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时间停了几秒，我微微咬唇。
“我以后也要当警官，成为和爸爸一样出色的人！”如果自己的意愿也如此，何来责怪。
“好。”爸爸凝望我良久，眼中润过一层晶莹。
“小桐，最近生活没什么异常吧？总之，要注意安全。”爸爸突然表情凝重对我说。
我却笑得轻松“呵，我会注意安全。”爸爸总有职业性质的警惕敏感，难以放松啊。
冷风扫荡着红红的跑道，我裹紧风衣靠边站着，等候场地。这样冷的天还真懒得动啊。
“预备……”教练挥旗。
俯身弓背在起跑线的几个“彪男”，双手用力撑地，肌肉发达的后腿向后蹬。其中穿着红色运动服的男生似乎有铜墙铁壁般健壮的身体，他凌厉的眼神深望至终点的红色绸带，浑身散发着必胜的光芒。嗯，看好他！
“我猜穿蓝衣那小子肯定跑第一！”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冷不防地从后面插进来。
正看得专注的我来不及在脑海里措好词，嘴里就蹦出话来。“长不长眼睛嘛，一看就知道穿红衣那男生会赢好不好！”在教练喊“跑”的前一刻，我回头看去……栗色头发飞扬，一张意气风发的脸映入眼帘。他穿着黑色质软毛衣，悠闲中透着股高贵气息的慵懒。
是顾亚泰啊，老爱和我唱反调的家伙！
他的目光极淡，轻描淡写地说，“那好啊，我们来打赌，输的人就接受本校最传统的不成文校规惩罚好了。”
不成文校规！现在是冬天，那按常理的反理：就是要在这大冷天里边跑边大叫天气热喽。呃，入校以来就觉得这个惩罚怪BT的。大家想，要是在夏天，那就要依照规定在众目睽睽下鬼叫“快冷死了！”不矢。囧“输的人可是会很损形象的哦，你就不怕你的花痴团心碎到崩溃？”望一下跑到中场了还遥遥领先的红色身影和落在其后的蓝衣男，我洋洋得意地瞥他一眼。
“我才不浪费时间在没机会担心的事情上。不过，我比较担心你罚跑会冷得感冒呢。”假惺惺的爱怜目光。
“放心吧，我赢给你看！”我磨磨手掌，再定睛向赛场。不由惊讶得嘴巴调成O型。
那……那红衣胜火的男生在关键的刹那间，好象是脚扭到了一下而突然踉跄起来！紧追其后的蓝衣男率先冲过了红线。
不、会、吧。这样邪门！我冷汗了。
世界上的人们都习惯只能看到胜利者。很多运动员围簇到蓝衣男四周，高声喝彩着什么。蓝衣男一头显眼的亚麻色狮子头式，神态狂野到了极点。他接过几个男生递过来的香烟，结实的脸庞竟刺眼而猥琐。真恶心，拿吸烟当庆祝。咦？横竖看着似乎还有点眼熟……
“愿赌服输啊，你是不是该乖乖把外套给我，然后乖乖到起跑线侯命了呢？”是哪个自以为经典的人说了，笑到最后是最好的笑！冷风里，他这个漂亮笑容真是恶魔到不行。
不行，临刑前也要挣扎几下。
“你没看见是意外吗？怎么能算我输！”要不是红衣意外扭伤脚，肯定能如火胜出！
顾亚泰嗤之以鼻，“你支持的人连准备运动都懒得做，起跑还因走神了会而慢人半拍，只会盯着终点的红线，不留意脚下。跑步只有蛮劲没有技巧，自然会输，有什么意外的？”他以完美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注定要接受惩罚，在他那讨不到半点余地周旋的我。
原来是偶然里的必然啊，我为啥都看不出来……
“呵呵，顾亚泰同学，换个惩罚好不好？”我干笑着瞅他。跑道上来来往往的同学好多啊，会丢脸丢到太平洋的。
“不好。”他骤然面掠愠色，挑起眉毛斜睨我“这是作为你漠视我感冒的惩罚。”
“这是两码事！”不能假公济私的！
“你完全没有想过关心一下。”
“有那么多女生争着关心你，你的感冒不是前几天就被重重呵护好了吗。差我一个有什么所谓，你偏要全班女生都围着你转，你才满意？”
置若罔闻，他的目光有些许散涣，眉宇间有极淡的伤感。“你一点点都没有，不是吗？”
好象横竖都是我欠他的？
“嗳，又不是我害你感冒，关不关心也是我的自由吧。”其实有想过去关心的，可转念一想，他又不缺关心！于是坚持旱鸭子嘴硬。
“很好。”他闭一下眼睛，硬邦邦的声音抛过来“既然是这样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唔，我是来求情的呀，乍越描越黑了。
