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啊，昨天终于撞见了玩弄我的那个人，我这才发现，他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很老气了。”她自嘲地笑笑，眼眸深处却有刻骨铭心的苦涩感情，“我以前眼睛怎么长的，怎么就觉得他很帅了呢，虽然我知道，那时候也只有我这么认为。”
“小美……”
“如果是要劝我的话，就请闭嘴。”小美抢着打断我。
“我的想法就是那么极端，我就是要以他的一切去喜恶。就是觉得世上的东西，都像他一样肮脏，脏到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可是，我不想听你们讲大道理。当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理说家。”她沉痛说着，眼眶满满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背过了身。
“告诉你我埋在心底的秘密，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作为交换。偷了它那么久，给你带来困扰了吧。我真的很抱歉。”
良久“如果……”不知道她听了会不会厌烦，可我还是想说，“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怪你了，你愿意作为交换，重新开始，给自己一次重新对待感情的机会吗？”
时间变得很慢。等了很久，以为等不到回应了，却终于听到她说：“想说不愿意。”小美深吸一口气，“不过其实，我也想要尝试公平对待每个人。只是，还没找到从哪开始。”
“还是谢谢你。”小美回身，拥抱我一下，慌张扯过背包，冲出教室。
风无痕吹过，望着窗外。
我握紧金色怀表，发怔了好一会。
花园般的校园里飘着淡淡香味。
要放寒假了。留宿生大包小包地拖着行李，往校门方向涌。
夕阳西下公榜前的学生渐渐离开了，只剩薛艺艺还在那尖叫着手舞足蹈。
眼睛余光瞥到我，艺艺跑过来，激动抱住我！“Yeah！太好了！我可以去纽约了！啊，对了，桐桐你英语过百了呢！肯定没看错喔，因为出于惊愕，我前前后后看了十几次呢！”
真……的……吗？巨大的惊喜把一直在沉思的我拉回。
“拜拜喽。纽约回来的时候给你和洁癖女王带礼物！啊，我太开心了，刚好3科及格耶……”薛艺艺毫不在意周围同学目光地在蹦蹦跳。又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旅途愉快！”我突然记起来，朝她身后喊。
目光在榜上激动扫描，终于在总分第五名的地方找到自己名字！
呜呜，这是多亏英语没拖后腿啊！下意识的，我开始寻觅某家伙的成绩，找了半天没看到。然后，吓了一跳，几乎在最末的位置……顾亚泰除了英语是满分外，其余成绩都是0？
高三的成绩榜上，寒许逸的名字最好找了。依旧是第一名呢！我会心笑笑。
想看看栏上还有没有其它值得关注的东西。不一会，就瞥见隔壁公布栏上，贴着很大像素的照片，吓了一跳。
我怔怔走过去，怔怔的看着，乱七八糟贴满公布栏上的照片。
这不是那叫“晴”的女孩吗？
满身的鸡蛋，蛋糕……在那些同样的地方，同样被围攻在迷恋团中央。和我那时同样的狼狈……
“还满意吧？”顾亚泰微笑的声音响在身后。
“嗯？”我一头雾水，然后明白过来。他是指英语成绩吧，“呵呵，满意啊，谢喽！”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多亏他的帮忙呢。他这般极度没耐性的人，却花上那么多的时间替我补习啊。
他听完愣了会，然后轻敲了下我脑袋，“你解恨就好。”
“就算是用这种方式，也想要保护你。”
解恨？看看他的目光，再看看照片。噢，原来他是指晴，“那是你……”我迟疑着指向晴的照片。
“对啊，我就是这般恶魔。你有意见？”他点点头，厌恶至极盯着“晴”，“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嘛。只有我可以欺负你，其他人若敢那样做，我一定加倍奉还！”
他眨眼想了会，似乎更加生气了，反手给我个“爆栗”，“你也真是笨死了，居然被那丑女欺负得那么惨。丢死人了。警告你，如果有下次，被白白欺负了不告诉我，一定把你这笨脑袋敲爆！”
我黑线，“被你专属欺负就不叫笨了吗？”
顾亚泰表情舒展开来，帅气握过我肩膀，“明白就好。”这小子，又把我的疑问当陈述。
他嘴角上扬，拉过满脸郁闷的我，“走吧，还要找那丑女隆重向你道歉。她已经准备好了。”
