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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晓天下以缉

??????至顺23年,大昭皇储即位,改元初升,是年大将军石仲奉命远征卢国,另一道诏书先于出征令传入石府,当今圣上钦赐,乃妹出云公主下嫁石府,大将军石仲独子——石见深。

八月初,良辰吉日,石府婚宴,高朋满座,满朝文武公卿在大昭新皇带领下,携礼来贺。而及此时,远在东荒之地卢国重城葵邬,已在石仲大军下围困时久,僵持不下。

夜,石府张灯结彩,达官显贵迎来送往,络绎不绝,人人恭贺之余,面上却另外一番意味,往往三两群聚,背着主人家低声窃窃之余,各有不同神情,倒不像衷心来贺礼的宾客。

新皇早已在大礼完成际离去,前方战事如火如荼,国内政事奏章谍报如雪片般积压如山,其时可说大昭正值多事之秋,既此石府大婚之时,新皇能百忙中偷闲亲来,不仅是此次婚宴乃他御笔亲点,更有更深沉次的原因。

东荒卢国一向对大昭心有觊觎,野心勃勃之辈其国内如过江之鲫,前者新皇初登大宝,来使便极尽嘲弄之能事,无礼傲慢之极,更陈兵边关,借大昭皇权交替政局不稳虎视眈眈。

因大昭一贯孱弱,四野又有如东荒卢国般虎狼存在,先皇在位时,以铁血手段强武改革,一贯力主大昭国境无战事,以强武立国,富兵甲而尽国力,年年征战,虽每有大捷,皆战敌酋余境外,但以强武穷国的铁血手段虽能解大昭一时之困,但常此以往,国内早已哀鸿遍野,怨声载道,即此新皇即位,国内许多被下瞒不报的穷苦百姓,其况之严峻,已到食不果腹,衣不遮寒,丁不足户的惨境。

但战事仍在继续,强大欺凌弱小,自古有之,若非当有一日弱小翻身做主,不在任强大欺凌,这场战事便始终不能停止。

此次东征卢国,大将军石仲势如破竹,以奇兵迅雷不及掩耳携先皇哀兵之势,连破十数城,转战千里,一举攻至卢国重城葵邬,其势几不可挡,若非卢国自来国力强横,幅员辽阔,带甲百万,又出了盛名在外的丞相李远疆,不得不说,一向用兵如神的石仲,说不定便会一举攻破葵邬,直捣黄龙,让大昭的战旗插在卢国首府天京的城门下,而葵邬,却成了完成这项壮举最坚实的碍脚石,李远疆的迅速反应,更是这十万孤军最可怕的噩梦。

”你知道民间怎么评价大将军吗?”

龙凤对烛,昏黄跳动的火光下,凤冠霞帔气质高贵冷如冰霜的女子,对方揭开他盖头,锦衣红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说到。

房间内,檀香袅袅,红帐窗影婆娑,两人却好像都没有一点人生盛事,大喜完婚之际该有的兴奋,忐忑,以及激动。

女子平静,男子安稳,更似从不相识的两人没话找话。

”难道你不该称呼那老头儿一声父帅,或者爹,还是父亲大人什么的?”

年轻男子耸耸间,顺便搭坐在了床沿,又瞄了一眼触手可及的冷艳年轻女子,那已经是他妻子的女子,喃喃一句,”人生如梦,竟不知此时此地此人此物此情此景此乃何故,这一觉,不知不觉又二年……”

舒服的躺倒在床,哪还有先前半点儿文质彬彬的样子。

那女子皱了皱眉,喉间一声放肆,终于还是没有出口。

”大将军此刻孤军在外,又面对那大智近妖的李远疆还有卢国百万雄狮,生死也说不定两难,他怎能想到,他唯一溺爱的独子,此刻不仅没有分毫的为他担心,反而是舒心的躺在床上完成着这没有他在场的婚礼…………父王聪明一世,皇兄却也并没有继承半分。”

她冷艳的面上有些一丝嘲弄,亦或自嘲。她仍旧没有改口大将军的称呼,甚至没有改口对新皇的称呼。

石见深流露一丝落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这样被胁迫绑架的政治婚姻,其实,我也讨厌这种虚伪的生活。”苦笑,”可是,这就是现实,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星眉朗目,鼻若悬胆,面貌清秀,又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石见深其实无论从外貌,气质,还是涵养,这样的夫婿都没有什么可好挑剔的。

