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闻言笑了起来：“原先觉得你年纪小，没有告诉你。说起来，勉强可还算是指腹为婚呢。”
指腹为婚……
云磬擦了擦脑袋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有些汗颜的喝了一口水，自己还有这么档子事？
“那这事父亲可知道？”云磬一脑子问号，父亲若是知道，怎么还会答应王家的亲事。
“大老爷当然知道了。”陈嬷嬷眼睛一瞪，末了，又有些唏嘘道：“那时候云家还在京城，那两人是你父母挚友，我听你娘说，指腹为婚的时候，她跟大老爷还有那男方的父亲母亲正在一起钓鱼来着。”
“不对吧，在京城？”云磬皱了皱眉头：“我可是在辽东怀上在辽东出生的，在京城……怎么能指着我？”
陈嬷嬷听云磬这么说，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脸上的皱纹都开了不少：“你这丫头，所以嬷嬷说那勉强算指腹为婚，当时就只有那男方的母亲怀着孕，他们就已经约定结成亲家了。”
“这……怎么听都有些像是口头的玩笑话吧？”
“瞎说，哪能算是玩笑，连订亲信物你娘都一直收着呢。”
“订亲信物？是什么？”云磬想起自己刚刚从雪霖阁搬出来，备不住那订亲信物都给弄丢了。
“是一块血玉，我怕丢，就收到箱子里了了，还藏在一件冬衣的夹层里。”陈嬷嬷歪着头想了想：“这都入冬了，我不在你身边，你换冬衣的时候小心点，莫把血玉弄丢了。”
云磬木然的点了点头，那血玉没丢，现在还在荷包里塞着呢。
“那男方是谁家？”
云磬觉得还是打听清楚为妙，就算是当初上一辈人的戏言，说不定亲事不成也可以用来挡挡灾什么的。
听云磬这么问，陈嬷嬷嘴角翘了起来，眼神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中：“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我有幸见过那对夫妻，真真是惊才绝艳的一对璧人。”
“是谁啊……”云磬伸手在陈嬷嬷眼前晃了晃：“您倒是告诉我啊。”
陈嬷嬷这个样子，害的云磬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陈嬷嬷缓过神来，伸手抚了下云磬晃悠在眼睛的手，笑着说道：“那夫妻中的男人我记得叫王盛文，他父亲是当时太子的老师，那真是大户人家。”
云磬愣了愣。
王文盛这个名字她不熟，但是以前的太子老师，太子太傅，不就是……
前阵子被自己一不小心传送到西夏国的王老爷子么。
那他的儿子？那老头子有几个儿子？跟她订亲了那老头哪个儿子生出来的？
“陈嬷嬷，你记得那个跟我订婚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么？”
“这当然记得了。”陈嬷嬷见云磬脸色不对，也紧张起来了：“叫王晨远，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王晨远？
云磬低下了头。
王晨远是王鹤轩那个大哥。双腿残疾不能行走。但是明面上看，王晨远可是正宗的嫡出长房长孙。
按嬷嬷这么说，知道这桩婚事的最少有四个人。王晨远的父母，自己的父母。
那王老爷子却不像是知道的样子，要不然在麻衣馆碰见的时候，王老爷子也不会那个表现了。
而对于现在云磬父亲的反映，云磬也可以理解一二了。
当时订亲的时候王晨远还没有出生，所以没有人料到那孩子是天生的腿疾。而后来王晨远出生了，他有腿疾，云家又搬到了辽东，王晨远的父母又死了，这婚事不了了之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自己父亲在王鹤轩提亲的时候才会应允。
但自己的母亲为何这么多年一直留着那订亲的信物血玉呢。
“陈嬷嬷，您见过王晨远么？”云磬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酥，心里有些乱乱的。
“没见过。”陈嬷嬷摇了摇头：“按那家人跟老爷的关系，那孩子满周岁之后一定会带到云府来转转的，可是……”
“可是什么？”
“那阵子云府兵荒马乱的，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后来就举家迁往了辽东……”
“这样啊……”当时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害的不得不举家迁往辽东呢？
“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陈嬷嬷伸手握住了云磬的手，眼里带着无限的慈爱：“你是没见过那王家夫妻，你若是见过那一对璧人，便会知道他们生下的孩子，绝对是人中龙凤。”
云磬只得呵呵笑着，有些尴尬的伸手挠了挠脑袋。
看来陈嬷嬷并不知道后来的情况，那王晨远天生腿疾，而他的父母，也早就仙逝多年了。看来这场订亲，只要自己父亲装不知道，那基本就告吹了。
云磬将这事抛到了一边，跟陈嬷嬷寒暄起别的来：“嬷嬷，您这腿有大碍没有？”
“我这腿啊……”陈嬷嬷伸手揉了揉膝盖：“嬷嬷我自小身子骨就爽朗，根本没有风湿病，只不过……”
“只不过？”云磬有些好奇，看陈嬷嬷的样子，根本就是腿脚不利索嘛。
“只不过是余毒未清。”陈嬷嬷叹了口气：“那大夫人用的毒很霸道，大夫说毒要慢慢的拔……”
“大夫人……”云磬眸子缩了锁，面上却脸色不改。
“你可千万别因为嬷嬷的事去生事！”陈嬷嬷有些担心的攥住了云磬的手：“嬷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用外人操心，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做了什么，嬷嬷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
陈嬷嬷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只不过，你多为自己想想，死者已矣，无论是冰琴还是霖儿，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开心的过日子吧。”
“嬷嬷……”云磬看着陈嬷嬷老泪纵横，心里也奇怪的开始揪了起来。
“你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一个姑娘家，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事。”嬷嬷一手攥着云磬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方青色的帕子擦了擦横流的泪水。
但是嬷嬷，那死去两人的愿望不仅仅是希望云磬好好活着。
那霖儿的魂魄到现在还被镇压在云家宗祠里，不得超生。
“我知道了。”看着陈嬷嬷的脸，云磬却无论如何说不出这些话。“我会小心的，好好照顾自己。”
陈嬷嬷还在抹着眼泪。
就在这时，杯子里的水忽然轻微的晃动了一下，随即便有巨大的轰隆声从地底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地面疯狂的摇晃。
“陈奶奶！小姐！好像是地动了！”门被撞了开来，老宁跟刘倾一脸惊慌的闯了进来：“咱们得快些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