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心底里最沉痛的秘密后,这一夜,乔末没有入眠。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神经质,一点点的声响都能让她心惊胆跳,那声音仿似在职责她贪图一时的欢愉和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第二天的中午,唐羽佳载着乔末回去,车子稳稳停下的时候,唐羽佳看着正在解开安全带的乔末,眼光向下停在那平坦小腹上,轻声开口,“小末,过去的都别再想了,一个好心情对于病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乔末低垂下眼,把眸子里的伤痛深深藏着,微微扬起嘴角,“不会了,小佳姐。现在有很多事等着我,我妈跟我弟还等着我赚钱给他们住上新房子呢。至于那个小孩,只能说我跟他没缘了。缘分这东西不能强求的。”
就这么一瞬间,唐羽佳像是看到十六岁的乔末,坐在西城那里,嘴角也是这样轻轻上扬。恬静的面容,无波的眼眸,嘴里却吐出这样无奈的话语。唐羽佳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疼,疼惜这个坚强而无奈的女孩子。
待乔末走远后,唐羽佳想了想还是拿出电话打给许止轩。自从许止轩从A国回来后全身心与工作,他们之间也没多联系。电话那头单调的铃声不断响起,却迟迟没有人接听。她暗暗叹口气,挂掉电话踩下油门离去。
许止轩的电话被扔在沙发上不断震动着,此时还保持着开会时的电话模式。而他这时正躺在床上,不远处的厚重窗帘紧紧拉起,遮住窗外的光线。许止轩微微拉开被子,面容潮红,呼吸声略显大声。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无意识的喊了声,“末末,给我倒杯水。”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内回荡着,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渐渐清明。盖在身上的被单都是崭新的,许止轩有点不适的转身。从A国回到N市后,他匆匆在南城这边买了一栋别墅,不再去东城十六楼跟西城那边。下床倒杯水吃下退烧药,走到露台,点起一根烟。
乔末回到家后,并没有提起她跟许止轩事情。乔初边吃着她从A国带回来的巧克力边围着她转,问A国是怎么样。乔末有点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却是想着是时候出去找工作了。就在这时,便接到源晓津的电话,两人约在咖啡厅里。
边等着源晓津,乔末便在咖啡厅里的电脑上了MSN告诉杜云觅自己已经回到N市。乔末知道杜云觅希望她毕业的时候能申请那边的学校继续学业,可是现在的她已经静不下心来学习,更何况A国这里有她不愿想起的过去,更加不愿呆在那里。
源晓津来到的时候,乔末都已经吃了一块蓝莓蛋糕,满嘴微酸。源晓津看着她鄙视的眼神,讨好的说着想吃就吃吧,我结账就好。看着源晓津无忧的笑脸,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心境很老,早已没有这个年龄的单纯与喜悦。源晓津告诉乔末,她的爸爸托了关系给她找了一份在银行的工作,叶深考研的成绩出来了,被B大录取了,说完这句话源晓津的脸上有着一阵阵的失落。
乔末只是托着下巴听着源晓津的话,窗外行人匆匆,阳光照在树下,留下点点斑驳的阳光。刚刚杜云觅也告诉她,他在S大的研究生申请已经通过了,如无意外过阵子就去S大。她身旁所有的人都按着原有的轨道往前走着,除了自己,仍如一朵随风飘着的蒲公英,不知飘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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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末没有想到这么顺利的找到工作。
当初网投简历的时候她只投了一份跟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是一间生物技术公司的技术员,其余的多是文员跟行政助理。毕竟她那专业属于纯研究的范围,不继续升上研究生的话很难找到对口工作。没想到才过三天,那间生物公司就打电话给她去面试。去面试的时候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才一试就让她先来培训一个月,第二个月正式上班。她很好奇为何自己这样顺利,跟着同一批面试的人都得经过复试才可以决定能否去培训,后来她听说这间公司刚刚被一间大公司收购,那里的老总偏爱N大的毕业生。
乔末自然是兴奋不已,乔母也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工作。这个夜晚,乔母煮了顿乔末爱吃的菜,母女俩还喝点酒,当是庆祝刚刚成为社会新鲜人的乔末找到工作。培训的日子并不苦,多是介绍公司上的业务,一起学习的大多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才几句话大家就变熟了,彼此间少了分社会上的虚伪,多了分学生之间的真诚,培训的气氛很是活跃。慢慢的,乔末也融进这个二十人的大家庭里,嘴角不时扬起轻松的笑容。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白天去学习,晚上做做家务辅导乔初的作业,一转眼一天就过去了。没有时间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或是纠结于过去,也许这样就是忘记过去的一种最好方式。只是偶然的一句话一样事物也能让她恍惚好一阵子。
培训的日子转眼过去,技术部的经理是原来公司留下的,三十岁左右,戴个黑框眼镜,看起来倒年轻一两岁。他今天来跟他们说,明天让他们跟着他去悦茂酒店参加新公司的聚会,宣布这间生物技术公司正式被收购去新公司,同时也让他们这些新人去熟悉一下新公司的同事。
有得玩有的吃这般年轻人可高兴了,有几个活宝还一直问着,我们第一次去见大老板要不要穿礼服啊?
