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真正认识过你自己，也从未真正了解这个真实而残忍的世界。你从小就在万千宠爱下长大，被给予了太多的关注。这些善意的关注蒙蔽了你的双眼，给你造成了一种‘你是天才’的错觉。可惜你不是，你跟我一样只是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民，别人家咬我们一口，我们就想还他十口，咬到他们不敢还口为止，你一直不想承认这样的自己，不敢接受这样的自己，因为你打心底就瞧不起自己。当别人漠视你，轻视你，嘲讽你，你选择强颜欢笑，选择软弱。你把这理解为慈悲，理解为宽容。哼！宽容？因为不敢伤害所以就解释成宽容。因为怯弱，因为无能所以才宽容。我并不排除这世界上的的确确有一些道德圣人，但我们不是道德圣人。我们也不是被别人扇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的基督徒。我们的出生就已经说明我们很不幸运，狗娘养的老天爷绝不会对我们仁慈，那么我们就不仁慈，不坐井观天的奢望，我们得斗，别人欺负了我们，我们就欺负别人。”周浩道。
周浩很少跟人说这么多的话，不是什么大道理，只是他的一些肺腑之言。
他并不是同情可怜欧阳李隆，他对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人物不感兴趣，只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女人让周浩想起了傻寡妇。
欧阳李隆如果死了，那个老女人得有多伤心呢？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欧阳李隆，这是周浩为数不多的几次动情，没有谁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最爱我们的人永远是我们的家人，为了他们不管你受多大的苦遭多大的罪，你都得活。”周浩的话毋庸置疑，异常坚定。
如果傻寡妇还活着，那么周浩一定还窝在天山雪地的坑坑洼洼里下套子，光着脚丫抽着旱烟跟雪地里的畜生打交道。
王富婆以及村医王驼子曾经都骂周浩是傻犊子，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去开创，心甘情愿窝在村子里伺候一个半年不说一句话的傻寡妇。
只有周浩明白，傻寡妇在自己心里的份量。
这种份量早已超越了他的生命。
欧阳李隆冷眼相待。他鼻腔里冷冷哼了声，表情很怠慢很随意，他道：“说得好，说得很好，跟哲人教父一样，如果我们能够早早结实没准还是一场朋友呢。不过现在嘛，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打下台去，让你变成落水狗一样。”
“有意义嘛？”周浩反问。
“意义？”欧阳李隆笑得有些邪恶，嘴边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道：“当然有意义。所有人会诧异地发现那个曾经被他们无视的维者已经飞在天上。还有比这更有意义嘛？”
欧阳李隆眼里闪过一抹困惑，凝视着周浩，道：“我们不是一样嘛？都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才来此，都很享受站在台上被人崇拜被人羡慕甚至是嫉妒的那种感觉。”
“不。不一样。”周浩的声音很简短，也很冰冷。
他继续道：“你是一个活在别人目光下的可怜虫，活在别人言语下奴隶，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懦夫。”
欧阳李隆不置可否，摇了摇头，他似乎不想在跟周浩聊下去，但又想继续聊下去，很矛盾，他的确跟周浩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周浩骂他懦夫，他不愤怒。
他在想什么呢？
周浩目光冷冷看着欧阳李隆，继续道：“而我周浩是来要债的。”
要债，这个世界欠他的，他在索取。
“有些东西，比如尊严，并不是你笑脸相迎别人就会给你，你得索取。你得向别人要，别人不给就打到他给。”周浩道。
很简单却异常深刻的思想。
比赛台上，巅峰对决已经开始将近十分钟，可两人依旧是默默相视着。
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
观众席上，那个银发苍苍的老女人双手紧紧拽着，为人父母的她又何尝不替自己儿子担心呢。
维度联盟法规定，任何正式的维者选拔考试都允许死亡。
死亡。
一个维度学校少了一两个维者不不打紧，可一个家庭少了一个人便会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老女人身后，两人议论纷纷。
那两人穿着维度制服，是灵学院一年级新生，最普通的维者。
“两个不知道从哪个坑坑洼洼里冒出来的妖孽对决？这场比赛肯定会异常精彩，不过嘛，我倒是看好那个叫周浩的银发小子，他居然能够化解李浩然那种程度的攻击，其实力可想而知。”一维者道。
“欧阳李隆也不错，院内两次竞赛中，他都以绝对的优势战胜李浩然。你知道他为什么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维一跃成为灵学院实力最强悍的存在么？”他问身边那位维者。
那维者摇了摇头，道：“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反正版本很多，我也不知道哪种是真。”
“我知道。”他显得很自信，“强烈高级生化药水，淬炼成不知疼痛的生化人。据说我校那个神秘组织曾经派人秘密调查他，可结果被他全部杀掉了。”
阴组织向来是学校的禁忌。
因此，他在措辞时候用的是“神秘组织”。
那人瞪大双目，难以置信，道：“真的？他疯了嘛？生化人不是要去掉心肝脾肺五脏六腑么？让维者在一段时间内实力提升到极限，最后结果是化为一堆血水而亡。”
“可不是嘛，也只有疯子才做得出……”
老女人听着，甚至连呼吸都变慢了。
他的手心沁出汗水，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
在她心里，她的儿子欧阳李隆是最孝顺最有出息的。
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现在，在她随身携带的破布包里还带着一碗从家里打包过来的“猪肉炖粉条”。
粉还是热的。
她还记得欧阳李隆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
战斗终于开始。
欧阳李隆双手快速结印，念出咒决。
“灵魂攻击法第六层，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