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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萧远山(2)

咨询的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你被情绪带走,永远都不可能解决你的创伤。以萧远山为例,他本来的愿望是复仇,复仇的关键是找出所谓的大恶人,因为真正的冲突是跟大恶人之间的。他在找寻大恶人的过程中,顺便放火焚烧了单家庄,杀死谭公、谭婆等等,似乎很合理,谁让他们明明知道大恶人却偏不肯说,个个袒护于他,这还不该杀吗!请留意,这个时候萧远山的情绪已经发生偏离,虽然为的目的是找出大恶人,但他已经把一部分情绪转到这些不说的人。否则的话,别人不说就不说了,说不说是别人的权利,你的仇人是大恶人,又不是这些人,干吗杀他们?

当情绪发生偏离,问题就变麻烦了。麻烦在于你开始偏离问题的关键,你的冲突是针对大恶人的,现在部分情绪偏离,指向非大恶人的其他人去了。杀这些人显然对你的中心情绪毫无益处,不但丝毫不能消解,反而会让你变得更愤怒。

这些人都袒护大恶人,那不就是跟我作对吗?当然该杀。从此以后,你会越来越愤怒,越愤怒越偏离,偏离之后问题得不到解决,又会更愤怒,杀更多人。但无论你杀多少人,都不会解恨,因为无论你怎么杀人,那都没能碰到问题的关键,只是不断偏离中心情绪。这时候,你已经被情绪带走,接下来继续杀,杀萧峰的养父养母,还把他恩师玄苦也杀了。想杀的对象越来越多,但怎么杀都不对劲。即使萧远山的本事足够厉害,把南朝武人都杀了,真能解恨?

如此杀下去,显然杀再多人也不能解决问题。问题没解决,自己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魔头,真正的杀人魔王。萧远山的心理问题应该怎么处理?有待《无名神僧》的章节再作解释。

确实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无名神僧

萧远山的心理问题不处理,后果非常可怕。但处理这个问题,必须有人相助,因为他本人已经被情绪带走,有太强的复仇愿望。咨询的时候我们提倡调动情绪,但调动的时候须得有咨询师在身旁做处理,否则像萧远山这样的情绪.调动起来就要杀人,如果想杀人就让来访者满足的话,那就不叫心理咨询了。如何能做到既让来访者宣泄情绪,又不在现实中真的杀人,这就是心理咨询师要做的事。

心理咨询能做些什么?前些年,包括现在的大部分学校、社会心理咨询部门,都把心理咨询当成思想政治教育,这是特别具有中国特色的心理咨询。国外好像没出现过,就笔者所知的范围内确实是没有。据说咨询的方式也就是,来访者说说你的问题,然后咨询师给你上一课。比如说我们要保持健康良好的心态.要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还要按时起床,按时睡觉,不能胡思乱想,你看你,睡觉不好好睡,那当然要失眠了。以后要好好睡觉,知道了吗?然后来访者回答“知道了”,咨询也就可以结束了。不知道效果如何,笔者没试过,也没打算试。

近两年,部分城市心理咨询发展较快,也确实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但是大部分人依然误以为心理咨询只能治疗精神病患者。其实刚好相反,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真正的精神分裂患者几乎没有治疗的可能。心理咨询虽然也处理神经症,但那其实只是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很大很大的一部分内容,是用来治疗正常人的。似乎挺奇怪,正常人干吗要治疗?因为正常人都会有情绪,情绪不处理,积压太多之后就会转化成相应的躯体疾病,这样的病非常普遍,医学上查不出病因,但是病人又非常痛苦,而且他的痛苦是绝对真实的,不是装出来骗人的。

即使不转化为躯体疾病,情绪压抑太多得不到处理也不行,萧远山就属于这种情况。尤其要命的是,中国人非常善于压抑自己的情绪,中国人在表达自己情绪方面,不像西方人那么直接,甚至很多人就没情绪,总感觉不到自己有情绪.那就是长期压抑的结果,已经很严重。

情绪转化来的疾病,举个例子:癌症。留意观察,你会发现得癌症的往往都是那些生活中非常好的老好人,再进一步观察会发现,他得癌症的部位,一定是他平时最常用的压抑情绪的部位。比如有的人得肝癌,可以推断这个人平时经常压抑的情绪是愤怒,生活中不大会发火,因为肝是常见的压抑愤怒的地方。医学上,癌症尤其是晚期癌症,好像是没有治疗希望的,只有少数情况下奇迹会发生,没经过治疗自己好了。但心理分析认为,癌症是可以治疗的,两年前北京的某位咨询师还成功治疗一例乳腺癌,医院当时下了诊断,生命期限不超六个月.经心理治疗后,至今两年内没再发病。