他们才说完,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经理也笑了笑说,这次聚会不算很正式,只是内部聚会,你们穿职业装就可以了。
乔末站在他们里面也跟着笑,稍稍松口气。还好唐羽佳以前送了她一套白衬衣黑西裤,明天穿上就行了,不然等下才去买可麻烦了。
夜晚的晟天很静,整栋大楼只剩下十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是亮着灯。莫剑清看了看对面低头忙着翻企划案的许止轩,无奈却又不敢吭声。现在的许止轩变成工作狂,可苦了跟着许止轩的他们。古雷一向是冰山工作狂,游己信看起来倒也没什么所谓,只有莫剑清觉得郁闷。这几个月来老是加班,搞得他好久没去夏夜喝喝酒找些妹妹玩了,这样单调困身的生活让他苦不堪言啊。
“你们明天都把那些饭局推了吧,晚上公司有个聚会,”许止轩抬起头看到心不在焉的莫剑清,已有所指的说着,“别想溜啊。”
第二天上班出门前乔末才跟乔母说晚上公司有聚会不回来吃饭,说完便匆匆离开。走到公车站等车时,眼前黑影一闪,黑色的奥迪呼啸而去。她微微失神,直至身旁有人赶着上车碰了她一下才回过神上公车。下午快到悦茂酒店的时候,乔母打来电话让她早点回去别玩太久了。她听完觉得很窝心,尤其出去A国好几个月这样的叮嘱更让她觉得温暖。
走进三楼的大厅,里面早已是热闹一片。衣香鬓影,酒香连连,不时听到一阵阵的谈笑声跟酒杯相碰的清脆声。这样的小聚会乔末以前在夏夜也见过不少,倒是身旁不少跟她一起来的同事觉得新鲜。今天的乔末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脚上蹬着一对好几厘米的高跟鞋,更显身形修长。她的脸上一片素净,橘黄的灯光照在脸上,反而多了份娇艳。
他们来得早,她随着几个玩得比较多的同事一起拿着碟子去试试这里的自助餐,一圈没走完就觉得饱了。才刚刚放下瓷碟,就听到有人说老板来了。于是她们就跟着经理站在一旁等着老板进来。门缓缓的打开,只见前面那个身影让她觉得一阵恍惚,深深刺痛她的眼。许止轩里面穿着白衬衣戴着黑色领带,外面是一身与领带同色系的西装。比起身后潇洒的游己信多了份沉稳,比起花俏的莫剑清则是多了份淡漠,比起冰冷的古雷则多了份淡漠。
他们几个匆匆而过,身后还跟了些人,并没有看到混在人群中的乔末。N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回来一个多月两人从没有碰过面,小到就在此时两人竟在小小的聚会里相遇。她的指甲深深的掐在掌心才稳住微微颤抖的身子,压抑三个多月不去想起的身影,就这样一下子在自己眼前晃着。
“看看帅帅的大老板不好意思了?”站在她身旁的几个女同事开着玩笑,“原来晟天的BOSS是这样的。”
“你早知道收购我们的公司的是晟天?”乔末看看周围的人轻声问着。
“恩,我们休息的时候说过了吧,”另一个女同事接着说,“不过那会你好像上了洗手间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错过,终究挡不住彼此之间的缘分而相见。对于现在的乔末来说,这样的缘分这样的相见并非她想要的。
许止轩站在较高处,身旁站着的人事部经理,此时正指向乔末他们那一边侧头跟许止轩介绍着。他一眼扫过去,只觉中间有个身影熟眼得很。他呆呆的看着那头,没有留意人事部的经理在说些什么,直至经理轻碰了他的手臂,低声问着,“许总,有什么问题吗?”