但是骨子里石见深还是那个石见深,所以这两年那些胡闹的胡作非为,石见深也为他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那叫陡然而富,就必须要把以前没享受过的好好享受经历一番,管他名声有多差,管他别人怎么议论,哪怕什么虎父犬子为那老头招黑找事儿,石见深也并没有什么在乎的。

对石见深这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事儿比及时行乐更重要了。而如今的身份,虽然看似光鲜,但石见深并不傻,眼观耳闻,种种迹象,孰好孰坏,不作评论,只是尽情享受放肆,也只是接受无能罢了,换言之,逃避。

”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丑罢了。”出云公主,当今圣上亲妹,石见深过门妻子,龙若幽淡淡道,语气竟不起一丝波澜。

石见深呵呵一笑,”没相干的,你也只是一只笼里的金丝雀,不是吗?起码我这小丑还娶了你这金丝雀,所以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命运被别人拿捏的人。”

”原来你也并非传闻中那么无知,不过小丑便是小丑,虽然我嫁进了石府,但你休想碰我一根手指。”龙若幽一脸冷色。

石见深耸耸间,”无所谓啊,虽然你很漂亮,但你也该知道,我是从不缺女人的,虽然有些可惜,但我对不是心甘情愿的女人,也是没有兴趣的,我还是喜欢女人主动。”石见深故意龌蹉一笑,上下瞄了那高挺的胸脯两眼。

”你放——无耻!”虽然高贵如公主,但木已成舟,名义上已是石见深妻子,龙若幽亦只能怒斥一声,小心后退半步,护着身子,保持警惕与与石见深的距离,她虽然违心嫁入了石府,但绝不会容自己清白之躯被这恶名久传的人渣败类玷污,那比杀了她还让人难受,她也真怕石见深色急扑来,让她连自尽的机会也没有。

石见深突然冷起脸来,”我是人渣败类没错,但你也不过一件货物罢了,当权者用以政治交换的筹码,你以为你们龙家用一个你,便能换长久的邦交?你们龙家是否以为用一个石仲就能换大昭久不见的太平?呵呵,呵呵呵!你记住,不管他们是赞咏石仲是柱国砥柱护国英雄,又或是铁血屠夫祸乱魁首,大昭若没有了石仲,你们龙家便先失去了一道铁铸坚墙,一旦被剥去仅剩的遮羞布,你们龙家还能剩什么所谓的太平圣治,只能任人糟蹋欺凌!”

”你——!”

龙若幽俏脸冰寒,瞪足倩目,胸脯因激动而起伏,却说不出任何指责怒斥的话来。

石见深仍不住口,越发怒掷,”在我看来,你那老爹这辈子最大的功绩并非如何文治武功,殚精竭虑的保全了家国社稷,成为了大昭百姓歌功颂德千秋万代的一代明君圣主,他最大的功绩而是在石老头当年落魄时那一碗也许只是因为施舍而随手喂狗一般扔的冷饭,就是这碗冷饭,他让石老头感恩戴德一辈子,也为他卖了一辈子命,临了临了还要为成全你老爹他一世英名而自己背上万载的祸首屠夫骂名!还要为了这所谓的国家,他所谓的后主,卖了自己一条老命,来成全你们龙家!他就是一个大写的傻x!一个无可救药只知愚忠的白痴!”

龙若幽脸现讶然之色,许久才又露出苦涩,”全天下人都看错了你,或者说你骗过了所有人,一直以来,原来你都是故意装痴扮傻,徒惹恶名。”

石见深冷冷一笑,尽是嘲弄,”不,这本就是真我,何来装扮,人生得意须尽欢,谁也不知明日之事是好是坏,终日为未知的命运担忧烦恼甚至做作,才是对生命的最大浪费。”

龙若幽反复喃喃,”人生得意须尽欢……”看向石见深的目光,偶有不同,道:”难怪大将军当日……你,确值得他如此爱护。”

石见深有些说不出的悲哀,”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龙家,你那混账皇兄有何谋划,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出征,石老头只怕再也不能班师,三国举兵,却只是石老头孤军深入......虽然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老头儿,但到底,他是我爹,他可以为他的大义舍身,可我……”石见深常声冷笑,”绝不作那代罪羔羊!”