“道歉？可是她也……”转身间瞥见了不远不近的樱花园，完完全全地怔住。
盛放的樱花树下。
苏颜颜带着泪却笑靥如花，让百花失色。
她静静凝望着寒许逸，目光紧滞。
“喂！还可是什么？和我说话就那么心不在焉？”
“可是……”我还是说不出话来，顾亚泰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霞光中花瓣轻盈飘飞，夹着微风，有淡淡的光辉。
苏颜颜忽然停下笑容，轻闭双眼，踮着脚尖，吻住了寒许逸。
晶莹似霞的樱花落到他们之间。心脏处骤然紧缩，我不由的捂住胸口。
寒许逸好像也有些意外，身体直直的紧绷。
他再次被“强吻”了吗？忽然，想起开学前那晚上的路口。可是，不同我的是，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她。被她遮住的俊美面容里看不见表情。
彩霞满天，盛放的樱花树，画面阳光般剔透唯美。
“不要看……”顾亚泰轻轻将我的头按进怀里，手指也微微僵怔。
可是这样在他怀里，泪水又汹涌着要夺眶而出。
不，我想要逃，逃到哪里都可以，反正不是这里。
我闷头直跑。泪水止不住地飞淌下来，泪流满面。
“够了！”顾亚泰追上来，箍紧我肩膀。
“告诉过你，不准再哭！”顾亚泰对我怒声低遏。
我颤抖着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漫过一层又一层，“是不是，我没资格这样。”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没有资格因失去而流泪吧。
“不要这样……变得不像你。”
风轻轻吹过，把他生疼的声音吹散开去。
“流那么多的泪，都是为了他对不对？”
耳膜里轰轰地响，我哭得回不过神来。只是更多更多咸涩的泪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那就放纵地哭吧。
“为什么，你只会为了他哭？这不公平啊……”他右臂稍一用力，把我整个人扯进怀中。
沉痛看着我，轮廓分明的脸紧紧绷着。
他轻俯下头，修长的手托住我后脑，骤然吻下。
他的唇片灼热，湿湿贴在我唇上。他吻得很深，炽热的辗转，让我无法呼吸，“我很喜欢你，夏雨桐……非你不可……”他吻着我喃声说。
“泰！”半响我才惊得反应过来，挣扎着含糊不清地说。
我慌乱闪躲，却动弹不得。
他紧拥着我，深深吻着，垂下的睫毛黑亮如星。眉宇间却有令人揪心的脆弱。
眼前开始眩晕，我脑中一片空白，心跳那么重，那么狂乱……泪水突然开闸般流淌下来。唇瓣间一片咸涩，以及淡淡的血腥。
他怔了怔，缓缓放开我，目光沉痛凝视我脸上的泪。
风夹着樱花花瓣，静静地吹。
手指轻抚在我唇角，他勾起笑容，“果然，这样就不会苍白了呢。”
只是为了让我的嘴唇没那么苍白吗？
瞪着他闪亮亮的笑，我气得发晕，挥手甩过去一个巴掌。
他微笑看着我擎起的手掌，没有闪躲。
响声很大，在肃杀的空气里回荡。
艳丽晚霞下，风扬起一阵微尘。
他缓缓转回被扇得侧过去的脸，含笑的唇上，还渗着鲜血，印着淡淡的齿印。
我怔怔收回手掌，有些自责地握了握，心底刺痛一片。
他的声音很轻，却沉痛入骨。
“就算，你被抛弃得，世界上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你也还是不愿意吗？”
他竟是喜欢我的吗，老天为什么那样喜欢戏弄人呢？
等了很久。
他无力的拽起我两边衣领，喉咙动了动，目光绝望地逼我正视他，“说啊！你就这么残忍吗？”
对不起，顾亚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脑袋里思考不到东西，我无言以对，更不敢正视他。
“我就这么令你讨厌？是不是宁愿死也不要看到我……为什么，我却那么地喜欢你……”他失神松开我，身体晃了一下。俊美的双眸盈着晶莹泪光。
顾亚泰闭闭眼睛，决然转身。
留给我一个远去的背影。
宽阔的肩膀，微微倾斜。没有了初见时不可一世的倨傲，却落寞得，能让人心底烧起一片疼痛。
呆呆站着。
良久晚风微乱，流下的眼泪风干在脸上。
周末的散学礼，冗长繁琐。老师在讲台上像是叮咛了许多。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发呆看着顾亚泰空空的位置。
天空很蓝。
风和日丽。
白色的欧式建筑前我犹豫了又犹豫。进去吗？该说什么呢？不进去吗？可都来了呀。
吸气，我朝门铃按去。可恍惚中又怔怔停住。
我叹息，把装着戒指的礼袋和成绩单搁在门边，低头离开。