他微微眯了下眼,眉间的紧皱竟稍稍松开了些,回过神来淡淡的说着,“没什么。”接着下去有着一连串的讲话,许止轩都全让游己信他们负责,自己则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神只流连于一处。乔末以为他不再看着自己这头,便慢慢抬起头看看四周,不时偷偷跟身旁的同事说几句。
莫剑清讲完话,整个大厅再次热闹起来。许止轩看了看乔末几眼转过头和游己信几个人一起离开。坐在车上,他看着窗外飞快而逝的街景,只觉得心里有一种情愫慢慢的腾起,那是比无力感更可怕的东西,一下一下的啃噬着他的心。
“许总,”坐在许止轩身旁的是他秘书,她看着许止轩冰冷的侧脸有点吞吞吐吐的说着,“我先生说想让我下个月提前休产假。”
“恩,没问题。明天让财务部给你结了这个月的工资吧,”许止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工作那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在刚刚收购那公司里调个人上来就行了。”
他的秘书一毕业就跟着他,去A国那阵子恰逢她结婚,他回来后因为自身问题搞得她蜜月期间还得加班,却一句怨言也没有。如今自己再不放人,也说不过去了。更何况他另有计划。
乔末看着那抹修长的黑色身影渐渐远去,刚才浮起的害怕渐渐被酸涩所代替。看上去他还不错,就是比起以前稍稍瘦了点。唐羽佳那天就跟她提过,许止轩回到N市就把全部精力投进工作里。是因为工作太忙的原因而变瘦吗?是与不是也不管乔末的事了,现在的自己跟他什么关系也不是了。
许止轩离开后,大家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许止轩所展开。乔末就听着一句话没说,有点神不守舍的站着。身边的同事以为她不舒服,让她先行回去。她点头离去,这也好,早点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不用呆在这个充满着他气息的地方。走出酒店,她并没有等往常坐回去的公车,而是蹬着那对高跟鞋走回去。乔末还没习惯于穿高跟鞋,没走多久就觉得脚掌火辣辣的疼,就像她现在的心情那样。更没有注意身后几步远一直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回到家后,她忍不住从抽屉的最里面抽出那个墨绿色的盒子,里面装着那枚银色的戒指跟一对才一个月婴儿穿的小鞋子。看着看着,眼泪就簌簌往下掉。
聚会后的第二天乔末已经是这间生物技术公司的实习员工。昨夜辗转了一宿,觉得自己还不能从容的对着许止轩。想趁着现在只是实习生还没有签合同,辞职也方便。看着部门经理进来的时候她也准备站起来,却看到莫剑清就跟在后面。
莫剑清扫了整个技术部一眼,很快就看到坐在角落的乔末。那对桃花眼有意无意的看着她那头,惹得坐在身旁的几个女同事一直问她,你们俩认识的?她还没回答只听见莫剑清说了声,“那个乔末跟我来一下。”
她撤出一抹无奈的笑跟着出去。莫剑清走在前,稍稍缓了缓等乔末。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对话。直至倒了晟天的十五楼总经理办公室前,他才侧头轻声说,“进去吧。”
说完就转身离去。
乔末自然知道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俩又再见面。她一直站着,手紧紧拉着衣摆,不敢进去却也不愿离去。手举起放下好几次后,她突然像鸵鸟那样想把自己埋在沙堆里逃避现实,正当她欲转身的时候,只听到开门的声音。许止轩仿似早就在等着她,脸上依旧淡漠一片。看了他一眼只淡淡说了句,“进来吧。”
这间总经理办公室早在几年前来过一次,现在的装修跟当年一样。只是那时腻着许止轩背自己的乔末此时正坐在他对面。她身前放着一份合同。
“不等你有毕业证的时候签合同,现在就签。签了后你不在属下那间生物技术公司当技术员,来晟天做我的秘书。”
“我不签。”乔末把合同推回给他。
“你以前说过,要买新房子给你妈给你弟住,”许止轩只抬眼看着对面的乔末,“那么来晟天是你最快实现目标的一个途径。也许你省点用三四年后你就能付个首期。”
他的眼眸淡漠,无波无澜,这样一句话却一下子抓到乔末的软肋。看着低头的乔末久久不动,让他以为她不会再签的时候却拿起笔刷刷的写上名字。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紧悬的心才慢慢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