龙若幽深深望了一眼石见深,”你知道吗,父王在时,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朕之所以能在朝堂翻手为云,盖因仲卿常为朕在疆场覆手为雨。”

”所以你皇兄动了杀心。”石见深吐出一口气,摇头,”功高震主……”苦笑。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却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龙若幽缓缓道。

”可大昭若没有石仲,自断其臂,如何自处?”石见深目光炙炙,更像逼问。

”三国盟约,共抗强卢。”龙若幽似乎不抵石见深目光。

石见深呆了片刻,才回神呆笑,”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龙若幽低着头,目光幽幽,看不清其中神情,许久,忽而她冷若冰霜的俏脸挂起淡淡红霜,紧咬贝齿,抬起头来,像是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正视石见深,”是龙家对不起你们石家……”闭上眼,双手认命般颤抖着垂下,前缀小步。

石见深一脸复杂,摇摇头,半响儿,长叹一声,”又何苦来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更不用做贱自己,说到底,你也不能决定你自己的命运,一个没有选择的人生,何其悲哀。”再长叹口气,”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笑,”但我想知道,这等绝密,你怎敢如此泄露于我?”石见深紧紧盯着龙若幽。

似乎有些惊羞生疑,片刻后恢复一脸冷艳,龙若幽复杂的望了石见深一眼,”你真的和传闻中的不一样,或许这才是真的你……”顿一顿,”爹是盖世英雄,除了父王,他是若幽这一生最尊敬最佩服的人。”

”是啊,明知要死还去送死,这到底是忠,还是傻?可惜,我却绝不是你心中最想要的理想夫婿。”摇摇头,石见深自嘲一笑,才道:”我很想知道石老头最后的条件。”

”有大昭龙家一日,石府上下荣华富贵永世无忧。”龙若幽目光复杂,越来越觉得石见深与传闻中的严重不符,也越捉摸不透,或许,方才的献身,并非全是为了赎罪,也非突然而来受石见深言语的刺激。

”石老头会很高兴,因为他亲自选的这儿媳妇,很合他的心意。”石见深笑了笑,”可惜他喝不到媳妇茶……”

那笑容减缓,变得悲凉,此刻石见深脑中尚回响着当日石仲临行前的父子长谈。

”走吧,不管此战是胜是负,大昭都是一个险地,若有机会,离开大昭,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爹一生忠义,做不来欺君罔上的事儿,对龙家,无愧于心,但龙家已非先帝时的龙家,我的儿子,更不必以身犯险。”

知子莫若父,虽然石见深早不是石仲‘亲儿’,但石见深一举一动,哪里能逃过石仲的眼睛,石见深更佩服石仲这位大爱无声的严父,虽然嘴上不承认,但那初始心理的隔膜,早在几年的相处中不直觉消散了。

眼睛有些发干,石见深喃喃道,”石见深中藏皎玉,剥衣尽罪始芳华……”

只是一个名字,便足以看出石仲对他的儿子,存了多大的期许和爱护,虽然石见深早已变了质,但彼此业已没有了区别,石见深突然感觉肩负着很大的责任要把这份期许带着活下去,过好忽然而来的又一次新生。

其实石见深早该离开,只是他始终放不下那个慈爱平静与世无争的女人。

”可惜只怕石老头便是九泉之下,也要含恨了——”石见深平静的望了一眼龙若幽,目光中有疑惑,有探寻。

”你这话,何意?”龙若幽皱眉道。

石见深冷冷一笑,”或许你不知道,早在三日前,借口护卫石府,保障公主殿下婚宴安全为由,你那皇兄明里暗里早把石府上下严密监控了起来。”

龙若幽赫然变色,”皇兄断不会失信于……”

石见深却挥手打断她道,”非是宫中禁卫,又或御林钦军,这些人据我所知,全是四镇四征那仅剩的镇安大将军、石老头老对头的上柱国范风神范大将军的人马,其中,甚至还有当年石老头一手参与组建起来大昭最是神秘的组织——锦瓮——中的不少高手,你皇兄,看来不止失信,更要让石老头绝后。”

龙若幽倏然面色惨白,”不会的……”

石见深笑的酸涩,”你皇兄若不是那么绝情,若还顾念一丝亲情,自然会把你摘出来,事后也许又会为你安排另一场政治婚姻,可若是你皇兄早已决定舍弃,你……石府,又会因你多出一条灭门大罪。”

龙若幽怔了许久,惨白的面色慢慢被悲凉痛楚布上,”他知道我的性子,看来他自赐下婚约开始,便早已做出了决定……”慢慢闭上眼睛,泪水在眼角淌下,”为什么一个人为了权利,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石见深默然,”石老头很不值啊,为什么这么迂腐?”一声复杂的长叹。

龙若幽摇摇头,低咬下唇,”我们龙家,对不起大将军,对不起爹,对不起石家……”这已不是今晚她第一次说这话,但此番听来,竟是如此决绝与失望,”若幽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生是石家人,死是石家鬼,如此,他日九幽之下,才有面目面对父王,面对爹……”

泪水涔涔,石见深却又打断她道,”你想多了,我石见深从来没想过要娶你的,要是石老头知道龙家如此小人,这儿媳妇他也是不要的,你别自作多情。”

龙若幽闻言面色一变,先是一怒,片刻后摇头失笑,”为什么?”