圣诞节那天，戒指也是他准备的吧。也许，早该拿来还他。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一个娴静而成熟美丽的声音冲我说道。
我抬头，对上和声音同样美丽成熟的脸庞。她娴静朝我微笑，大大的眼睛透着平易近人的亲切。
“你好啊，雨桐！欢迎你到我们家，进来坐吧。”她说着上前挽住我，亲和而大方得体。
“你知道我名字？”她明亮的容貌，和顾亚泰相似的神韵气质。我一眼认出她是那回，在“靓衣轩”里见过的他姐姐顾亚雪。可，她又怎么会认识我？
她漂亮的眼睛望着我，笑得优雅，“泰经常提起你啊。有时候我们谈话，他都会突然走神。然后或是自顾自开心笑出声，或是怒气冲冲，总莫名把你插进话题呢。而无论是哪种情绪，从他眼神里都可以看出你的重要。好多时候，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很嫉妒你呀！”
毫不掩饰的笑容，水晶般透明。
“嗯，连手机荧屏头像，钱包里的照片，甚至床头柜上唯一摆上的相片都一直是你呢。他可从来从来没那么在乎过一个女孩子啊。”
她吸一口气，眼底有光芒在闪耀，“我这弟弟真的是很喜欢你呢。喜欢到他以前花心大萝卜的影子都完全不见了。”顾亚雪紧紧看着我，“肯为你变得专一的男生，你愿意好好爱护吗？”
“我……”我怔怔听着一切，心中沉寂，欲言又止。
她牵起我的手，柔声问道：“最近在和泰闹矛盾是不是？我知道，肯定多半是泰霸道无理了。放心，告诉我缘由，我一定教训他！只是，教训完就试着原谅他了好不好？看得出，他真的已经很伤心了。而且，你也是因为很喜欢他，才主动来和解的对吧？”
“不是，我……”
“好啦，我明白。女孩子都是不好意思承认的啦。”她像对待姐妹般亲昵拉我往欧式房子里走。“在泰口中，也了解你不少了。我也很喜欢你啊，所以，以后要经常来哦。我和泰都会很开心的！”
顾宅二楼“进去吧，他就在里面。”顾亚雪感谢地朝我笑笑，“拜托你了，泰这几天孩子似的乱发脾气。饭都不怎么愿意吃啊。”
顾亚雪帮我旋开门后下了楼。
我端着饭菜进去顾亚泰卧室的时候。他正临窗而立。那位置，好像正好能看见门前的情景。
“你来干什么，不会很讨厌看到我了吗？”他背对着我，冷声问。
“我来送饭啊！”我呵呵笑着说，把餐盘放在桌上，尴尬地抓抓头发。
他回身朝我走来，“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饿死了，不正称你心？正好解恨，不是吗？”
“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那天我下手太重了，很痛吧？”心悸地瞅着他不悦板起的脸。
“真是可笑，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吧……”他扫了眼我手中的成绩单，淡淡皱眉，“那又是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成绩单就到他手上了。他打开看一眼，眉毛骄傲扬起。笑容耀眼，“看到我英语成绩没有？你再敢说我是和你一样的白痴，你就死定了。”
看着他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我松一口气，“哦，知道了。”其实还是很笨好不好？其它科目都是零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啊？”
顾亚泰眯起好看的凤眼，斜睨我，“你该不会要我相信，你来只是单纯来看我，送成绩单？”
我惭愧低下头，把礼品盒双手一送，“那个……这戒指还你。”我咬咬牙，更加犹豫地补充，“还有……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我和顾亚泰踏着琴声走进寒许逸书房，他正在琴座上弹着钢琴。
琴声动人，丝丝缕缕忧伤的曲调。
冰冷孤独的背影，他宁静坐着，淡漠的脸上找不出半点感情。
“我……我还是不过去了，你帮我把东西交给他好不好？”我第N次央求着想要退缩。
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别的朋友，唯一能让我想起将怀表还他的只有是顾亚泰了。
“放心，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惨的。”顾亚泰握紧我，挽起的笑容有几分魅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