“预备，跑！”顾亚泰漫不经心地把我的校服风衣甩在肩上，懒悠悠朝我发号施令“要喊大声点哦，我会负责监督你！”
奔跑牵起股股冷冽的寒风钻入领口，冷啊！我双手抱肘，可，我却要被逼口不对心地喊“好…好……”晤，会丢脸死的，四周黑压压满是来熟悉比赛场地和凑热闹的人呀。
顾亚泰眯起单凤眼斜睨我，寸步不离！“快喊热啊，你不会是想多跑几圈吧？”，呓，好主意！他智商果然不低。
“是……是啊！我就是想多跑几圈！反正其中有一圈喊了就不算失约。”嘿嘿，跑到天黑运动场没人了再喊！顺便累死这陪跑的家伙！反正我从小到大和爸爸，和轩清晨满区跑有少过吗？早习惯了，不会觉得累的。
可接下来，跑不累心会累……
“啊，真的是顾亚泰，快看！”不知是哪个声腺旺盛的女生煽动起了一片女生起哄。场面骤然如欢迎明星入场。不过，说实话，他的样子倒是比电视上的影星歌星们更帅得令众女拜倒。用不着追光灯就明亮耀眼如皓月当空。
“好帅啊，他跑着步还在微笑…”啪嗒啪嗒的声音。
“哇……你的口水！我还以为是在下雨呢。别以为你长得高就可以把口水落到我脸上！”顾亚泰迷恋团内部似乎出现磨擦，某女边冒桃心边哀嚎。
她们干吗只在一边激动，直接过来把这家伙拐走就好了嘛，也可以顺便解救一下我啊。“呓？他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好丑哦。”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有胆粘在我们校草顾亚泰旁边，不要脸了！”
“哼！我早见过她了，整天缠着我们大家的三大顶极校草不放！还能完整无损活到今天，真是奇迹。”
“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什么！既丑又不要脸？
我即时气得目瞪口歪，汹汹如要爆炸的气球，面如金纸地侧头，怒瞪帅得人神共愤的罪魁祸首。都是由于他招致来的！“妖艳得害人不浅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这样你觉得很得意？拜托你如那堆女生所愿到她们中间去，别再跟着我！”
“跑你的步吧，理那些麻雀做什么。”他放缓脚步，却骤然凌厉地回眸，目光冷怒扫过朝他堆着标准桃心的众女。
我怔住。印象中，他很少给崇拜他的女生不好的眼色看，总是一张笑容能打败太阳的优雅俊脸。
喧杂的议论声竟一时销声匿迹。哇，强大。一个眼神就有封口贴的效果。
只是，好郁闷啊。她们凭什么这么说！当务之急还是快点跑完这一圈，远离视线追杀。
“好…好热。”唔，我缩着脖子哆嗦着喊。
“热？她是不是有病啊！”围观女耳力好得让我冷汗。
“嗯！亚泰王子魅力太大了嘛，她语无伦次了。”
我紧埋滚烫的脸，嘴唇咬得煞白，努力指挥大脑不去听清这些话。
“声音小了点哦，加油啊！不然，我心情不好的话，搞不好那堆麻雀会更长舌怨妇呀。”他邪邪微笑。威胁式地抬眼电煞一批敬业守岗的众痴雀。
我僵硬的向前跑着，把头埋得不能再低，闭上眼睛，憋气闷喊“好……热！”刚喊完，完全不知情的我被不明飞行物扑头击中，害我踉跄了好几步。其实我喊得大声很多了，可竟淹没在几乎同时乍起的尖叫声中。眼前黑乎乎一团，就像被罩上麻衣的感觉。只是这“麻衣”飘着淡淡优雅的清香，有股和煦温暖的体温。
我迷糊抓下不明飞行物，擦眼细看，是蓝玄色校服风衣。是顾亚泰良心发现了吗？也真是，再不加衣要感冒了！
刚要穿上，身旁的顾亚泰却一手把衣服火大地扯了过去。他沉着脸，把肩上的风衣扔到我身上“这件才是你的！”
“哦。”我看看他手中抓过的校服，果真是男生的款式。可，不是他自己扔错衣服给我吗？还凶我！
“好了，游戏结束，你不用喊了。”他抿紧嘴唇，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围观女集体给我标准白眼后，潮水般涌在了他身后。
“泰后天篮球比赛呢，我们先开庆功宴吧！”
“就是，就是！到红墙西餐厅如何？”
