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影已倒塌在地上,他这一倒,像似在曾经每一个关心他的人身上狠狠地刺上了一剑。
“我不会死,淡魂死时说过,没人可以救我,但她也说过,我不会死,只是活着比死还要痛苦……”韩影摇了摇手,看着那碗早已凉了的药,端起来倒入花盆中……
“公子,你这是?”见他把药倒了,牵梦慌了。
“公主不让二公子进寻音楼,这是彼忘偷偷送来的。”
韩影挥了挥手,打断她想说的话:“我在忆缘阁喝的药全是绘雪和啼笑亲手煎的吗?”
“是的。”牵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这个问题。
“那药很苦,每次喝下去,我都会吐血。”韩影回忆着说:“那种痛苦,是你们永远不能体会的,如果我不喝,你们都不会安心,所以我会趁你们不注意时把药倒了,那样,我就不会吐血了。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一直在喝毒药,我不知道是谁想害我,更不知道是谁下的毒,陈管家,秀妈妈和你都是璃漫公主的人,绘雪和啼笑以前都是莫失寒的人,在这个世界,我分不清好人和坏人,她们明明待我像比亲人还要亲,却把我折磨得如此痛苦……”
“不会是绘雪和啼笑。”牵梦低声地说:“刚住进忆缘阁那年,公主曾让我给你下过毒。”
“可是你没有那样做,对不对?”
“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死。”
“牵梦,五年前我本该死了,如果不是你放过了我,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亲手给我端上那碗毒药的人……是我最爱的人。牵梦,你不该救我……”
“我救你,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韩影躺到床上,问她:“牵梦,你这一生中,杀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手上沾有多少人的鲜血,我只知道我习武是为了杀人。从我懂事开始,璃漫公主让我杀的人一个都没有活着,除了你。”
“为什么?”
“我希望姐姐幸福。”
蓝儿,又是蓝儿,韩影淡淡的笑了:“在忆缘阁那五年中,你带着那支箫化身为依人公子也是为了蓝儿吗?”
“是的。”
在忆缘阁,得知牵梦用依人公子的身份劫富济贫时,他以为牵梦是为了自己。
“你从未替自己想过吗?”
“替姐姐杀人那天开始,我从未想过自己。”
“可……蓝儿还是杀人了。”想起密室里看到的一切,韩影的心如针刺的痛,救了蓝儿的身躯,却毁了她的灵魂。
“牵梦。”韩影抓着牵梦的手,那冰冷的双手已经有了温暖,而自己的手……
他神情淡然的看着她,宛如陌生一般的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她再让你杀我,你会下手吗?”
“公子?”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就杀了我吧!我活着自己痛苦就算了,我不想看着我身边的人也和我一样痛苦。”
这一夜,下突然起了雪,软绵绵的雪花在天上飘浮着。
这一夜,夏情深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守护神在自己身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冲着自己微微笑了,可她看不清他的脸,是他吗?如果他死了,谁还会守候在她身边?
“情深。”夏紫莜轻轻地拍醒她:“我决定去寻音楼。”
“你……真的能救他?”
“我不知道。
“那他会死吗?”
“不知道,我心很乱,好像有一个人在呼唤我,呼唤我去寻音楼。”夏紫莜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我刚才梦见苏恋维了,可我还是听不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这和韩影有关吗?”
夏紫莜摇了摇头:“我好像感觉到他了,我感觉他正在向我走来,这种感觉会让我想起韩影那倒下去的那一瞬间。”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韩影就是苏恋维我前世吧!”
“不!”夏紫莜坚定的说:“如果维在这里,他一定不会不管韩影,以他的医术,他一定可以救他。”
夏情深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夏紫莜可能把韩影当成了苏恋维。
七国府出奇的安静,刚才还站满了侍卫,现在都不知所踪了,两个身影偷偷地从房间里溜出来了,悄悄地踏入了寻音楼。
门是开着的,同样没有侍卫,卧室里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还有莫失寒的抱怨:“牵梦,你都做了什么?我不是叫你绑紧吗?听到没有,要绑紧……等一下他又发狂了怎么办?”
“这样会弄伤他的……”
“毒还在他体内,我不能让再他伤害任何人。”莫失寒走到韩影的身边,将他身上的绳子再次拉紧。
所有人离开寻音楼后,韩影突然发狂了起来,打翻了屋里所有的东西,还好当时牵梦将他打晕了,然后通知了莫失寒过来。等韩影醒来后,才将自己为何杀死淡魂和中蛊毒的事说了出来,唯独没有提蓝儿的名字。
看到夏紫莜和夏情深走进了屋里,莫失寒才松了口气:“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帮忙。”
他的语气好像是等了很久似的,夏紫莜并没有乖乖地听话帮忙,还阻止了夏情深想去帮忙:“今天不知道是谁说过,不可以进这里的。”
“我的公主殿下,我这是在救人。”莫失寒无奈的说:“我以前听你说过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不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以将他喝的毒药吐出来。”
“不可以。”夏紫莜的话很坚决。
“如果你救活他,我让你离开七国府。”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吗?”
“那你想要什么?”
“他的身体经不起那样的折磨。”夏紫莜看了韩影一眼,绳子将他的手勒红了,脸色苍白,唇角暗淡,衣袖上还沾着血迹,显然他刚刚吐过血。
“紫莜,真的没办法吗?”夏情深问她,看得出夏紫莜只是想气气莫失寒,她相信拥有21世纪医学的夏紫莜可以救他。
“毒性早已腐占了他的血液,他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那……还有救吗?”
夏紫莜摇头说:“毒性潜入血液中,导致血液逆流冲破了耳膜,才会失去听觉。他是因为吃了魂才没死,可魂有蕊心草的成份,蕊心草在暗淡的地方才能成活,所以他不能见光。而剑石泪花……会浸入他的骨髓,在他体内生存,代替他生存……”
“你怎么会知道剑石泪花?”
“因为门外那颗剑石泪花,因为它的名字,因为韩影曾说过那是他的生命。”夏紫莜打开了窗,雪花慢慢地飘了进来,想笑却笑不出来,古代人真的很愚蠢,以为以毒攻毒可以救得一个人的命,那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既然知道一切,那他还有救吗?”
“有……可是救不了,在你们的时代行不通。”夏紫莜无奈着:“如果把他身上的血全都换了,或许还可以救他一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在明朝无法识别血型。”
“用魂来对付夜浮生,光听这名字就很挺可怕了,你们竟然用在一个人身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人?”夏情深自问道,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走到韩影的身边,只见他用迷惘的眼神看着自己,对着自己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