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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爱如潮水

七七曾经说过,苏木这个人太重情,一旦对谁上心,就满腔孤勇的往前冲,把最柔弱的部分交给对方,你是要在上头狠狠割上一刀,还是要视作珍宝的呵护在手,都与苏木无关,她只是因在乎所以付出。

当周周一个人喝完六瓶啤酒的时候,苏木终究还是夺走了他手里的啤酒瓶,她把瓶子重重的搁在桌上,自己一口也没喝,就那么定定的看牢了周周,“不要再喝了。”

周周突然笑了,那是乌云渐散后小晴天里出现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又柔和,他脸颊绯红,似乎已经是微醺,他撑着脑袋,朝苏木笑笑:“我刚才一直在想,究竟要喝多少,你才会阻止我,”然后,他低下头,用手指挨着酒瓶一个接着一个数过去,“我对自己打了个赌,如果喝完这些,你也没有开口,那我就放下,可是苏木你看,终究你还是舍不得的。”

其实他就是挖了个坑,笃定了苏木会不忍,用最惨烈的方式,去将她从龟壳里给揪出来,苏木没有问他是不是她如果狠心,真的对他不管不顾,他就会放下,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如果真的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下,他们又何必彼此纠缠四年?

苏木说:“周周你何必呢。”

何必呢,执着于那些他们早已不可能再挽回的曾经,何必呢?

这些话已经是矫情得不能再矫情的语言,可是偏偏苏木这么问的时候,周周的心就疼了起来,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一般,可是,还没等周周开口,从大排档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那是一个穿着这一季度最新潮蕾丝裙的少女,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随意的从双肩落下,唇红齿白,只一眼,苏木就很确定,她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那是即使没有过多交流,就能够感觉到的,从她身上传来的属于有钱人的味道,苏木咬了咬唇,将手抽出了周周的手掌。

“周周,你怎么会在这里?”女生娇气的笑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伴,她们大包小包的提着口袋,苏木良好的视力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牌子,ROSE,随便的一个纽扣,就价值几百甚至上千,那是苏木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品牌。

“你是谁?周周的朋友吗?”女生惊奇的看着苏木,她不着痕迹的将苏木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苏木用人格发誓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看不起,可终究苏木不是仇富的人,她落落大方的坐在板凳上,任由对方打量。

“我是苏木,周周曾经的女朋友。”苏木刻意咬重了曾经两个字,她忽略了周周在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只是看着那女生微愣的表情,有种酣畅的快感。

“我是风妙音,你好,初次见面。”女生只是瞬间的呆愣,然后大方的伸出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精致的玉石手镯,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隐隐闪烁着微光,苏木看了看自己满是油渍的手,又看了看对方白皙柔嫩的手掌,耸了耸肩,“还是算了吧,我怕弄脏了你。”她尖锐的说着,全然不顾对方当场铁青的脸色,将视线放到周周身上,那一刻,周周选择了狼狈的躲避,自然也就没有看见苏木眼中的失望。

她为自己满了杯啤酒,一仰而尽,从手提包里皱皱巴巴的掏出几长红色老人头,特帅气的甩在桌上,提着白色的挂肩包,朝风妙音笑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闪。”

别指望苏木还能留下来看他们演一出什么人鬼情未了,她还没那么大度能够看着现在深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暧昧,明明在那一秒,她心中的堡垒已经摇摇欲坠,已经决定想要给彼此一个缓解的时机,可是这些不经意的退让,都在风妙音神气活现的出现的那一秒,全数熄灭,没有缘分的终究是没有缘分,不能够在一起的,又如何勉强?