我呆在原地，还是诧异。他是喜怒不定心思让人无法捉摸。可这回好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不用惩罚就好了嘛。我松下神经，却意外发现：人流分成了两边，另一边团团围蔟的是寒许逸！他步态从容，似乎感觉不到周围有众人的存在。绝美的背影被冷风勾勒得很有魄力。有种疏远的气质始终让人难以接近，没人敢挡他的步伐，大家小心翼翼的叽叽咋咋声响湮没在他冰冷得令人发悸的气息中。冷风轻轻吹皱他干净精致的衬衣，竟有入画的美感。
呓？他怎么只穿着件衬衣？会着凉啊，我一阵担忧……
我坐在电脑台前，边松动腿上紧绷的肌肉，边敲字。
囧：最近特闷啊，整天整夜闻的都是医药水味！对了，你最近在DO什么？
她果然聪明，每次用的英文都是百分百确定了我会懂的！
梧桐树：在练跑步，明天就比赛了。你还是一样，一心情不好就换名字。
囧：还是跑步项目对不对？我呀，早就不知道跑步是什么滋味了。
心底传来隐隐的痛，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囧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怎么参加运动，特别是剧烈运动。“你，还好吗？”
我迟疑地敲出字，眼眶里涌上了什么东西，把电脑屏幕晃得模糊。
囧：好啊，不用担心我。其实很多时候，ME挺庆幸自己有这病的，我知道，要不是不治之症，他就不会愿意让我在他身边了。这样多好，就算会早早死去，生前也有喜欢的人肯在身边，真的够了！
她这话该有多么言不由衷，听得我心尖发酸。
也许问得很残忍，但她真的清楚吗？：“他这样会不会只是怜惜不是爱？”
时间过得好慢，等得我都慌了，咬住下唇，又在做后悔事乱说话了我！
囧：“你不会懂的……明天的比赛，祝好运！”
“夏雨桐！别磨磨蹭蹭了，快点上场。”穿着桃色冬裙的鱼球，打扮得光鲜艳色，像正要去赴宴会的样子，和这紧张朝气的校运盛会不怎么搭调。
“哦，我知道了。”虽然不打算按她说的做，因为准备运动是不可或缺的好不好。但为了让她罢休，我还是应了一句。
有点心不在焉地重复着压腿，慢跑的准备运动。爸爸接到局长紧急电话，又赶去接桩棘手的案子，不能来看比赛了。临走时，无奈，毕竟自己都快成年人了，不能再任性撒娇蛮不讲理。我记得，我是微笑对他说着没关系。
只是，心情多少有点失落。
浓郁的碧绿草坪，红红的标准400米跑道，到处飞淌满了隆重开场仪式上盛放的礼炮彩花的纸条碎片。花花绿绿的，和着刚刚散去的开典气息，轻轻在空气里飘旋。围栏四周，同学们的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广播通过扬声器，放送着为正在比赛的运动员加油呐喊的激昂稿件。
“女子第三道准备……各就各位！”
裁判员粗旷的声音响彻耳际，我回头。围栏旁，在密密麻麻的身影中，我一眼看到了轩。他阳光般清爽地站在那里，唇角柔和的笑容如春暖花开。他静静和我对视，眼中的坚定给了我无限信心。
我掉过头，握拳。提到腰际，等待发令。
接下来。
400米预赛，复赛。我几乎是怀着“受宠若惊”的紧张跑完赛程的。因为，有人实在太太强大了……
一群花俏的非本班女生，竟齐齐穿着拉拉队标准服装，手里摇着各色鲜花，甚至还牵着巨大横幅。在…在为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加油不迭？惊讶得我掉下巴不止，还差点失足跌倒。
给我加油的叫喊声如雷贯耳势不可挡。真正让我愕然的是，她们全是昨天对我极为不满地评头论足，惟恐不能除我而后快的女生！
不经意间，我隐约看到顾亚泰双手松松插在口袋，懒懒站在她们外围，嘴角慢慢上扬，挽起抹令众女痴迷的微笑。只可惜，她们没有看到。
主席台上的广播哗啦啦扩响，体育老师在宣布刚结束的短跑比赛结果。
“女子400米短跑第二名是高二（1）班夏雨桐，第三名……”
终于听到自己的名次，第二名！打破自己的记录了！我有点想要疯笑会的念头，可喉咙干涩得厉害。有水喝吗？我注意到班里另一位拿了第一的选手在围簇中，正大口大口地喝着鱼球端上的水。我稍稍低头舔舔干渴的唇，喘气平缓着呼吸和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