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现在他回来了，哦，现在是五一，可能学校也放假了吧？柳儿有点怨怼地想着。
柳儿来到以前曾经住过的那幢楼，楼下还是有很多妖冶的“鸡”，在show着夜的美，脂粉的味道，飘满了整个巷子。
柳儿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走向她曾经住过的楼层。
房东可能已经把她以前住过的房子租给了别人，室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有着不满与抱怨。
门口，有一个大男人，衣衫有些不整齐，歪斜地穿在身上，整个人躺在地上，那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窄小，他头发凌乱，表情看着有些痛苦，口里叫着：“柳儿，开门！柳儿，开门！”
“柳儿，你不要我了吗？柳儿，你说过我们五一结婚的，我们五一结婚的，你是我的新娘，你是我的新娘……”
他醉了，醉得不醒人事，醉得他的神志好像也有些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地在叫着，口中还在不停的呢喃着。
柳儿听到他的呼喊，心有些碎了，那种负疚感，像海浪一样填满了她的脑海及心间，每一声都重重地敲打着她最柔软的心房。
“阿姐，你来了？”阿超叫着，他正隔着他家的房盗门，蹲在自已家里看着门外的李林，双手拉着防盗门的两根镂空的空间的柱子。
看到柳儿来了，就慢慢地站了起来，用手打开着自己家里的门，走了出来。
“是的，他在这里多久了？”柳儿问阿超。
“他好像十二点半就到这里了吧？别人都骂他，我就去给你打电话了。”阿超看着柳儿说道。
“谢谢你，阿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呢？”柳儿一边去扶李林，一边问着阿超。
“我爸妈吵架了，然后两个人都跑了，就我一个人在家，睡不着！”阿超说着，也拉着李林的一只手臂，当然，小小的他是拉不起高大的李林。
柳儿把注意力全放在李林身上，也就没有细问阿超的家事，包括关怀的话也没有说。
“李林，李林，你醒醒？”柳儿用手拍打着李林的脸。
“柳儿，别走，别走！”李林像是委屈地抽泣着，然后，又睁开了那双闭着的眼睛。
“我不走，我就在你的身边！李林，你站起来好不好？躺在这里，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呢？”柳儿还是微笑着，有些轻声细语地哄着深醉中的李林。
柳儿以前住过的房子的门也打开了，只是没有打开防盗门，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看着柳儿及李林。
“管好你家的男人，不要像只野狗一样，到处乱跑！扰得别人半夜都睡不着！”那个女人双手环在胸前，斜靠在门框边上说道。
“你最好口中积点德，因为我现在知道你就住在这里！”柳儿望着那个女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意思在明显地提醒着她，若她再骂得过份的话，柳儿会找人来砸她现在住的家。
“算你狠！”女人听完柳儿的话，“哐”的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李林紧紧抓住柳儿，眼睛痴情地望着她，柔情的双眼软化了柳儿的心。
“先站起来好不好？”柳儿还是带着那清浅的笑意，任李林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看着躺在地上李林，然后，用手拉着他，让他起来。
李林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把柳儿揽到怀里，口中还在说着：“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你不会那么狠心，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可能人深醉了，就会回到小孩子的那种意识形态中去吧，李林就像是个几岁的小孩子的智力，说的话，做的事，完全不像是清醒的状态。
“阿姐，他一直这样叫呢？阿姐不会不要他的，是吗？他看起来好可怜！”阿超天真地望着柳儿说道。
柳儿低着头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样来给一个小孩子解释。
柳儿搀扶着李林，一步一步，慢慢往楼下走去。
由于阿超出来的时候，把门给反锁了，没有办去进去，也跟在了柳儿的后面。
“你爸妈找不到你怎么办？用我的手机来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柳儿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了阿超。
阿超拿着手机看了一下，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这样做，最后还是放弃这样的想法，又跟在了柳儿的身后。
“阿姐，不用了，他们不会想到我的，我是多余的！”阿超说着，也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无奈的苍茫。
柳儿回过头，看了一眼阿超，眼里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对这个时代孩子的无限悲哀。
“小心！”柳儿对李林叫着，李林走路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让柳儿也摔倒，柳儿紧紧地扶着他，阿超在一边拽着李林的衣襟。
“阿姐，我们要去哪里啊？”阿超在后面问道。
“我们去开房，让他住进宾馆里！”柳儿回答着。
“好！”阿超在后面跟着，然后就不再做声，保持着安静，只有李林还在叫着，一路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柳儿去宾馆开了一个双人房，阿超跟在后面慢慢的，走到房间的门口时，突然说：“阿姐，我要回去了！”