”我说了,你也不过一个可怜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这不关你的事儿,你也做不了主,石家更没有理由怨恨于你这弱女子。”石见深被她看穿想法,却也不以为意,淡淡道。

却不想龙若幽坚定道,”既已过门,若幽再无它想。”

却让石见深首次对这从不正眼看他的女子,生出一丝好感,”你挺傻的,跟石老头一个模子,怪不得他能看上你。”又是苦涩一笑。

龙若幽像是首次认识石见深一般,深深望着他,”若幽此刻只想知道,既然夫君大人大智若愚于斯,因何……”

石见深哪能想到这种情况之下,这一贯高傲的公主,当真舍得生来,真正认同了石府媳妇的名分,换言之,她也认同了石见深,此前,她对石见深的态度、印象,不可谓不恶劣,惶论唤一声夫君这一声称呼,之前她嫁的,只怕只是龙家对石家的亏欠,她对石仲的敬重罢了,直到此刻,石见深才心知,这骄傲的女子,已然是对龙家对他皇兄真的绝望,已经存了跟石府玉石俱焚共同进退必死的决心。

”若我想走,早便走了,可是有一个人她不愿走,她像千千万万等待出征丈夫凯旋的妻子一般等着石老头,也或者她心里比谁都更明白,只是她放不下那份等待,更放不下那一颗漂泊在外的心,也或许她早有了决定,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那个人的消息,不论是好还是坏。我不走,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也放不下,哪怕明知道他们都存了同样的心思,我也不走,更不舍得走,人世间总有一些事,凌驾在生死之上,我很庆幸,如此爹娘,便是终还是走不了,又有何惧?”眼角早已湿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石见深哪怕嘴上不承认,心中却早认同了这对伟大的夫妇,这两位让他值得尊敬的长辈。

不同于石见深平日表现的虚伪做作,又或是那刻意而为的文质彬彬,还是那浑然于世的痞里痞气,此刻他不经意的真情流露,让龙若幽高傲的心再也容不下他物,忽然觉得世人虚伪的面孔比之此刻石见深的平凡朴实,是那么龌龊下作。

而石府能有此一日,罪魁祸首便是她龙家,心里的愧疚之情再也难掩,”夫君,是龙家对不起你们……”

泪水像断线的珠链,这这已不知是第多少次的道歉。

门忽然被推了开,身材丰腴,虽是大喜日仍衣着朴实的老妇人,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她眼角隐有水泽,岁月在她面上残忍的留下了痕迹,那皱纹却不深,素面仍难掩年轻时那好看的容颜,她神情平静,眼中却满是慈爱及疼惜。

”深儿,走吧,带上媳妇,去过些与世无争的日子。”

”娘——”

石见深捧上慈祥老妇人的手,心中忽然惊觉,失声道:”爹他——”

”这封家书很艰难才回来的,也没说什么,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娘还不知道他么?此刻老爷想来已经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无憾啦,他啊,这辈子从不亏心,只是对咱娘儿俩啊,总是觉得对不起的地方太多,其实要说起来,反倒是娘对不起他的地方多了,常常不能在他身边尽到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深儿啊,别怪你爹,他这辈子,不容易啊。”

与石仲相识于患难,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任劳任怨从无怨言的老妇人,这个叫做叶真真的女人,脸上洋溢的笑容,让石见深真切知道了所谓心碎的滋味。

拉过龙若幽的手,龙若幽早是泣不成声,”娘……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石家……”

老妇人抹抹她眼泪,一脸慈爱,”傻姑娘,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老爷常说,人啊,一辈子就为一个心安,本来我们老两口舍不得深儿啊,可是深儿有你了,我们也就放心了,我跟老爷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知道这媳妇好不好?你不知道呢,打你还小着呢,老爷就早把你要下了,他看好的媳妇啊,谁也抢不走……”笑一笑,摸摸龙若幽额头,”放心吧,深儿虽然有时爱胡闹,但哪个当娘的不知道自家的孩子?深儿很疼人,也很照顾人的,他会好好待你的,谁也欺负不了你。”