癌症只是其中的一例,其他还有非常多的疾病也都是情绪引起的,甚至生活中常见的一些疾病,也都跟心理因素有关。比如感冒,工作任务太重,压力太大的那几天就比较容易感冒。但是,承认感冒跟心理因素有关,并不意味着否认生理上的原因。很多人因为这个问题而纠缠不清,过去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之间吵来吵去,互相嘲讽。精神科医生嘲笑心理咨询师:“你们不会开药。”心理咨询师反讽精神科医生:“你们只会开药。”

认为心理咨询就反对用药,那是一种误解。其实我们也提倡用药,但我们能帮来访者知道他为什么会生病。知道了生病的心理原因,绝不是说以后就可以不用吃药了,知道了以后,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这样说来,心理咨询好像没起到作用,该吃药还得吃药,那我不做咨询也能吃药,病也照样会好。其实我们起到的更重要的作用不在这儿。情绪压多了之后,生病会成为来访者的一种行为模式,比如说一到考试就大病一场,或者说一遇到工作压力大就要生病,心理咨询帮助来访者找出这一行为模式之后,再找到这一行为模式背后的潜意识原因,以后就有可能消除这个模式,下次再碰到大的考试也不得病了。不经过心理咨询,吃了药病也会好,但你不会消除这一模式,而且通常的情况是,以后你会病得越来越厉害,因为情绪得不到处理的话,它不会自动消失,只会越积越多,积得越多,当然相应的疾病也就会越严重。极罕见的情况下,不经过咨询师帮忙,来访者沉人情绪充分体会,最后达到情绪的消解,心理健康度提高,疾病也就相应地好了,所以有的癌症病人自己好了也不奇怪,但是,读者也会看到,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因为有严重问题还能自己处理情绪的人,实在少得几乎不存在,读者千万别把这种情况误以为是那种所谓的看开了,变得乐观了。很多表面看起来乐观了的人,经心理分析发现,其实是压抑更厉害了。

不管是解决生理疾病还是处理神经症,其实心理咨询最终起到作用的关键,都是因为处理了情绪。所以,心理咨询根本上都是在解决情绪问题。处理情绪才是心理咨询所做的事情。除了解决生理疾病和处理神经症,心理咨询最多的、最常见的用途,还是用于化解情绪,使来访者的情绪更通畅,从而达到心理健康度的提高。心理健康度提高了,自己活得舒服,而且相关的疾病也相应地减少。因此,心理咨询不是专门用来对付心理疾病患者的,更广泛的用途,是用来帮助正常人提高心理健康度的。就像萧远山这样的人,本身没有患什么心理疾病,只是有个问题在困扰着他,需要做个小小的处理。现实生活中,情绪没有萧远山那么强烈的情况,也可以做个处理。很多情况不处理也能生活,比如经常无端地烦恼,无端地发火,但处理之后会更舒服。

了愿在处理萧远山心理问题的时候,无名神僧巧妙而神奇地扮演了心理咨询师的角色,而且最后效果还可以。一位佛教高僧居然能做心理咨询,是不是心理咨询也像佛教一样提倡出家,摆脱烦恼?不是。在这一点上,心理咨询跟佛教的目标是一致的,摆脱不必要的烦恼,达到的目的是生活幸福。如果以为佛教就提倡出家,提倡完全摆脱烦恼,那就是大大的误解了。佛教内部也存在这样的争论,小乘佛教认为存在一个境界,达到这个境界以后就彻底解脱,完全没有烦恼了。大乘佛教不是,大乘提倡自身解脱之后,还要回到现实生活中,体会众生之苦,救度世人。心理咨询提倡摆脱那些不必要的烦恼,指的是那些因为压抑的情绪造成影响,毫没来由地引起你痛苦的烦恼。比如很多时候,你看到一个人就特别讨厌他,是个陌生人,从来没接触过。为什么会讨厌他?其实你自己是不清楚原因的。心理咨询可以帮你弄清楚,从而少去了不必要的烦恼。但绝不是说,做了咨询,从此以后这类烦恼就完全没有了。不会生烦恼,那挺不正常的。正常人都应该能体会情绪。好多满脸笑容的佛教信徒,自认为很洒脱,没有情绪,经人介绍参加了我们的督导,一到督导小组上,哭得一塌糊涂,因为他平时所谓的洒脱,其实是压抑,用笑容来掩盖负性情绪,根本不是洒脱;表面上看起来越是洒脱,其实压抑越厉害,到了小组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正洒脱的人,一定不是完全没有情绪,相反,他的情绪体验能力很强,很敏感,但是他的情绪特别通畅,不压抑,所以虽然有情绪,但是他自己就能得到很好的处理。所谓得到处理。绝不是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嘛,有什么好生气的呀?算了算了,不值得生气。我这么洒脱的人怎么为这点小事生气呢?”这就是严重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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