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妃所筹备的牡丹宴会过后,墨峦的名声也在京城里打响了,从前她虽无才貌,却也凭借着项圈上的宝珠而挤进了京城十大美人之内,而如今在这“十美”中的地位,大有上升的趋势。侯门王府的夫人小姐,茶余饭后的话题。无不是说墨峦是如何一位了不起的小姐,不但身怀奇宝,还知书达理,德惠有仪,等等。
这便让墨峦深刻地知道,这些夫人的嘴,才是京城小姐闺名好坏的出处。靠在海棠雕花的长塌上,绣着手里的波斯猫。花绷子上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灰色的波斯猫,琥珀色的瞳仁似乎是活的一般,这张花样子,还是父亲亲自给她画出来的,她仔细地在白缎子上穿梭着绣针,渐渐地将一颗猫咪的瞳仁,绣得如同在转动一般,竟然比珠子镶嵌的还要逼真精致。
簪霞坐在墨峦的身边的绣墩子上挑着色彩烦乱的绣线,看了一眼墨峦手里的绣活儿道:“小姐的绣工越发的好了,这猫眼睛可比匣子里戒指上的猫眼儿石更好看。”墨峦听到簪霞的话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想我这一只猫眼睛绣了多少日子了,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嘴里抹了蜜丝似的,你还是少夸我一句吧,我就感激你了。你没听见京城里到处传着我的事儿呢?虽说是在赞扬我,可书中有云,凡事太过,就会适得其反。”墨峦握着手里的绣针,只觉得腻滑滑的,遂将绣针扎在了绣棚子上拿起一旁的帕子擦着手。
“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呗,小姐幼承庭训,怎么担不起那贤名儿?”簪霞垂首理着手上的丝线说。墨峦抬手抚过脖颈上的项圈儿:“还不是因为这劳什子闹的,自小这样的事儿还少吗。纵然这珠子纹样如墨画一样,顶多就是一颗奇珍,哪里就成了神物儿。簪霞你说是谁开始说这宝贝神奇的?我记得打我记事儿起,就已经在府里传了。”簪霞听到小姐问起着话来,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墨峦项圈上的珠子缓缓说:“奴婢只比小姐大两岁,府里从人牙子手里买来府里的时候,就听说小姐有这么个宝贝了,那时候总想瞧瞧,不想后来二夫人瞧着我梳头的手巧,便就派来伺候小姐了。这珠子是从颜府高祖那一辈儿传下来的,一直说是个传家宝,怎么到了小姐这里,便就成了神物儿,连带着小姐,也成了宝贝托生的人了。是从谁开始说起的呢,应该是。。。”簪霞的话说到这里,脑海里如一道闪电划过,将她的思路照的明朗,她刚要说出来,就被墨峦用手堵上了要张开的嘴唇。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你记住这件事,一定要烂在肚子了,不然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墨峦说完,拔下绣针,恢复如常的神态,安静地绣着手里的波斯猫。簪霞想说什么,但是为了小姐好,也只好点点头应了,将嗓子里的话,咽在了肚子里,换了个话题问:“小姐,你说那日在安亲王府的西跨院,是谁下的迷香,是谁那样恨小姐,若不是小姐命大遇到贵人,恐怕小姐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墨峦一想起那日的事情,心就如同被撂在了装满冰块的大瓮里,冰冷冷的打颤。她迷糊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凌乱,雪白的肌肤都暴露着,而屋子里恰好有一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忠勇伯世子宇文翔。身为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竟然被一个男子看到衣衫不整,肌肤裸露的模样,若是传出去,这辈子就别想再出府门,更别提嫁人,族长会逼迫这个女子自缢或是剃发出家。
幸好,忠勇伯世子是个正人君子,反应的也够快,当即就转过了身子。在她将衣衫整理好后,却听见院子外面有众人的脚步说话声,当即便觉得不好,忠勇伯世子,自然也知道男女大防,可是房门打不开,就算跳窗出去,那也是被众人堵个正着。后来还是忠勇伯世子藏在了西次间的柜子里,才躲过了这场灾难。墨峦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心里都后怕,若是被众人堵个正着,她可能会一头撞死吧。她还没来得及和宇文翔说声谢谢呢,若是还能遇到他应该好好谢谢他。
是谁陷害她,在她当时回过神儿来就在想这个问题,除了五姐紫翡,还会有谁,开始只是怀疑,直到无意间嗅到紫翡身上若有若无的兰香味道时,才敢确定是她干的,墨峦清晰地记得那兰花般的味道。
墨峦想不明白,就算紫翡从小就因为是庶出与她们几个嫡出的姐妹就合不来,平日没少闹别扭,就算上次帮雪衣,设计她,那她也不能这样过分,拿女子的清誉开玩笑。“是谁?还能有谁,当然是老仇家了。”墨峦淡淡地说。
“小姐,她这样过分,我们是不是得还她一份大礼?”簪霞恨意十足地说,一半是为了墨峦报仇,一半是为了自己和着云,就连她和着云也被堵着嘴,绑在了椅子上。
“算了,上次算是我不对,就当还了她一次,何况这次她奸计未能得逞,估计现在比我更痛苦。老太太也不希望我们姐妹再起事端了,你以为今日的事,老太太能不明白吗?”墨峦说完,向着阳光明媚的窗外望了望,透过四季同春镂空纹饰的窗子撒在身上,斑驳如碎金一样,令人迷蒙。
簪霞,放下手里的丝线,气呼呼地说:“算了?就这样算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她一个庶出女儿,比我们又高贵了多少,竟然还敢。。。”
“行了,别说了,你是奴才,她是主子,她即便是庶女,也比你尊贵,这话要是让人听到,看不扒你的皮,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己做下的事,你还怕她不得报应。”墨峦很怕这些话传出去,立即制止了簪霞,看着簪霞手里正捋顺这一根肉色的丝线,若不是线尾在簪霞碧绿色绸缎的衣摆上,还真看不出她手里有一根线,许多事,藏着并不等于忘记。
墨峦想到那****同众人走出西跨院的时候,因为一群小厮在廊子下趴着窗子,被大姐昭华,好一通骂。还听一个小厮嘟囔说是有一位堇色衣衫的小姐说这里出了大事,让他们来帮忙。思及此处,针尖儿刺入了墨峦的指腹,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疼,才能让她缓解心里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