“你说什么？”柳儿正在打开门的手停了一下，一个小孩子想到哪里去了，然后，回过头来望向阿超说：“你先去把里面的灯打开！”
柳儿还是搀着李林，一步一步挪着，把李林推放到床上，然后松了一口气。
阿超走向床尾，帮李林脱着鞋子，脱完鞋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柳儿一边用手捶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说：“你去哪里？”
阿超看了看李林，又望向柳儿说：“我要回去了！”
“回去？去哪里？你自己家的门不是被你锁上了吗？你又没有钥匙，怎么打开门呢？”柳儿皱着眉说着。
“我……我，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阿超又说了一句，柳儿知道他是在撒谎，刚才让他打电话给他的父母，他说他是多余的，现在就说要回去——柳儿看了看床上的李林，似乎是明白了。
这是一个双人房，李林又一直在叫着柳儿的名字，既使柳儿什么也不讲，阿超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阿超，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和李林以前只是同事，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关系！你先洗个澡，一会儿也睡在这个床上，好不好？”柳儿向阿超解释着，然后府下身子，轻抚着他的额头。
“阿姐，你为什么要比我妈妈对我还好呢？”阿超说着，抱着柳儿的腿呜咽起来。
“你的妈妈也很爱你，也很疼你，也许她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你，以后你会明白的！”柳儿轻轻抚摸着阿超的头说着。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是想不通，他们不想养我，为何还要生我呢？为什么生了我，就不养我呢？我觉得，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远得就像是陌生人！”阿超还在哭泣着，哭得有些委屈。
“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他们的苦心了，他们在外打工，原本就是想让你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知道吗？”柳儿弯下身，轻抹着他脸上的眼泪。
“我不知道，我想过的日子很简单，我想让我的日子里有一个爸，有一个妈，有奶奶……可是，在我成长的记忆里，除了奶奶，什么都没有！”阿超流着泪，抱怨着。
柳儿一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来说，这是个社会问题，不是她能简单地解释得通，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现实中的问题。
柳儿很想告诉他：以前是他小，所以才让他奶奶代养，现在他长大了，所以才让他与他的爸妈在一起成长。可是，柳儿最终没有说出口，这些话说出来也是多余。
“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先洗洗睡觉好吗？”柳儿还是弯着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语气柔和地说道。
“好！”阿超用衣袖抹着眼泪鼻涕，然后直奔到冲凉房去洗了。
柳儿用湿毛巾把李林的脸上，手上全擦了一遍，把他脸上，手上的污垢全部擦去，也把李林外面那有些脏的外套也裉去，帮他盖上了被子。
阿超自已洗过后，柳儿就把他抱到床上，然后，也帮他盖好，让他睡觉。
“阿姐，你不睡觉吗？”阿超问道。
“我现在还不想睡呢？我睡的话就睡那里的沙发，这样可以方便照顾你们二个人啊！”柳儿答道。
阿超像是困了，把头缩进被窝里不久，就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李林也不叫了，室内有些静，很静，开着暗暗的台灯，柳儿似乎也累了，不停地打着瞌睡。
柳儿朦胧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阿超与李林，然后就躺到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了。
在迷糊的睡梦中，柳儿好像感到有个人在亲吻着她，抚摸着她的脸庞，好像还有暖暖的被子盖在身上，柳儿太困了，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不知是什么时间了，身上多了一条被子，柳儿有些诧异，打开窗帘，太阳似乎有点西斜，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柳儿望了一下床上，还是躺着二个人，李林还是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好像一直没有动，还是在沉沉地睡着，床上的阿超还是有着熟睡的呼吸声。
柳儿笑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睡这么长的时间，她轻轻拍拍阿超的脸，然后，又伸手探了探李林的鼻息，一切正常。
阿超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在室内扫了一圈，然后又说：“阿姐，你也醒了？”
“嘘！”柳儿把食指放在嘴边，然后又用手指了指李林，像是在说：李林还没有醒，不要吵醒他！
“大哥哥真能睡，睡到现在还没有醒！”阿超把声音放得低低地说。
柳儿轻笑了一下，说：“肚子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阿超应道。