石见深自然知道她这是在交代后事了,也已经肯定了石仲只怕已经……

那个从来很麻烦的老头,这次出人意料的耿直,说走,就走了……

泪水夺眶而出,已经说不出话来,也许直到这一刻,石见深才终于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自己的身份。

上下左右好好打量婚房好久,老妇人才又道,”好啊,可惜老爷没有亲眼看见,也抱不着孙子了,走吧,走吧,这里再不属于你们了,娘累了,就不送你们了,以后得日子,就靠你们自己了……”

”娘,跟我一起走,离开这里,我们一家三口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我还要你帮我好好带孙子呢!”石见深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娘你不走,我们也不走,若幽哪也不去,就陪着娘你……”龙若幽也哭的早似泪人。

”深儿,听话,你从来都是最听话的,你知道娘的,娘啊,怕你爹路上寂寞,你爹啊,也早在路上等着呢!”老妇人眼中也是泪光闪闪,满是对儿子的不舍,却更多满足和欣慰。

”娘啊,早跟你爹商量好了,傻小子,没了你爹,娘活着啊,也没滋味啦……”一抹血渍溢出嘴角,老妇人笑容更深,面色却青了几许。

”娘!”

”娘——”

她………早已经服毒了……

石见深从来不知天塌是种什么感受,哪怕上辈子自己濒死那一刻,却也没有此刻般心痛,像是快要窒息一般,此刻,却真的体会到了。

老妇人身子一摇晃,石见深忙拥在怀里,她一手拉着石见深,一手拉着龙若幽,又喃喃把两手重叠,”不要恨任何人,仇恨,会让你的人生从此再无生趣,好好对她,这是爹和娘最后对深儿你的教导……”

”娘……”

”娘!”

石见深抱紧了怀中人,峥红了双目,龙若幽紧咬着红唇红肿了眼眶。

老妇人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睛渐渐失了颜色,依稀有画面在那双眼中残留不舍。

日落的山坳,归家的倦鸟,年轻的男女,贫贱的相爱,那时,乞儿般的青年总爱在朴素纯真的少女前扬手指天意气勃发大言不惭。

终有一日,我要让这天下闻我之名而敬畏!

终有一日,我要让你荣华富贵!

少女,总是盘坐在他身后撑着秀首望着他浅浅的笑。

大昭初升元年,六月初,大柱国、镇国大将军、兴昭公石仲,以奇兵强袭卢国,短短月余间转战千里,破敌城十三,斩敌三十余万,伤者不计其数,终受计困于敌重城葵邬城外,被卢国数十万大军重重包围,大将军石仲率众激战数昼夜力竭而亡,手下十万勇士十不存一,余者拒降殉国。卢国大军携胜势凶猛反扑,李远疆亲率大军扫尽西楚、南唐盟国两国余军,连战连捷,两国见敌势猛,恐不与敌,时严冬将至,粮草难系,遂双方怀河纳约,相携退兵,此一役,卢国虽胜,业也大伤元气,而石仲之名,响彻东荒,盛传天下,达致巅峰。

消息传来,大昭震动。无数百姓向东拜首,痛哭常涕,披麻挂白,难忍悲痛。

八月初七,两封急报传入龙庭,盟约二国同声愤慨讨责,言之凿凿,大将军石仲出战不利,背约盟国,擅做主张,至战局终失利大败,葵邬城下,又恐不战投敌,后因卢主怒三国合盟讨战己方失利而被杀,累十万虎狼将士无辜殒命,其罪尤不可赦。

是日,众朝臣联名上书,举石仲十大罪,欺君罔上,叛国投敌,结党营私……种种不赦。

帝下罪十诏,龙颜震怒。

事起,天下俱震。

无数方才落建石公嗣,大将军庙一夜被毁,愤怒百姓不及从巨震中回神,披麻蓑白暴起而砸毁不计其数石公像。

是日,当大批禁卫涌入石府,匆忙换红挂白的石府早已人去楼空,石仲妻叶氏自尽而亡,其子掳劫公主出逃。

帝震怒之下,鞭其尸,灭石家满门,俾奴仆莫能外,诏天下以缉,觅犯石见深者,赏千金封侯,生死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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