周周伸出手,留恋似的去拽苏木的衣摆,她头也没回,潇洒的将衣角从他的掌心抽出,唯留一句话,随风传入周周的耳中,她说:“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一边做着难忘旧情的痴情,一边又和其他人暧昧,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苏木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她究竟是什么眼光?识人不清,看人不明,别以为她真瞎了,风妙音看着周周时,分明是对爱人的缱绻,而周周对她,绝对不是陌生人的生疏,这些不经意的旁枝末节,都被苏木看在眼中,所以她选择了退让,选择了再一次让这份感情无疾而终。

周周眼睁睁看着苏木走远,他起身想要去追,却被风妙音给拦住,她羞答答的看着周周,小声说道:“周周,妈妈找了你一天了,你手机一直关机。”

他们认识了足足四年,从第一次周周被风妙音的妈妈带回家的时候,风妙音就喜欢他,她追了他四年,好不容易才以妹妹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她又怎么可能允许苏木的存在,即使是曾经的男女朋友,她也时刻盯防着,如果不是她今天偶然来到这里,或许他们会旧情复燃,风妙音五指一紧,紧紧捏着口袋的白色绳索,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压下心头的满腔醋意。

周周缄默不语,他的指尖尚且还残留着苏木的体温,即使在盛夏的天气里,她的体温依旧微凉,食指微卷,周周苦笑的一头仰尽了杯子里的啤酒,“走吧。”他率先迈开步子,朝前走着,那身影怎么看怎么落寞。

风妙音不动声色的捂住微疼的胸口,那一刻,她不可遏止的对苏木产生了恶意,只因为刚才的周周,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寂寞与悲伤。

“妙音,你还好吧?”她的朋友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道,风妙音摇了摇头,看着周周的背影,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她从小到大想要的就从没有得不到的,周周,是她自打第一次见面就定下的男朋友,不论他和苏木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过往,她都可以不在意,她要的是他的现在以及未来。

“周周,你等等我。”风妙音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喊道,而周周骨子里的温柔让他无法忽视身后的风妙音,他停下了步子,体贴的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你们先回去吧,我送妙音回家。”

她的朋友双双对视一眼,然后就坐上了自家的汽车扬长而去。

“走吧。”周周刻意走在风妙音的左边,左手提着衣服袋子,避免了她挽住自己的可能,这条道是古城有名的好吃街,多家大排档夜宵店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的是风妙音闻不惯的烟酒味道,她捂住口鼻,踮着脚小心翼翼的不让凉鞋踩进污水坑里,心中暗想,果然是小家子气,喜欢这种地方的女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她用余光匆匆看了周周一眼,见他并没有厌恶的神情,心头一紧,低声问道:“周周,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

这话,说得活像周周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仿佛他在做着自掉身价的事。

周周眉头一皱,眼中有极淡的冷光飞快扫过,他没有回答风妙音的话,直到走到那辆黑色的宾利边,他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将衣服放在了后座,一点也没有上车的意思。

风妙音趴在车窗上,奇怪的问道:“周周,你不上车吗?”

“不了,我直接走回学校就行。”终究周周还是没有领风妙音的情,或许在她将苏木气走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已经有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即使肉眼看不见,但它却真实存在着。

风妙音失落的坐在汽车里,后座上精致美丽的衣服也难以再让她开怀,她仰着脖子看着周周驻足在路灯下的身影,只觉得胸口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拳,疼得她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苏木躲在后巷,肮脏的环境,灰墙被人用油漆泼得五颜六色的涂鸦,地下散落的烟头淋漓,她伸出个头,看着周周,其实她并没有走远,刚踏上长江大桥,看着远处的霓灯迷乱,人如蝼蚁的古城,她就转了身,躲进了后巷,将他和风妙音的一幕一幕看在眼中,不可否认的,在看见他没有和那位千金大小姐一起走时,心中有澎湃的喜悦。

她火热的视线,周周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许是心有灵犀,当苏木窸窸窣窣掏出烟蹲在巷子的阴暗处时,那微弱的火苗,已经暴露了她的行踪。

周周跨步上前,高大挺拔的身影遮住了昏暗的灯光,阴影将弱小的苏木笼罩着,即使没有抬头,她也能够闻得到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优雅,又带着那么一点东方的古典气息,熟悉得让她当场红了眼眶。

狠狠吸了口香烟之后,苏木忽然开口说道:“周周,你看我们的世界早就已经背道而驰了。”

周周心顿时大痛,他微弯着身体,看着蹲在地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在泥土里圈圈画画的苏木,眼中有破碎的光,“苏木,你不要总是私自为我们的感情下定义好吗?从很久以前你就是这样,看到的就以为是真实,然后狠心的将我抛弃,一个人走远,让我不停的追啊追的,你说,你能有一次听听我的解释,会死么?”

