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阎罗——鬼神之术。
啪。
冥王出现在竞技台,三丈高,体型巨大,满脸密密麻麻的纹路,额头上现出一个金色“冥”字。
观众席,评委席,从最普通的维者到魔维皇甫三生,湘北大维度学校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安静得如同真空。
他们在诧异。
发生了什么?那个……怪物到底怎么出来的?
怪物。
观众席所有人都把只有头型的冥王当成怪物,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他们祖先祭拜了将近三千年的冥界至尊。
只有评委席上那个须发尽白的校长——他眼里露出一抹诧然,道:“太像了,太像了,难道真的是……神嘛?”
他曾经有幸进入过华夏最高神学研究所,他见到研究所内悬挂了各种神与鬼的图像。每一副鬼神图像下都有备注说明。
现在他记忆犹新的是其中的两幅图:冥王与天道。
现在,他敢确定竞技台上出现的正是六道鬼神中的冥王。
可,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站了起来,那张沉沉浮浮几百年的脸激动得快要扭曲,走下评委席,朝竞技台走去。
竞技台前。
欧阳李隆悬在空中,他与冥王的鼻子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但是他依旧狂傲。
“召唤出什么东西来了?一个长相丑陋的怪物嘛?愚蠢,在我这种程度的力量面前,竟然还不投降?!”欧阳李隆近乎愤怒地道。
话才刚说完,他再一次施展灵魂攻击法第六层——觉悟。
只是,此时他猛然发现身体被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量控制住。
那么快,而且那么强大。
怎么回事?
他愕然瞪大双目,身体从高空中落下,他却只能睁着眼看,什么都不能做,到底怎么回事?
落地。
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居然……居然被这种程度的小鬼逼到把本尊召唤出来,银发小子你真是太逊了。”冥王道。
周浩坐在冥王的头顶,表情风轻云淡。
比赛已经结束了。
结果是周浩赢。
只是,直到现在观众席与评委席都还处在一片沉默的木讷中。
到底发了什么?
踏。
周浩从冥王的头顶跃下,落在欧阳李隆身前。
欧阳李隆趴在地上,满口鲜血,浑身上下现出蚯蚓一般的血管,近乎可怖。
欧阳李隆笑得狰狞,笑得残忍,想要爬起来,却无能为力地趴着。
他的维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依靠生化药水维持的身体已经面临崩溃。
他要死了。
而且,是带着失败去死。
“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确是不一样。”欧阳李隆瞪大双目道,愤怒让他的眼珠子快要从眼眶内跳出来。
他在仇恨,他在怨恨。
“你说你能理解我?我居然会信了,我居然信了,像你这种受到上天眷顾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我这种靠拼命搏斗的小人物的挣扎。我把命卖了换了点尊严,换了点荣耀,可到头来却被你靠狗娘养的运气拿走了。”他说完,把身子翻了过来,脸看着天,笑了,笑得很压抑,压抑得让人心痛。
此时,台下那个老女人不顾任何人劝阻跑上台来。
噗通。
她毫无征兆地跪在周浩面前,银发苍苍,满脸皱纹。
“求你别杀他,求你了。”老女人跪在地上,给周浩磕头,一下又一下。
趴着的欧阳李隆眼圈红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敢看女人的脸。
忽然,他的眼神凶悍百倍,像一个临死者最绝望最阴毒的那一刹。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刻冒出了什么念头。
太残忍了。
他手掌化刀,一击戳中,刺入女人的身体内。
银发苍苍的女人愕然瞪着眼睛,僵硬,然后她懂了,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儿子的?
正因为懂,她才含着泪,闭上了眼睛,身体慢慢倾倒,重重地落下。
她死了,被自己最疼爱的孩儿子杀死了,而她在死前还想告诉欧阳李隆她来时给她带了一碗家乡菜,粉还是热的。
死了的老女人贴着地面,仿佛还在乞求周浩,乞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儿子。
周浩僵住了。
他想到了傻寡妇,想到了傻寡妇经常坐在门前看着蓝天发痴,而自己却蹲在门墩上抽旱烟,想到了只要傻寡妇活一天,他就心甘情愿在村里子跟畜生和人斗一天,想到了傻寡妇死时地上滚动如蚯蚓一般细细麻麻的血液。
他眼球红了。
只是,欧阳李隆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还在笑,笑得让人觉得他是神经病。
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他还在笑。
“‘活着远比死了艰难’,我不能让那么爱我的妈痛苦而艰难地活着。我杀了她。”他对着周浩道,像是在宣布一件光荣事迹。
他闭上眼,泪水与血水从眼里滑落,他不但狼狈而且狰狞,如同地狱里的恶魔。
“杀了我,成全我。求你了,杀了我!”
他像在乞求,也像在怒吼。
周浩掉过头,朝竞技场下走去。
欧阳李隆猛然睁开双眼,绝望而又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
没有回音,周浩只是一步一步朝前走。
没有谁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欧阳李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丑陋的牙齿,如同猛兽一般,狰狞地笑道:“你是想让我痛苦的活着,让我体会失败绝望罪孽深重与自责。不——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我生来就是懦夫,我死时也是一个懦夫。”他伸出右手,凝聚维力猛然朝天灵盖上劈去。
他踉踉跄跄地倒下,倒在老女人的怀里,他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妈,然后伸出右手把老女人抱着,温驯得如同一个小孩子。
死了。
皇甫三生来到竞技台时,欧阳李隆已经没气了。
皇甫三生一跃,站在周浩身前。
冥王已消失,欧阳李隆已死,台上站着的是湘北大维度学校校长与周浩这个曾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乡巴佬。
周浩微微仰起头,之前感受到来自他的强悍的压迫,但是现在却很自然很轻松,反而是皇甫三生眉头微蹙。
皇甫三生道:“恭喜你,在湘北大维度学校两院竞赛中成为最强者。我将亲手授予你一枚湘北学校的王者勋章。”
周浩不冷不热地“噢”了一声,不激动,不兴奋。
皇甫三生微微一愣,继续道:“不但如此,你还将代表我们学院参加湘北湘南湘西三校联合汇演,希望那时候你能够拿出更好的实力,为我校争光。”
“噢”。
周浩又不咸不淡地噢了一声,很干净也很简短。
“我们学校一直在全省处于劣势地位,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屡次在三校联合汇演之中无缘前十名单。希望你能够把握好这次机会,好好表现。我们湘北大维度学校将会以你为荣。”校长补充道。
他不理解周浩的冰冷,他看不透周浩的表情。
周浩到底在想什么呢?
比赛结束。
周浩透过厚厚的人墙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身后是一颗两百年的老槐树,他就坐在树根上,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着,拿着烟枪一口又一口,吞云吐雾。
他现在是维度学校里的王者,他胸前佩戴着一枚王者勋章。
他是湘北大维度学校无人可及的第一人,可是他并不高兴。
竞技场上那个被儿子杀死的老女人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妈——那个一辈子没叫过妈的傻寡妇。
傻寡妇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嘛?
他仰起头,一副小人物坐井观天的姿态,看着天……
“在看什么呢?”
声音甜美,如风铃摇曳的清脆,如微风吹过麦田的自然,简单而温暖。
周浩侧过头,看着。
那是一张白皙似雪温暖如玉的脸,明明美得一塌糊涂,却不惊心动魄,不惊为天人,矛盾。
她叫蓝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