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想着想着,苏郎泫墨……泫墨苏郎……
渐渐的,两个神似的眸子慢慢重叠,她也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阵略带清凉的小风带着丝丝幽淡的花香吹来,她才皱了皱鼻子,缓缓的拉开眼帘。
一双仿若幽潭一般波澜不惊,却又仿若蕴含着百年呼唤的暗涌般的眸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的对面,泫墨正静静的望着她,银质的面具在阳光下泛着熠熠光辉,宛若锦缎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腰后,两日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脸颊处也落了些许胡渣,着生生的破坏了他那一贯谪仙般的气质,但在芊芊看来,这样的他反而看起来更真实,更有存在感,更准确来说,应该更像是个人,不再那般的飘渺了。
对上他毫无顾忌的关注,芊芊从桌上撑起身子来,胡乱的理了理两际的发缕:“你……你怎么在这里?”
泫墨不置可否的一笑:“因为这里是花四海。”
言下之意,便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当然应该在了。
还未等芊芊来得及反应,一卷白纸画圈从对面递了过来,拿捏着画卷另一端的,是泫墨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与华少宸的不同,他的手略显白皙。
“这个是?”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他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将画卷又往她的手边推了推。
芊芊将画卷轻轻展开,一幅山间茅屋的丹青显现在宣纸上,而那深浅的笔墨还未干透,绵延的山脉,蜿蜒的溪流……
那画面正是轩辕山下的情景,图上所绘的也正是当年她与苏郎曾住过的那间小屋。
芊芊想起之前二师兄曾在皇宫中拾到的那副图纸,多日前已经被她揉了个干净扔进了泫墨的房间,可眼前这幅,虽说图是一样的图,景是一样的景,但那画纸却绝对不是当日的那张了。
她将目光移向泫墨,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了一句:“这是?”
泫墨微微抬眼,阳光下,是那般的炫目,七彩的日光渲染在他悠长的羽睫上,仿佛一抹绚烂的光辉,他瞥向芊芊,只是极淡的一眼,却仿佛饱含着万种情愫,落了些胡渣的唇角微微牵起:“你又是打扫桃林,又是采茶,不但将本该施在菜地里的肥料施进了我的荷塘里,还成天为了一幅画吵的我不能安宁,你做了这么多的事,而且还坚持不懈的做,不就是为了这幅画么?为了不被你脑晕,我只能如你所愿了。”
不但将本该施在菜地里的肥料施进了我的荷塘里,还成天为了一幅画吵的我不能安宁……
她在脑子里思索着这几句话,不知该如何理解,却没留意到对面人那面具下的薄唇微微牵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是的,这是她想的,可以让泫墨再为自己画一幅轩辕山下的小草屋。现在他为自己画出来了,自己的心里有一种感情在翻腾,那是沉醒了几百年的情感,有一种激动,又有一丝欣慰,再加上一点惆怅。几种不同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冲击着心脉。
再芊芊觉着对泫墨来说画一幅画不难,难的就是他现在主动为自己画上一画。自从太后宫大火那次,一直觉得他这段时间很是憔悴,没想到他竟然在她一觉睡醒时,送给她一幅崭新的画卷。
看着她眼睛里各种情绪复杂的交接更替,泫墨极淡然的又问了一句:“你……很想念这个地方吗?”
他记得她曾今说过,画中的这个地方是她曾今住过的,她很怀念,所以才会一而再的希望他能帮她画出来。
芊芊被这一问,神色滞了一滞,点了点头,看着画卷半晌才道:“谢谢!”
她是很想念轩辕山,也很怀念那段与苏郎共渡的二十年时光,但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能表达她的心情。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找不着释放的缺口。
泫墨垂低眼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画卷,眸中闪过一道思虑之色,复而又抬眸问了她句:“你之前真的住在这里吗?”
芊芊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而且这里方圆百里我都很熟悉。”
泫墨不禁笑了起来。第一次看见他笑,虽然面目全挡在那冰冷的银色面具后,但那眼睛里的光芒却是如万里碧空,艳阳金辉,让人灼了眼。
芊芊见他笑,顿时有些心急,说道:“你不信?”
他收敛了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凭空想的一副景色,居然没想到世间上真有此地。”他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却又略带一丝宠意:“还居然遇到一个曾今在这里住过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芊芊浅笑:“这世间上本就很多奇特的事情。”她将画卷摊在桌面上,撑着手臂,靠近了他些,压低声音:“而且,说不定着地方你以前去过,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噢?”泫墨仿似听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思虑了片刻,便道:“或许吧,或许是我在梦境中去过这个地方也不一定。”
梦境中去过这个地方?
或许吧,芊芊一种微微有些悸动,对于凡人来说,前世,或许就真的如同梦境一般,梦境中或悲或喜,醒来,不过是隔世一梦,醒过便罢,偶有些人会在醒来时还对梦境中的场景有所模糊印象,但却只是如同镜中水月,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个模糊的影像,也便渐渐消失殆尽。
这也便是为何泫墨这一世从未去过轩辕山,却能将当年他们生活过的地方一字不差的凭借影响画出来,那或许便是前世在他脑海里留下的浅薄印象,而对他来说,就仿佛是曾今的一个梦境。