从歇斯底里到最后的无奈哽咽,没人知道这一刻周周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变化,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似乎只有在八零八第一眼相遇时,他才眉开目笑。

苏木将烟头拧灭在泥土中,昂着头看着周周,“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周周深深吸了口气,他学着苏木的姿势蹲在地上,揽住她的肩头,让她的脸紧靠着自己的胸脯,苏木的挣扎很微弱,或许她潜意识里依旧留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周周近乎喃喃的说着:“你能不能不要口是心非?如果你再爱我,又怎么会四年不交一个男朋友,又怎么会四年不回一次北城,苏木,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你放不下我,就如同我忘不了你一样,我们再一次好好过下去行吗?”到了最后,他已经是用着近乎祈求的语气说道,苏木就是这么有本事,能够把温和到骨子里的周周,生生逼成现在这个怨夫的样子。

她微昂着头,伸出手抚摸着周周的脸颊,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让她着魔的檀香味,氤氲暧昧的后巷,车水马龙的街道,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苏木突然咧开嘴笑了,不是这四年中淡然如云的笑,而是像四年前一样,欢喜得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可是她吐出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无情,“我承认我从没忘记过你,一刻也没有,可是周周,你就没发现我已经变了吗?你看,你送我的香囊,已经被我丢了,你曾经送我的手机挂坠已经被我扔进了北城的河里,我们一起的合照,我在走的时候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周周,即使我们仍旧怀念着曾经,可终究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我们。”说完,她突然发力,一把推开了周周,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狼狈倒地,眼中没有不忍没有留恋,有的只是深入骨子的恨还有他看不见的爱,“我会忘了你的,如果你真爱我,就不要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你能给我的最后的幸福与纵容了。”

苏木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她自然没有看见身后周周突然炸落在地上如同千金重的泪,而他也没有看见,苏木转身的那一刹那,满脸的泪痕。

在苏木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头的那一瞬间,周周突然放开嗓子,放弃了骨子里的矜持与温和,歇斯底里的大吼了一句:“你以为你这样七七就会开心?我不会放弃的!”

苏木没有停,反而跑得更快,明明是盛夏的酷热,可这风打在脸上,却让她唇齿发颤。

回到寝室的时候,苏木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打开灯,看见宿舍里的几个点头之交都还没有睡,她们窝在被子里吹着空调玩着手机,而白薇的床一直空着,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苏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一夜白薇是和谁在一起,可是任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以为的平静,再一次在这一夜后,灰飞烟灭。

白薇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连走路都带着几分妖娆与抚媚,苏木正捧着一本广告设计的书看得津津有味,看见白薇回来,她只是象征性的抬了抬头,问也没问她昨天发生了什么。

都不再是年少无知的人,一夜未归,孤男寡女,还能发生什么?

白薇甜蜜的将塑料袋里打包的午餐放到苏木的桌上,那是她最爱的小桥米线,香气扑鼻,苏木将书本一合,仰头坐在椅子上,而白薇俨然一副幸福得让人羡慕的表情,两颊绯红,她昨天明明穿的是一件低领的紧腰蕾丝衬衣,而现在,居然换成了高领的连衣裙,苏木眉梢一跳,直白的问道:“你们做了?”

白薇当场那脸就跟猴屁股似的,红得仿佛要滴血,“恩。”

“做好防御措施了没?”苏木的话一次比一次大胆,而一向大方耿直的白薇居然被她问得是口干舌燥,就像是做坏事被家长抓包,在她的心里,苏木的存在与其说是闺蜜,还不如说是姐姐,比血缘还要深刻的感情,她惴惴不安的坐在苏木的对面,双腿并拢,双手搁在膝盖上,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那就行。”苏木没有多问,她撕开一次性的筷子,将米线搅合了半天,刚要低头去吃,就听见白薇问道:“你不问我?”

“问什么?”苏木狠狠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信了那句,陷入爱河的女人都是没有智商的,这平时精明得跟猴子一样的白薇,怎么今天就跟个白痴一样?难不成和沈朝辉睡了一夜,连智商都倒退到了原始时期?她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抬着下巴说道:“都是成年人,你们俩还能做什么?只要别弄出什么意外就行,其他的,你自己难道心里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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