
月盈、月晴、月雨顿时觉得自己任务间距,被留下的失落一扫而空,郑重点头道:“奴婢明白,定守好小姐的院子。”
华琉玥继续道:“如果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就去找二姐或者大哥。”
月盈几人点头。
华琉玥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心已经不在我这了,这我也不强求,只是,这个人要记着,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不做什么倒也罢,我会给你一个好归宿,一旦越过了我的底线,我定会把这个人揪出来,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我不可能发现你,找不出你,另外的两个人就只能认倒霉,我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都明白了么?”华琉玥这么说不是心狠,而是,给另外两个人一个警钟,也是,要她们尽心,要想不被连累,就得看住了那个人。
三人心里一凛,齐齐跪下说是。
华琉玥摆摆手,让三人下去,然后转头,看向墨染和月圆。
墨染和月圆只觉得华琉玥的眼神如刀子一样落在自己身上,身体绷的紧紧的。
终于,华琉玥开口:“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月圆点头称是。
华琉玥点点头,继续说:“宫里不比别的地方,在宫里,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该听的就别听,不该看的就别看,尤其管好自己的一张嘴,好奇心害死猫,嘴碎的人命尤其短,可明白?”
月圆、墨染继续应是,墨染心里微微赞叹,这五小姐真是个玲珑剔透的,还没进宫就对宫里的生存之道这样明白,今后定非池中之物,自己跟对了主子。
华琉玥看了看月圆、墨染,对墨染说:“墨染,你觉得,在宫里,什么是不能听的?什么是不能看的?”
这。。。。。。墨染一瞬间觉得鸭梨山大,这叫自己怎么回答,硬着头皮道:“奴婢不知。”
华琉玥微微一笑,道:“接下来我说的,你们都要记好。”
月圆、墨染齐齐应是,小姐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在宫里,要想活的好,要明明什么都知道别人却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今后,你们无论知道了什么,都要找机会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记住,是原原本本,要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怎么知道的,有几分可信,懂?”华琉玥挑眉看向二人。
月圆、墨染齐齐应是。
华琉玥继续说:“但是,也不能自以为是,通常,太过聪明、自以为是的人都活不长,常常进了别人的圈套还不自知,所以,你们知道了什么,尤其是无意当中知道的,更要慎重,要想明白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别人故意让你们知道的。”
月圆、墨染点头,小姐太聪明了,越来越佩服小姐了。
华琉玥摆摆手:“行了,下去吧。”
月圆、墨染躬身退下。
见她们出去了,华琉玥无奈望屋顶。要做生意,自己又不能出面,不能随时抽身,这样,就要在身边培养可用的人,原以为月圆可以,聪明、有头脑、谨慎,完全可以代替自己出面,可是,现下要进宫,以月圆头脑,又对宫里不熟悉,一旦进宫,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自己还得好好培养啊。至于墨染,聪明、谨慎,又是宫里出来的有品级的宫女,完全符合自己的条件,只是,还少了一点,就是,自己不知道可不可以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