柳儿看了一眼李林，他睡得还是那么香，她不知道醉酒的人要睡多久，只是在想着，睡这么久也是有可能的吧？昨天他是那么醉，今天睡得才这么久。
柳儿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只是觉得，等他醒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来面对他。
“昨晚睡得好吗？”柳儿轻轻关上门，问着阿超。
“很好，我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有醒！”阿超说着。
“我也是！一个晚上都没有醒！”柳儿也笑着说着，但令她更为不解的是，是谁给她盖的被子呢？是李林吗？他还没有醒呢？
李林躺在床上，听到关门声，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了，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放在枕头下面的相机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吐出来，轻轻地说：“柳儿，对不起了！我也是为了你更好的生活！我知道你是不爱他的！”然后又把相机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柳儿带着阿超吃过饭，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猜想着李林已经醒来了，她始终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样的身份与李林再次相见，于是，就让阿超过去看李林，她一个人要回去了。
她慢慢地走着，烦躁着，想着自己走过的短短的人生路，那些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空留的烦恼是那么幽长，长得让人没有办去摆脱，长得让人没有办法忘记。
她可以打车回去，可是她没有，她想到了文晖，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是慢慢地走着，从上沙走到天安数码城的外面，走在那人烟有些稀少的马路上。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爱你的？……”一个女孩的恳求的声音在乞求着。
柳儿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就放慢了些脚步，慢慢搜寻着这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
树影横斜，那阴暗的树影下，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二个人站在草地上，灯光不明亮，有些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真切。
“你是个骗子，骗子！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一个男人咆哮着，像是一头穷凶极恶的野兽。
“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能更好的生活——”女孩子似在哀求地解释着。
“骗子！你是骗子！少找那么理由，为了我们以后更好的生活？我看你是为了更好的去找老头子吧？”男人的话有些恶毒，却说得咬牙切齿。
“你听我说好不好？”女孩还是哀求着。
“不好！不要拉着我，你好脏！鸡婆，婊子！”男人还在骂着，只看到一个身影一个趔趄，从昏暗的树影下露了出来，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倒在了地上，头却露在了那昏黄的灯光下。
她满脸的泪水，只是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就要努力爬起来。
那个男人看到她摔到了地上，并没有伸手扶她，还在她的身上踢了一脚，口中骂着：“臭婊子！臭婊子！怎么没有摔死你！摔死你！”男人还在往地上吐着唾液，实际上是在唾着地上的女孩子。
柳儿快步走上前，一把掌打在男孩儿的脸上，男孩儿似乎还没有反映过来，只是扭过头想还手。
“你是个畜牲！你打女人，没有一点本事，要是有本事，你去赚钱啊，你可以多赚些钱去养她啊！你连个女人都养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打人！要不要我叫一下，让所有的人都来看一下，你打女人的样子是怎么样的潇洒，怎么样的伟大啊？”柳儿叫着，声音很大，有一些路人就驻足观望。
柳儿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她从来不争强好胜，她从来没有想过做侠女，更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大善人，她知道她没有那个能力。
她出手打那个男人，是因为她要帮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许晴，她不愿意见到自己身边的人被迫到无奈，被人蹂躏，还要被人打骂欺负，为什么人活着这么艰难，还要让她们生活得这么痛苦？
她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就知道，一定是许晴与香港老头子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可能他从来没有想过，他那么低的工资，根本养不活两个人在深圳的生活，可能也从来没有想过，也可能他从来都不敢奢望能在深圳有个立锥之地，但是，许晴想了，她也为这个努力了，她为他减少负担，尽管这种方式，不能让人接受，由此可见，许晴是爱他的，只是想让他少为他们的生活少奋斗至少二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