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天,华琉玥休养的差不多了,已经能不用人搀扶着走路了,便去给老夫人请安。
华家女眷给老夫人请安的地方在老夫人院子的偏堂——景和堂,景和堂离华琉玥的院子——月光小筑有一段距离,华琉玥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月圆、月盈两个丫鬟跟在华琉玥后面,眼睛睁的大大的,随时准备扶着华琉玥。
“华琉玥!”走着走着,一声叫喊让华琉玥停住了脚步,这个声音,是华明兰。华琉玥慢悠悠地转过身。
“你有没有和别人说什么?”华明兰走到华琉玥对面,脊背挺的直直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华琉玥。
华明兰大华琉玥一岁,却整整比华琉玥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华琉玥。她下巴尖尖的,嘴唇薄薄的,鼻梁直挺挺的,眼睛大大的,里面带着浓烈的火苗,还有些微微的胆怯。华琉玥楞了一下,胆怯!她也知道怕?
“喂,说话!”
华琉玥回过神,这华明兰,还真是,嚣张!
“你知道错了?”华琉玥抬抬下巴。
“你说什么?”华明兰不可置信的反问。
华琉玥撇撇嘴,这姑娘可真是无可救药了,绕过她往前走。
“站住!”华明兰快走几步拦在华琉玥前面。
华琉玥站住,转身,不耐烦地看着她,还有完没完?自己不搭理她还蹬鼻子上脸啊?
“你是不是跟大哥说了我的坏话了?”华明兰问道。
华琉玥明白了。华明兰真的是个奇葩,在孙姨娘的教导下,她嫉妒死了华琉瑶,讨厌死了华琉玥,却对华琉樽是又怕又敬又崇拜,对于华明兰喜欢华琉樽的这一点,孙姨娘怎么掰也掰不回来。
“坏话?本姑娘可没那习惯,从来都是实话实说,哥哥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华琉玥嘲讽地说道。“果然是你!都是你!害的大哥打我!你给我过来!”华明兰气的几乎要蹦起来,一把抓住华琉玥的手,拖着华琉玥往一旁的小路走去。也许是华明兰拖着华琉玥走的太快了,不论是华明兰的丫鬟还是华琉玥的丫鬟竟然都没跟上来。这条小路在华琉玥的脑海中有着深深的烙印,因为,它通向华琉玥落水的池塘。华明兰一直拖着华琉玥走到池塘边才放开华琉玥的手。华琉玥瞄了一眼那碧波荡漾的水面,直觉危险,不动声色的离水边远了一点。华明兰皱眉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掉下去的?故意掉下去让大哥不喜欢我!”华琉玥真觉得华明兰脑子有病!华明兰继续说道:“说!那天就是在这里!我不过轻轻推了你一下,又没用力气,你怎么可能掉下去?”说着,竟然还想伸手来推华琉玥。华琉玥闪身避开她的手,说道:“怎么?你还想重新演一遍?想看看我还能不能掉下去?”华明兰怒道:“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掉下去!”那眼神,竟然闪过一丝恶毒。华琉玥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恶毒,快走几步来到华明兰身后,说道:“我也觉得可以再试试,那就试试好了。”说完,华琉玥伸手在华明兰背上一推。“噗通!”一声,华明兰掉到了水里。“救命!”华明兰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想要呼救却喝了好几口水。华琉玥冷冷地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华明兰,我不过这样轻轻一推你都掉了下去,那么那天离池塘更近的华琉玥,用的力气更大的你,华琉玥怎么会掉不下去呢?你就再挣扎一会儿,体会一下那被水淹没的恐惧好了。华明兰挣扎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华琉玥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跑去,边跑边大声喊:“来人呀!来人呀!救命!救命!三姐掉到池塘里了!”没跑几步,华琉玥就遇到在园子里四处寻找华琉玥、华明兰的几个丫鬟,几个丫鬟一听华明兰落水了,拔腿就往池塘跑去。华琉玥装作焦急的样子在后面跟着跑。月盈跳到池塘里把华明兰救了上来,华明兰哆哆嗦嗦地躺在月盈怀里,眼神涣散。华琉玥朝华明兰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快送三姐回去,弄点姜汤给三姐喝喝,可别染了风寒,月盈也回去喝一碗,时候不早了,月圆就跟着我去景和堂请安吧。”
因着在池塘耽搁了不少时间,华琉玥是最后一个到景和堂的,姑娘们、姨娘们包括二婶都已经到齐了,老侯爷、华岳云上朝去了,华琉樽进宫去了。
“月儿给祖母、二婶、姐姐们请安,这几日月儿身体不适让大家担心了。”华琉玥先给各位长辈们见礼。
“月姐儿身子大好了?”老夫人探身问道,她还是很疼爱每一个孙子孙女的,只是,前半辈子身份低微,好容易成了老夫人,总爱端着架子,所以没有去华琉玥房里看她,当然,大家见她年纪大,受不了刺激,华琉玥生命垂危那会,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
“是,害祖母担心了,是月儿的不是。”华琉玥恰到好处的低着头,显示出孙女对祖母的尊重,却不显得小家子气。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笑道:“快去坐着吧,自家人不用多礼。”华琉玥没有去坐,迟疑地开口道:“祖母,刚刚月儿来的路上遇见了三姐,三姐拉着月儿去池塘边说了会儿话,结果......三姐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屋里众人都呆了。老夫人皱眉,怎么孙女儿一个接一个的往池塘里掉,莫不是那池塘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孙姨娘惊倒:“什么!”华琉玥一笑:“祖母不用担心,月盈已经把三姐救上来了,丫鬟们也
把三姐送回院子了,月儿还嘱咐丫鬟给三姐做姜汤呢。”老夫人点点头,吩咐丫鬟去医馆请大夫,又要华琉玥去边上坐。华琉玥便坐在一边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屋里的众人来。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清秀女子大约三十多岁,是二婶。二婶是个命不好的,二叔是个武将,早几年在一次边境****中不幸丧命,而二婶就只有六妹妹华清慧一个女儿,从那以后就在华家小心翼翼的过活。
老夫人下首坐着红姨娘的女儿华明珠,呵呵,一个姨娘的女儿能叫出明珠这样的名字,可见有多受宠,不过华明珠也对得起明珠这个名字,长的清丽脱俗。华明珠下面是华琉瑶,华琉瑶下首是华明兰的位置,此时空着,再下面就是周姨娘的女儿华明媚,周姨娘是良家女儿,因长的妩媚被华岳云纳为妾室,华明媚遗传了母亲的良好相貌,长的也是明媚可人。华琉玥就坐在华明媚下首,下首是二婶的女儿华清慧,华清慧还只有五岁,胖乎乎的,很是可爱。姑娘们对面,站着一排姨娘,依次是孙姨娘、红姨娘、陶姨娘、周姨娘。啧啧,华琉玥不得不感叹一句,华家的的家规还真是有趣,不分尊卑,只按先后。姑娘们的座位按出生先后,姨娘们的站位按进门先后。
“最近家里真是奇怪,前几日五妹妹不小心掉进了池塘,今儿歌三妹妹又掉进去了。”华明珠挑眉道,华明珠一向自命清高,认为自己是姐妹中最出色的,与每一个妹妹关系都不好,一向乐得给任何人添堵。
五妹妹?华琉玥反应过来,这是叫自己呢,便张口说道:“月儿也觉得奇怪呢,莫不是池塘边儿上有脏东西?大姐可得小心点了,别哪天走到池塘边上被什么给推下去。”华琉玥故意朝华明珠阴森一笑,这人真讨厌!
华明珠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被华琉玥吓着了,不再说话,心中暗想,以后真得离那池塘远点。
景和堂里一阵沉默,老夫人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孙姨娘浑浑噩噩,一直在担心华明兰,根本没心思听别人说话。
华清慧倒是身子微斜,拽了拽华琉玥的袖子,说道:“五姐姐要好好休息,娘亲说,生了病之后,即使病好了也要注意休息,不然容易再得病的。”
华琉玥笑笑,抬起手揉揉华清慧的头发。小小的人,抬手揉另一个胖乎乎的小人的头发,把厅里的人都逗笑了。
华琉玥也跟着笑,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笑意,看着每一个人,不期然的,对上了华明媚的眼睛,华明媚马上低下头去,小家子气尽显。华琉玥心里叹息一声,也难怪,华明兰得老夫人疼爱,华明珠得华岳云疼爱,华清慧有大家出身的二婶教养,自己和华琉瑶有老夫人、老侯爷照拂,皇家关照,唯有华明媚,只有一个小家出身还不得宠的姨娘。
在景和堂坐了一会儿,老夫人便让大家散了。
华琉瑶、华明珠、华明媚都要去上族学,华琉玥因为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华清慧因为年纪太小,都还不用上族学,就都回自己的院子,不过,华琉玥是回去休息,华清慧么,应该是由二婶带着写大字。
族学和族学也是不同的,华琉瑶是在自己的院子由宫里教导过公主的夫子来教琴、棋、书、画以及女红、歌舞、礼仪、宫规,而华明兰等人要在明礼阁由族内聘请的夫子统一教导,族内聘请的夫子教导的东西肯定就没有这么全面精湛了,顶多是文采出众一点,教一点最基本的吟诗作对。为着夫子的事,孙姨娘从前闹腾过好几回,想要华明兰和华琉瑶一起学习,但是无论她是一哭二闹还是三上吊,老夫人就是不松口。要知道,老夫人虽然小家出身懂的不多,但是并不糊涂拎不清,嫡女和庶女,公主的女儿和姨娘的女儿,她还是分的清的,再怎么宠爱庶女,也不能越过嫡女,再怎么喜欢庶女,也不能把她和公主生的嫡女放在一起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